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淡淡家常饭,雨夜杀气升
高举的‘闲人退避’牌子划过一道道往来的视野,军队过街的效果是震撼的,尽管只有两百多人,亦又常人难触的杀伐之气。 江湖绿林也非善辈,好勇斗狠,面对结阵的军队,气势上终究差了许多。 轰! 轰! 整齐的步伐、兵器甲叶摩擦碰撞的动静渐渐过去,酒家二楼上的窗棂内,里间所有竟紧闭呼吸,待到下方的队伍快要过去,其中一个绿林汉子不愿丢了颜面,捏紧刀鞘低喝:“是好汉的随我下去。” 搭手按去窗台就要翻身而下,一旁岳玄子急忙将他拦下来,众人目光里,他遮掩了窗户,只是看着缝隙外已经过去的队伍尾端。 “不可轻举妄动,今日我等只观此贼爪牙,不可打草惊蛇,引得对方有了防备。” “那岳盟主可看出什么?”邓天王双臂交在胸前,瓮声瓮气的瞥了一眼房内其余好汉,“之前尔等刻意笑话,刚刚怎的笑不出来?” 凶恶的大脸不屑的冷哼,随即又道:“那马车一侧骑马随行的胖子,便是之前你们口中所说的吼狮王,最早跟随耿青,内功深厚的紧;还有那车内,必然还有一人贴身保护,刚刚若是冲下去,侥幸冲至车前,必会被里面那顾九玉所伤。” “顾九玉?” 众人看来时,邓天王有着不好记忆翻涌起来,他闭了闭眼睛,想起十年前,他袭击李存孝反被绑来侮辱,远远的见过一回那人,身形高瘦,面容清秀冷峻,一身诡秘气息令他难受的紧。 后来听说,此人武艺一道可与李存孝比肩,前提是对方没有兵器的情况下。 若是这般,自己这帮人忽然杀过去,纵然打一个措手不及,但能到耿青面前的,不过寥寥几个高手,而面对的,就是这个不知武艺深浅的顾九玉了。 往昔记忆翻涌、回落。 巨汉睁开眼睛,说起自己知道的一些事:“传闻此人乃是前朝宦官顾问福的义子,也是掖庭宫里顶尖的高手,顾问福你们或许不知是谁,但老子告诉你们,当年黄王杀入长安,打进皇宫里,便是此人在承云门前与孟绝海等几个军中猛将过招,最后在军阵面前力竭而亡,换做眼下,尔等几人可做到?那阉人教出的养子,武功又岂会弱。” 一听这番话,房里安静了些许,随后便有人不干了,叫道:“那又如何?我等聚义在此,难道听到一个宦官就丢下脸面,灰溜溜的跑了?” 也有人附和的点头。 “那位兄弟说的对,我等主持正义来此,岂能就这么狼狈离开?若是知难而退,我等好汉还混什么江湖,干脆早些退隐山林,当农人种田算了!” “岳盟主,你说句话!” “是杀贼,还是离开,咱们几百号人总得有个章法!” ....... 人的声音嗡嗡的一片嘈杂,岳玄子抚须阖目,好一阵他才抬手让众人停歇话语,待到睁开双眼,眸底似是有了些许精光。 颔首走过众人中间,轻声道:“刚才观此贼出行,防守严密,该是常态,毕竟贵为雍王岂能如此潦草简陋,若是护卫人数稀少,岳某还担心乃是圈套。再则岳某细思,此贼许久不出王府,今日却为何出府?某猜想,或许有引出我等的打算。” 众人皱起眉头,有些城府浅的不由慌张起来,将兵器抓紧贴去了墙壁。 “诸位同道勿慌,待某说完。” 岳玄子笑了笑,搓着须尖,渡步到巨汉一侧停下来,组织了下言语,沉吟了片刻:“引我等出手或只是岳某猜想罢了,但不可不防,其人诡计多端,我等必不能已常人所思去对待,否则必入其瓮。” “岳盟主,这是有主意了?还请明言!”邓天王重重抱拳敬去。 “据某所知......”岳玄子眯起眼睛,“此人家宅人数极多,护卫府邸的少有兵卒,而是与我们一般的江湖人,乃是奸贼老底,大概百余人左右。蜀地一战,他派去一部分保护其子,定是有伤亡的,如此还留在府内最多半数。” “堂堂王府没有军队,你当讲笑话!” “呵呵,岳某借地势高楼,隐隐瞧了些许轮廓,军中兵卒最多一百左右,集中在前院。” 听到这里,邓天王终于明白此人目的了。 “岳盟主意思,直接杀入王府?” 窗棂前,岳玄子嘴角含笑的点了点头,窗外此时天光阴了阴,不久后,哗哗的下起了一场春雨。 一连两日,连天的雨线淅淅沥沥的交织房顶屋檐,湿漉的地砖积水满过人的脚背,稀少的长街上,披着蓑衣的汉子们推着沉重的独轮车,载着货物匆匆跑过光德坊。 也有三三两两的身影躲在附近屋檐避雨,低低的斗笠下,目光不时瞥去远处独占一条街道的王府大门,与推货物过去的几个汉子交换眼神。 徐少林也参与其中,他披着蓑衣躲在附近的民房里,看了眼被五花大绑的百姓,虽说有些对不住,但终究是为了除贼,将来这些人会明白的。 之后,注意力还是落到了微开的窗缝外,观察着矗立雨幕之中的王府街。 视野渐渐更加阴沉。 天色暗了下来,王府出来的仆人用杆取下灯笼点亮,又高高挂了起来,与相熟的甲士说笑两句,便笼着袖子,匆匆跑过雨幕去了前院。 王府之中,家眷众多,一家人没有那么多规矩,几房人家,多达五六十人聚在中庭最大的客厅用饭,人数太多,每次几乎都要摆上七八张大圆桌才能坐下。 年龄偏小的孩童早早的喂了几口饭食,便与同龄的孩子在厅里追逐打闹,或在门槛上像个小大人一样聊天。 身后的中堂内,丫鬟仆人忙着传菜,八张圆桌前,耿青坐在正中那张首位上,右侧是母亲王金秋,左侧是妻子巧娘,往下便是白芸香、窦威、九玉、大春等人,至于耿念、凤妹跟其他兄弟姊妹坐在一起。 一切都看起来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雨水‘哗哗’的在屋檐交织起珠帘落下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动着筷子,聊着家常外面的见闻,那边接过巧娘夹了菜,耿青随意的吃了一口,忽然笑了起来,开口说话。 “等会儿府里,无论发生何事,大伙都别惊慌,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不喜欢见血的,赶紧吃完带上孩子回屋里去。” 陡然的话语传开,令得中堂七嘴八舌的说笑声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 漆黑的夜色之中,有着夜鸟发出啼鸣,一道道披着蓑衣、戴斗笠的身影踏着积水穿过街巷,随后蹲伏暗处,看着街上巡逻的一支兵马过去,为首的身影打出手势,在积水中压着步子缓缓靠近灯笼高挂的府门。 另一支队伍,将目光投向了巡逻兵马,然后有人掷出了暗器。 下一刻。 是‘噹’的一声格挡的声音响彻,以及巡逻的虞侯在马背上偏头望来,暴喝:“谁——” 回答他的,是一拨十人左右的刺客,冲出了阴影,飞快踏着地上积水,与这支巡逻兵马撞在了一起。 血光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