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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6章一生最大的追求

    夏末秋初,正当斯波义银安置后勤,外交纵横,调兵遣将之际,织田信长确实已经有些不耐烦。

    拥有尾张美浓两国的浓尾平原,又镇压了近江国这一进出近幾的门户,织田信长很快从斯波义银的突然翻脸中回过神来。

    远比斯波义银更方便动员集结力量的织田信长,已然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有所动作。

    就在此时,织田家各地开始出现麻烦,首先是越前国爆发内乱。

    刚拿下越前国不久的织田信长,对投靠过来的前朝仓家臣很是厚待,暂时以安定包容为主。

    她不单单没有动斯波阵营的敦贺郡朝仓景纪,还给予了包括朝仓景镜在内的朝仓一门众,旧臣,当地有力武家本领安堵,安抚人心。

    可随着织田家本军的回撤,降伏织田家的朝仓旧臣们,便相互争夺起越前国内的土地权益。

    先是前波吉继与富田长繁不睦,双方都向织田信长上书谗言诋毁对手。之后又是动员开战,前波吉继战败被杀。

    富田长繁拿下前波吉继还不满足,又诱骗鱼住景固前来居城赴宴,趁机将其杀害,吞并其领地。

    此时,富田长繁已拿下当初朝仓宗家的大部分领地,势力大盛。而她背信弃义杀害同僚的做法,也引来了朝仓旧臣们的忌惮。

    越前众姬起兵联手围攻,富田长繁反而是连战连捷,眼看她就要拿下越前一国,却又被愤恨自己的家臣近距离铁炮轰击,当场毙命。

    对于越前国内乱,织田信长一开始是冷眼旁观,乐得看朝仓旧臣自相残杀,为织田家日后真正掌控越前国清理隐患,排除异己。

    可织田信长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越前国内斗也是给予了北陆道一向一揆可趁之机。

    内乱疲惫的越前武家遭遇北陆道一向一揆突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控制着大圣寺川的大野众兵败如山倒,首领朝仓景镜战死沙场。

    七里赖周与下间赖照这两位一向宗在加贺越中的总大将,联手掀起一向一揆瞬间席卷整个越前国。

    此时的越前国内,有分量的朝仓旧臣不是死于内斗,就是被席卷而来的一向一揆干翻。

    富田长繁,鱼住景固,前波吉继,朝仓景镜这些大佬皆死,群龙无首的越前武家根本阻挡不住一向一揆,只能一个劲向织田家求援。

    织田信长气得暴跳如雷,她满心欢喜看着越前内斗,等着彻底吞并消化掉越前国的好机会,这下子可好,全便宜了北陆道一向一揆。

    北陆道一向一揆也是得寸进尺,她们绕过隶属斯波阵营的朝仓景纪,直接杀到北近江境内,让归属织田家不久的北近江武家慌乱。

    北陆道一向一揆的嚣张,是织田信长绝对不能容忍的。

    她好不容易干掉浅井朝仓两家,拿下两家的领地,要是让一向一揆如此放肆下去,当地武家对织田家还有什么敬畏归顺之心?

    就在织田信长决定出征越前国,把北陆道一向一揆打回去的时候,北伊势之地又出事了。

    雌伏数月的长岛一向一揆再度出击,群起围攻,拿下了尾张伊势两国边界小木江城,意图截断尾张伊势两国的联系,造成极大恐慌。

    长岛一向一揆的骚动,直接威胁到浓尾平原与热田神宫贸易圈,那可是织田信长征服天下的米袋子,钱袋子,绝不容有失。

    于是,织田信长派遣柴田胜家向北,攻略北陆道一向一揆。派遣佐久间信盛向南,攻略长岛一向一揆。两手抓,两手硬,全力镇压。

    至此,织田家自顾不暇,织田信长再无心思干涉斯波义银调度,一向一揆替斯波义银争取到了大量的时间。

    ———

    京都,斯波府邸。

    秋高气爽,义银望着在庭院中玩耍的玲奈,不,现在应该称呼为武田义信,微笑不语。

    在他身边,蒲生氏乡跪坐侍奉,目光随他一起看向孩子。

    义银轻声问道。

    “让你送去春日山城的东西,都送到了吗?”

    蒲生氏乡鞠躬说道。

    “君上放心,都已经送到了。但是。。”

    蒲生氏乡欲言又止,义银回头扫了她一眼。

    “有话直说,干嘛吞吞吐吐。”

    蒲生氏乡叹道。

    “您这样毫不避讳,径直送东西给上杉深雪,很容易引起外界猜测,毕竟。。人言可畏。”

    义银无所谓得笑道。

    “即便上杉谦信用养女的遮羞布掩耳盗铃,但事实上,谁不知道上杉深雪就是我的女儿。

    不管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做了什么,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她们是我的血脉,我不能不为她们考虑呀。

    若是我冷冷淡淡,完全不想着深雪的处境,外间又要传出我厚此薄彼的谣言,我也不想委屈了深雪那孩子。”

    蒲生氏乡望着惆怅的义银,亦是无话可说,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君上,您就是心太软了。

    上杉殿下竟敢僭越使用谦信两字为自己取法名,这是对您的严重挑衅。您非但不怪罪,还要给她的继承人送礼表示亲近。

    在外人眼中,这就是纵容了上杉殿下的妄为,有损您的威望。”

    义银无奈看了眼蒲生氏乡,自从堺港一行再次把蒲生氏乡忽悠拐之后,这小管家婆就越来越幽怨。

    她嘴里说武田上杉不敬君上,但眼神中的羡慕却是遮都遮不住,对待武田义信更是好得不得了,连义银都觉得她太过宠溺孩子了。

    听着她絮絮叨叨,义银都有些累了,不禁打了个哈欠。

    春困秋乏,此时正是秋后最温暖的一段日子,虽然昼夜温差大,但白天还是很舒服很好睡的。

    而义银本人,最近也很清闲。

    明智光秀是个混蛋王八蛋,但还真是个极其有用的混账王八蛋。有这个腹黑女在,织田信长已然被闹得头昏脑胀,没空找义银麻烦。

    长岛一向一揆复起作乱,北陆道一向一揆甚至打到了北近江边界,狠狠扫了织田信长的面子。

    也不知道明智光秀是怎么操作的,足利义昭最近又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这位足利将军先是考虑给予七里赖周下间与赖照这两位一向宗总大将,管理越前国的幕府役职,从态度上狠狠抽了织田信长一嘴巴。

    之后,她又出面要求高岛郡武家恭顺幕府,让矶野员昌为首的高岛郡可以有借口敷衍织田信长,对斯波家北上借道的行为视而不见。

    反正吧,坏事都让足利义昭出面做了,义银反而在旁边成了观众。织田信长气得跳脚,但对于京都的足利义昭,她已然无能为力。

    现在的京都,是由斯波家的近幾总大将前田利益庇护。

    织田信长威胁不到足利义昭,足利义昭便左右开弓,一个个耳光抽得织田信长勃然大怒,狠狠发泄了之前被织田信长欺辱的怨恨。

    政治上有足利义昭这位自暴自弃的足利将军撒泼,军事上有两大一向一揆南北夹击。

    即便强如织田信长,此时也是焦头烂额,没空来找义银麻烦,她现在可是忙得很。

    最有趣的是,这些事从头到尾都不关义银的事。

    甚至连明智光秀自己,也是摘得干干净净,一点荤腥都没粘上。这份暗搓搓搞乱子的本事,义银确实很佩服。

    织田信长那边乱得没空搭理义银,义银自然能从容准备,为明年开春化雪之后的大战细细安排。

    粮草军备是高田阳乃与大熊朝秀分别在近幾关东筹措分配,军事上有三地斯波领分别动员,关东侍所组织义士出兵。

    真等到一切走上正轨,义银忽然发现自己没必要太多插手,颇为悠闲。

    集权有集权的好处,分权有分权的好处。

    别看织田信长大权在握,但她也是把所有的过错怨恨集于自身,好处坏处全是自个儿背,心累。

    义银却是分权分得彻底,别看他像吉祥物似的,做什么都憋屈,干什么都要与人协调,和人谈心,自己的威风都要小心翼翼得抖擞。

    但真到斯波家遇到大麻烦,有倾覆的危险,与义银有联系的所有人都会忽然发现,自己也很麻烦。

    三地斯波领的斯波家臣们发现,斯波家如果垮了,自己现在的福利都会清零,一切幸福生活都将一去不复还。

    近幾斯波体系中受义银庇护的幕府管领,兴福寺,地方实力派,甚至是足利将军与比叡山,都是瑟瑟发抖,唯恐织田信长得势欺压。

    关东侍所体系中得利的关八州武家也发现,斯波家倒霉,自己好像也逃不脱动乱。好不容易有了几天安稳日子,谁愿意回去继续乱?

    甚至连北陆道商路沿线吃拿卡要的地方武家,也发现排排坐分果果的好日子好像要完蛋,自家老本还拿去投资了北陆道商路,心慌。

    连能登畠山家,越中神保家这样的边缘势力都变得积极起来,参与关东联军,支持大军过境。

    义银这才发现,自己如果打败了,最多是艾织田信长的草,别的方面也坏不到哪里去呀。至于艾草,不是在尾张就已经艾过了嘛。

    但自己麾下的家臣团,近幾的盟友躺平族,北陆道沿线的卡油党,关东侍所体系的得利者,她们的损失好像更大,更难以接受。

    因为义银实在是分得太慷慨,不管是权力还是利益,他自己只留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分出去了。

    所以,一旦斯波武家集团战败,损失最惨重的绝对不是义银本人,因为他自己有的本来就不多。

    大家看了半天热闹,等到回过神来,忽然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

    这会儿,大家一起心急火燎帮义银撑场子,不是因为他人品好,仁德高,只是因为义银输了,大家的损失比义银更大。

    反而是义银变得轻松了下来,不需要去管太多。也许,这就叫做充分调动了大家的主观能动性吧。

    秋日暖阳下,义银懒散得看着义信在自己膝下承欢,听着蒲生氏乡深闺怨妇般的埋怨。

    他忽然笑起来,对蒲生氏乡说道。

    “氏乡,要不你也生一个吧?”

    蒲生氏乡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主君,语气变得紧张起来,说话吱吱唔唔。

    “君上。。那个。。我暂时还没有娶亲的打算。”

    她一副受惊失措的模样,似乎是以为义银要为自己指婚,迎娶别人家的公子。

    义银看得好笑,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我不是要让你找丈夫,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与我也生一个,免得天天吃别人的醋。”

    蒲生氏乡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耳朵被义银的热气打得发痒,下意识倾斜一下,差点翻倒在地。

    义银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朝蒲生氏乡揶揄得眨了眨眼,一脸戏谑。

    蒲生氏乡羞得满脸通红,声音却是轻如蚊子嗡嗡。

    “君上就会戏弄人!”

    义银看着她,目光温柔,低声叹道。

    “我的氏乡终于长大了,也知晓害羞了。

    从你母亲把你送到我身边当小姓算起,不知不觉已有五年了吧?”

    蒲生氏乡轻轻点了点头。

    “嗨,是有五年了。”

    义银看着蒲生氏乡,当年的小豆丁已经长大,虽然还没有长成前凸后翘的成熟水蜜桃,但也不再是当年的四季干瘪豆。

    年轻的肉体散发着青春的味道,纤细的身材下已然是该大的大,该小的小。

    义银用手指拾起蒲生氏乡的下巴尖,与她四目对视,蒲生氏乡被义银以轻佻的姿态审视,竟一时忘了回避他的目光。

    多少年了,小萝莉出落成了大姑娘,曾经的感恩也渐渐化作名为爱慕的暗流,在心底缓缓流淌。

    义银的手指从蒲生氏乡的下巴上划,略过她还带着婴儿肥的俏脸,感受着她滑嫩的肌肤。

    就在气氛越来越暧昧的此刻,远处玩累的武田义信忽然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

    蒲生氏乡吓得赶紧低下头,义银顺手将她散落下来的一缕青丝撩起,挂到她的耳后。

    武田义信此时已经跳到义银怀中,撒娇道。

    “父亲大人,我要吃唐果子。”

    “哎呀呀,早上不是刚吃过吗?吃太多甜的东西可是会蛀牙的哦。”

    “呜呜,父亲大人,我要吃。”

    武田义信拉着义银的衣袖,楚楚可怜,一旁的蒲生氏乡看着忍不住说道。

    “我去膳房瞧瞧还有没有。”

    武田义信笑着跳起来。

    “我也去,我也去。”

    义银瞪了蒲生氏乡一眼。

    “就是被你给宠坏的,唉,算了,吃完之后,带义信去高坂昌信那边午睡。”

    “嗨。”

    义银望着蒲生氏乡拉着武田义信,大手牵小手,越走越远,嘴角透出一丝温馨的微笑。

    在复兴斯波家,赢得自身的生存无碍之后,能够守护住身边人的幸福,便是义银此生最大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