第十九章 匕现

    医院里，一大早程峰带着装着保姆做的汤的保温桶来到医院来看程胜恩，程胜恩面容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开口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病，我还真的我没有福气能享受这个待遇。”

    程胜恩接过了汤喝了几口，然后放到了床边，拍了拍自己床边的位置，示意程峰坐下，然后开口问道：

    “小峰，你是真的爱那个沈冰吗？”

    “你怎么知道的？”程峰狐疑的看了眼程胜恩，然后开口问道。

    “你先别管这个，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程胜恩死死地盯着程峰，意图看到他心里的准确答案。

    程峰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然后开口说道：

    “我记得有个晚上我问过自己一个问题，如果去拿自己的所有，去换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几天，我也会去换的。”

    程胜恩看着自己这个玩世不恭的儿子，感觉到了他的认真，开口说道：

    “我能问问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吗？”

    “不知道，可能就跟某些病一样吧，如果知道病根儿了，也就能治愈了。”程峰看着某个地方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石小猛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想把心里的伤害表现出来，让沈冰感到难过，直到晚上睡着以后，他做了个噩梦，梦见沈冰离自己渐行渐远，他想要伸手去拉住，却发现自己使不出一点力气，他想要出声喊住沈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的声音，瞬间一股名叫绝望的感觉包围着他，让他情不自禁的留下了眼泪。

    石小猛这些日子的情绪低落，沈冰自然也去看到了眼里，她没多说什么，只是今晚看到这个男人睡觉的时候，蜷缩的像是个初生的婴儿一样，她出于好奇，然后探身看了一眼，才发现此时的他泪流满面。

    沈冰推醒了石小猛，然后看着他开口问道：

    “做噩梦了吧？”

    石小猛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看到了沈冰那熟悉的面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拼尽全力，却失去爱情成了失败者。其实石小猛身上有着拉斯蒂涅式的抗争与绝望，不能简单将他归为人品卑劣，其实，身处困境和痛苦中，在周围的环境、人和事的不断挤压中，他不得不做出的抉择，也许这就是浮躁的青春留下的印记吧，青春叛逆的绝响。

    石小猛和心爱的女朋友丫头站在楼顶上俯瞰北京的时候，他伸长了双臂，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无限希望和幻想。那时的他觉得他即将融入了这座大城市。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正如阿东说的：我们都是这个城市的边缘人，要想融入城市，总得学会舍弃些什么。

    当时的石小猛很天真，他坚信，只要爱拼就会赢，只要努力，生活必然会给他带来回报。来自小地方、质朴勤奋的青年石小猛带着美好的理想来到北京这个大都市，凭着他坚定的信念，为了38平米的房间拼尽全力，同时也是为了他的爱情而奋斗，因为那个38平米也是他和丫头的安乐小窝。

    他的好朋友程峰是一个富二代，他从来不需要奋斗和努力，却有着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钱。其实，石小猛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够努力，总有一天会过上和程峰一样的生活，可以成为有钱人士，可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个耳光响亮。

    当他出卖了自尊和爱情，终于赚到了很多钱的时候，他请外国设计师装修房子，住豪宅，开豪车，过上了一掷千金的生活。虽然围在身边的人很多，表面阿谀奉承，背后却对他鄙夷，他依然无法融入这个城市，无法融入那个所谓上流人士的阶层，反而更加孤独了。

    石小猛没有这么讨厌，如果重来一次，他一样会落入胡荣强的圈套。

    第二，大多数人在面临着和石小猛同样的抉择的时候，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心怀怨毒，但选择前途（面包）。

    对于第一，即小猛会落入胡荣强圈套一事。许多人认为，小猛是咎由自取，因为之前小猛就知道胡荣强不怀好意，还逼沈冰一起辞职。胡蓉强一拿钱就又留下来，从而使自己骑虎难下。

    仔细思索，如果当时小猛辞职，他这几年白吃苦了。小猛一直受胡荣强压榨，坚持下来的原因是可以获得奖金从而买房。一面是几年的辛苦都付诸东流，即使辞职去其他公司也要从头干起，等于付出了巨大的沉没成本。一面是几年忍耐终于有收获，有奖金有家，同时也升了职。

    人清高，因为自己衣食无忧。为五斗米折腰，是大多数人的无可奈何的生存状态。如此说来，小猛陷入困境是因为被胡荣强骗，但在社会上谁没有被骗的时候，对方还是个老狐狸。

    对于第二件事，即大多数人会和小猛一样用爱情换前途。在当时，小猛已经走投无路：一个屌丝，一个月就开很少的钱，既要还公司的巨额奖金，还要还房贷，基本是不可能的。即使石小猛当初没有挥霍奖金，就拿奖金付首付这一项，也会背巨额欠款。

    可以说，如果不接受程胜恩的条件，石小猛在北京这辈子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还钱。他所以和沈冰分手其实是，不情愿，但不得不。大多数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和小猛做一样的选择：内心怨毒，但接受条件。

    第二天，石小猛来到了公司，正在胡荣强分给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办公，胡荣强推门进来，对着石小猛问道：

    “小猛啊，大德那边儿怎么还没有消息啊？”

    石小猛看了眼胡荣强，然后开口答道：

    “程胜恩病了，住院了，所以有些事情要往后拖一拖，三天之内肯定有结果。”

    胡荣强搓着手，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接着开口问道：

    “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不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石小猛底气不足的说道。

    胡荣强双手拄在了办公桌上，满脸堆笑的对着石小猛说道：

    “小猛啊，我可是一直拿你当我亲弟弟看，我可不愿意看到你刚刚拥有了一切，就瞬间又全部都失去了，盯紧程峰。”

    石小猛看着这个面前的老狐狸，心底里的愤怒简直要冲破天际了，我发誓要给这个老狐狸一个难忘的教训，看了眼胡荣强，石小猛点头答应了下来。

    “去看看阿东吧，他今天离开公司。”本来要走出办公室的胡荣强突然回头来了一句，他要给自己这个小老乡上上弦，阿东正好可以拿来敲山震虎。

    石小猛来到了阿东的办公位前，听着胡荣迁口中那冰冷的，没有温度的话语：

    “帮阿东检查一下他的个人用品，别错拿了公司的办公用品。”

    石小猛看着胡荣强离去的背影，心底里升起了一丝寒意，他陪着阿东来到了楼下的咖啡厅，两个昔日的对手，第一次正式的坐在了一起。

    “说老实话，我要是你也会很为难，很痛苦，但我一定会选择面包，放弃爱情。”阿东推心置腹的对石小猛说道。

    石小猛看着这个同样是从穷山沟里走出来的人，低声问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生活在这个城市的边缘人，在我们想要真正融入到这个城市之前，做些牺牲是必须的，这很可能包括我们的爱情，哪怕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能拥有纯真的爱情，那也只能是我们这些人逃不掉等我宿命。”阿东望着窗外的风景，语气悲凉的说道。

    阿东离开后，石小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语，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来：

    “是石小猛吗？”

    “是我，我是石小猛。”

    “我是程峰的父亲，我叫程胜恩，我想和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