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美国行（下）
——当晚，潮州饭店潮州饭店是一家广东菜馆，明清时代的建筑风格，和这个唐人街倒是相辅相成。 姜诚在包厢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司徒进带着一个老爷子走了进来，老爷子眼神犀利，鹤发童颜，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姜诚连忙拱手问安。司徒美堂看到姜诚也感到有些诧异，虽然知道姜诚是个年轻人，但没想到会年轻到这个地步。 饭过五味，酒过三巡。 二人谈论了一下国内和美国的奇闻异事之后姜诚先开口说道主题“听坊间传言，当今总统罗斯福和老爷子有些交情，不知道是真是假？” 司徒美堂这才知道到底请他有什么要事，便说道“的确如此，罗斯福总统一直在他当上州长前才离开了我们致公堂。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怎么？你们卫华公司有事情想找罗斯福总统？” 姜诚摇摇头说道“如果是我个人的事情，哪里会劳烦老爷子啊。实际我这次来美国，一是为了我们卫华分公司的成立，另外还有一个目的是希望美国政府可以支持中国对抗日本，最好可以用贷款的方式支持中国一批中国急需的武器。” 司徒美堂奇怪的问道“怎么你姜诚是政府的人么？” 姜诚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并不能完全说是吧，但我的确挂了个军衔，现在也为国民政府服务，毕竟有些事情，商人更加方便说话.。” 司徒美堂点点头说道“那么我可不可以先问一问，你准备和罗斯福总统都谈些什么呢？” 姜诚想了想说道“三个要求，第一，希望美国政府给我们贷款，最少需要三千万美元，贷款出来的钱我们会全部在美国购买美国产品；第二、我们想购买美国的一些军事装备，尤其是武器方面。当然了，如果是工业设备就更好了；第三我们希望可以聘请一些美国的技术工人甚至是工程师到我们中国去工作，毕竟我们中国的工业太薄弱了，技术工人过于短缺，虽然我们在德国已经引进了大量的工人，但是美国工业也有过人之处，最好到最后，我们中国的工业可以集众家之所长。” 司徒美堂听着拍掌叫好说道“我曾经和很多白党人士都接触过，他们大都抱着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想法，没想到你个后生居然有发展我们自己民族工业的想法，不错不错啊，好，这个忙我帮定了，不过，我把话说在前面，罗斯福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年轻了，他现在是美国的总统，虽然还一直记着和我的情分，但是这种国际事务的事情，不是感情可以决定的，成还是不成，还要靠你们自己了。” 姜诚一听站起来把酒一干而净的说道“多谢司徒老爷子了，如果事成，必有重谢。” 司徒美堂听着拐杖往地上一笃说道“老夫是想你的礼物么？有那钱你还不如给我去买点枪炮，给我好好的招待鬼子去，我听说鬼子们最近在上海开始军事演习了。” 姜诚从来没听到过这个消息，回头双目一睁说道“什么？黄彪，你给我过来。” 黄彪嘴角扯了扯，一步一步的挪了过来，瓮声瓮气的说道“东家，有事么？” 姜诚恶狠狠的盯着黄彪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没有收到消息？上海那边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 黄彪被瞪得就要跪下去了，委屈的说道“都是虞老爷和杜老板他们说道，不要让我告诉您，说东家您现在在为国家办事，不可以分心，而且上海那边有他们照应，不会有什么大事。” 姜诚气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确在这个年代外国军队在中国的土地上军演在民国已经司空见惯，甚至连国民政府都懒得说一句，反正说了也没什么用，可是姜诚知道，这是1937年，中日全面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尤其是在历史上，七七事变就是因为以军事演习有士兵失踪为幌子爆发的，姜诚虽然不相信历史会这么容易改变，但是万一呢。 姜诚厉声道“你先给我起来，都什么年代了，立刻发电给杜先生，让他们严密监视日军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在弹药运输方面，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立刻让杜先生发电南京——不，还是先发电给我，应该不会这么快的，应该不会的。”冷静下来的姜诚想起来日本现在还在佐藤外交之中，只要佐藤外交的皮一天没撕掉，日军应该还不会这么快动手。 司徒美堂听着姜诚的话猜到了几分问道“难道说那些小鬼子又要祸害我们中国了？” 姜诚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现在应该还不会，不过快了，司徒老爷子，请尽快联系罗斯福总统，我们必须在代表团来之前说服罗斯福总统，以便争取时间，现在时间比金子还要珍贵，我们中国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啊。” 司徒美堂点点头说道“好吧，我马上联系罗斯福总统” 此时此刻，在美国的另外一边，一个女扮男装的刁蛮小姐，正在大发雷霆，此人正是孔祥熙的次女，鼎鼎大名的孔二小姐——孔令伟，孔令伟抽着雪茄对着对面的两个美国商人叫道“我不管，要想我购买你们的产品，你们必须把价格从10万降到8万，你们自己应该清楚，这可是一个国家的订单，而且还是中国这样武器基本全部进口的国家，而且这次我们要一下购买50架，现在的经济局势你们也知道，再想想以后，你们的利润会大到不敢相信。” 对面的两个美国人面面相窥，其中一个说道“孔——孔先生，我们的飞机10万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不可能再降低了。我们理解中国希望拿到物美价廉的武器，我们也很珍惜与中国之间的友谊。但是生意还是要讲利润的。” 孔令俊嘿嘿一笑说道“那就要发挥你们的聪明才智了，我只要便宜的飞机。” 这个美国人还想劝说孔令俊不要异想天开，霍克3的价格摆在那里，不可能便宜三分之一，突然被另外一个美国人拦住了。这个美国人笑着说道“我们理解了孔先生的意思，请放心，您要的50架霍克3将以8万的价格卖给贵国，同时发票上将写上10万的价格，我们这样做，可以得到孔先生的友谊了么？” 孔令俊激动的脸都红了，笑道“你不错，很聪明么，嗯。以后我们民国如果还需要飞机，会继续考虑贵公司的。”说完就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摇晃着身体走了出去。 开始被拦住的美国人激动的说道“杰姆，你疯了么，两万的价格我们还赚什么钱？我看你怎么和老板交代。” 那个美国人哈哈大笑的说道“劳波，你知道为什么你二十多年都没爬到高位么？你就是太呆板了，你还没有看出来么，那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家伙只想要回扣，他才不管飞机质量到底怎么样呢，飞机最值钱的就是发动机了，我们把原来的1000马力的最新发动机给他换成800马力的二手发动机不就是了，不但赚了一笔，而且还处理了旧货，老板夸我们都来不及呢。” 劳波听的目瞪口呆说道“这，这合适么？” 杰姆摇摇头说道“那个黄皮猴子自己都不在乎，我们在乎什么？就这么定了，走吧，我们回去报告老板吧。” 司徒美堂和罗斯福的交情的确是很好，得到司徒美堂的邀请，罗斯福第二天便答应当天晚上来参加宴席。 当天晚上的潮州饭店，姜诚和司徒美堂早早的便等在门口，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被几辆同款的轿车夹着来到饭店门口，保镖为罗斯福打开门。这是姜诚又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伟人，罗斯福此时的腿脚已经无法行走了，他坐在轮椅上被一个妇女从车上推了出来，身残志坚这个词放在罗斯福身上再适合不过了，罗斯福看到司徒美堂开心的叫道“哦，司徒先生，您的身体还是这么的硬朗，我好像看到了一头威武的雄狮。” 司徒美堂哈哈大笑道“这句话好像是十几年前我们初次见面，你看到我练武时候说过的，这么多年了，我早就老了，来，快请进。” 为了照顾罗斯福，这次的宴席摆在了一楼的一个包厢里。陪着罗斯福的妇人紧挨着罗斯福坐下，罗斯福看着姜诚说道“司徒先生难道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一位年轻人么？” 司徒美堂眨眨眼问道“罗斯福，你还记得青霉素么？” 罗斯福一听严肃的举起了大拇指说道“这是你们中国人近代为世界做出的最大贡献，我当然知道。” 司徒美堂点点头指了指姜诚说道“这位就是卫华公司派来开分公司的代表姜诚。姜诚，这位是罗斯福总统，这位是安娜夫人。 姜诚站起来和罗斯福与夫人握手致意。” 罗斯福开心的说道“你们卫华公司愿意在我们美国开分公司了？你们准备把工厂建在哪里？” 姜诚摇摇头说道“我们的工厂不搬过来，只是把产品运过来销售。” 罗斯福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说道“那么看来这次司徒先生来找我除了叙旧就是因为你了，不知道那么卫华公司在美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姜诚笑道“总统先生客气了，我们暂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我们来找您其实是另外有要事，不过后院的厨师都辛苦了一天了，我们还是先尝尝他们的劳动成果吧，那些烦人的事情梢后再说。” 司徒美堂也笑道“就是，等聊完了菜都凉了，来人，上菜。” 潮州菜，简称潮菜，香港称“打冷”。是汉族传统饮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潮州菜可追溯到汉。盛唐之后，受中原烹饪技艺的影响，发展很快时至今日，潮州菜已经发展成为独具潮文化特色、驰名海内外的我国名菜之一。属中国八大菜系中的粤菜。 看着一道一道五颜六色的菜肴接连而上，罗斯福一边吃一边笑着对安娜说道“这样的菜肴让我想起了我的律师时代，现在再想为弱者说话可没有以前那么有趣了，当时我可是把好几个律师气的说不上话来。” 司徒美堂也哈哈笑道，拉着姜诚说道“罗斯福总统当年可是为我们华人做了不少主啊，我们安良堂当时不少人都是被总统救得呢。” 一边说着往事，一边谈论着世界各地的趣事，倒是一时宾客尽欢。 吃的差不多了，姜诚感觉该说正事了便说道“罗斯福总统，我这次来有三个不情之请，希望罗斯福总统可以考虑。” 罗斯福放下一块麒麟鲍片，对着安娜做鬼脸道“我就知道这饭没那么容易吃，吧。” 姜诚说道“我们国民政府希望美国可以考虑给我们无息或者低息贷款，所得的款项将全部购买美国的产品，其次是我们希望购买贵国的一些武器装备。最后是我们的工厂缺少技术工人，我们希望可以招聘一些美国工人去我们中国工作。” 罗斯福点点头说道“这些都没有问题，只要你可以说服一些银行和工人，我们政府是不会阻挠你们的。” 姜诚摇摇头说道“我们政府去寻求了银行，但是没有银行愿意贷款给我们，所以希望美国政府可以给予我们一些帮助。” 罗斯福想了想笑道“你们的意思是想我们政府给银行施压么？” 姜诚也笑道“哪里哪里，我们这可是国家贷款，信用应该还是比较坚挺的不是么？其实对银行也是有利可图的。” 罗斯福问道“你可以有什么理由说服我么？” 姜诚点头说道“当然，因为我们中美有共同的敌人——日本不是么？” 罗斯福看着姜诚笑道“你知道美日之间的贸易额是多少么？美日之间的工业差距是多少么？日本怎么可能对付美国？我想我没有足够的理由去说服议会支持中国。” 姜诚笑道“可是就是因为美日的经济关系太紧密，日本是个岛国，却野心勃勃，日本自己没有多少战略物资，所以才不断的向外侵略扩张，试问这样的国家怎么可能愿意把自己喉咙上的绳索交给美国呢？当日本在中国侵略得手后，必将自己的獠牙朝向美国。” 罗斯福低头想了想说道“你知道皮特曼决议案么？该决议案规定：战争时期禁止美国输出武器装备和信贷，而有效期为两年的"现购自运"条款则授权我这个总统要求在美国购买非军事物资的交战国付现金并用本国船只装运。我很想知道你们中国有这个运输实力么？” 姜诚严肃的说道“这法案将会成为最不应该存在的议案而遗臭万年的，这个议案完全是对侵略者的纵容。” 罗斯福摇摇头说道“可惜的是这个决议已经存在了，我可以帮助中国获得贷款，但是你们购买的东西是否可以运抵中国我就无能为力了。”姜诚想了想，如果是大量的武器装备，自己根本也带不了多少，开战的时候恐怕自己才空间才方圆6米多，这几辆坦克就没了，这光靠自己重武器什么的肯定运不了。姜诚为难的看了看司徒美堂，司徒美堂叹了口气说道“罗斯福，可不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我的国家正在遭受侵略，美国作为一个大国，应该负起应当的责任。” 罗斯福心想，自己又何尝不想多多参加国际事务呢？美国现在已经是世界第一工业国，但是在国际上，不说和英国这个日不落帝国相提并论，就是和法国也有所不如，什么时候发生国际纠纷，那些人都是往英国，往法国跑，自己带领美国从经济危机里走出来，当然不知满足于这样的情况，但是现在的国家政治气氛，实在是不允许自己做出任何事情啊，即使自己是罗斯福也不行。更何况现在国家的经济也是一个大问题，实在是分身乏力啊。 罗斯福说道“对不起，我虽然是总统，但是也无法违背议会的决定，我只可以帮助你们去说服银行家么，不过银行贷款是需要你们抵押的，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押呢？你们要贷的不是一个小数目吧。” 姜诚难为的说道“我们需要最少三千万美金的贷款，我们希望是信用贷款。” 罗斯福看着姜诚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没有什么东西抵押的？” 姜诚苦笑道“罗斯福总统，你也知道，我们中国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矿产和农产品，这些东西你们美国已经多到了倒到河里的地步了，其他东西那些银行家也看不上啊。” 罗斯福想了想说道“我尽力去帮你们试一试吧，但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姜诚点点头说道“拜托总统先生了。另外我想说说我的私事。” 罗斯福眨眨眼说道“是卫华公司的事情吧，安心，我会照顾你们的。” 姜诚点点头说道“主要是关税的事情，我们的东西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无法经过海关，但是我们会及时的报关交税的，我希望总统先生可以帮帮忙。” 罗斯福心想，难道这卫华公司的青霉素工厂就在美国境内？不过这青霉素价格这么高，倒是一笔税源，倒是要暗地调查一二。嘴上却应允道“只要你们按时报关交税，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我会不定时让人来查的，希望你们公司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哦。” 姜诚连忙道谢，罗斯福不愧是律师出身，谈吐风趣，让大家不时哄堂大笑，很快一场愉快的宴席结束了。 宴席后，姜诚找到王正廷，王正廷正在看着天空上的星空，看到姜诚了，笑道“怎么样，和我说的一样吧，美国这个地方是只看利益的地方，我们中国没办法给他们利益，而日本人可以，日本人每年都大量的进口美国的物资，美国是不会那么容易帮助我们的。” 姜诚叹了口气说道“罗斯福虽然说得比较委婉，但是我听出来了，按他的意思，我们是没有那么容易贷到款的。” 王正廷看着星空说道“弱国无外交啊，我们国家太弱，弱到连强国看一眼我们都不愿意，黄金十年？丧失东北华北的黄金十年？也不知道到底是成就还是嘲讽啊。” 姜诚作为一个未来人，对这个最后钢铁产量连清末都比不上的黄金十年其实是很鄙夷的，但是在这个时代，很多人正为这十年的成就所沾沾自喜，但王正廷作为一个民国的外交官却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惊讶。 姜诚说道“王公觉得黄金十年的说话名不副实么？” 王正廷看着姜诚反问道“你觉得中国用这宝贵的十年真的站起来了么？” 姜诚不想太过深谈这些事情，毕竟王正廷是政府外交官，摇摇头说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先做好我们的事情吧，王公，罗斯福那边已经说了会尽力帮忙了，现在就只有靠您出马，去和那些银行家们一个一个的谈了，看有没有哪个银行愿意给我们提供一些贷款。” 王正廷点点头说道“好吧，我这个卖国贼就再为国家做点事情吧，希望一切顺利吧。” 姜诚看着头发花白的王正廷说道“王公，世人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的。” 王正廷笑了笑摇了摇手“无所谓了，只要我们中国有一天真的可以挺起腰杆，像我这样的外交官有一天可以大点声音说话，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姜诚看着王正廷，看着星空不知道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