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永生

    对黑猫饼干来说，这里没有可以攀爬的家具以和对话的人保持视线平行，这里无法随意做出动作以填补缺失的表情。这前后都不着地的田野路间，实在不是个适合家猫对话的地方。

    如果对话的环境有评分机制的话，0到10，这里，庄稼发芽、野花摇曳的这里，靠着天气才能勉强到3，不能更多了。

    在对话环境评分为3的地方，适合干什么呢。恩，适合，“早啊，吃了么。”这种不用开始，不用结束的对话。适合双方都不用停下脚步，直接错身而过的那种。

    但可惜了。质疑到了吸血鬼自豪的永生的话题，不是这种对话。

    扎克自然的俯视，“坏掉的产品。”合理的推测，“难道吸血鬼的灵魂，不该被腐蚀？”那定义了吸血鬼是永远与圣主世界无缘的本质，是个错误？

    黑猫否定了，“这没有错。”它左右观察了一下，应该是寻找可以让这个对话环境舒适一点的东西。没找到。耐心开始减少。

    黑猫的后半身抬起，放弃了坐姿，四肢站立的开始在扎克面前移动，也没有看扎克，而是俯视它自己爪下会被它踩踏的土路，“我想弗兰克已经告诉你灵魂和世界的关系了。”

    “灵魂决定了世界的大小。”扎克的视线不可避免的集中在黑猫的背上，意外的感觉，这猫，好肥啊，“但这不是弗兰克告诉我，是帕帕午夜很早就告诉我的。”

    黑猫的一次呼吸，喷起了一片土路上的灰尘。所以，可以把这次呼吸理解成人类的“哼！”，“早也不过是灵魂膨胀发生之后，对么。”

    还真是。

    扎克继续用视线感受黑猫的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不告诉你灵魂决定了世界大小，你怎么理解那个能困住、灭杀吸血鬼的世界。”黑猫抬头，看向扎克。没和扎克完成对眼，意识到扎克在看自己宽大的身体后，耳朵往后一扯，又坐下了，“你在看什么。”

    扎克居然有了种在街上看漂亮女人的身材，然后被发现的尴尬，“没看什么。”对上黑猫的眼睛，快速正题，“你在说帕帕午夜在帮我认知世界吗？”

    “你不是那个停止了殖民战争，成立了联邦，保护了无数印安土著被殖民的军队残害的托瑞多么。”等一下，这虽然是历史中的事实，但在这里的逻辑是……是“帕帕午夜有理由害你么。”黑猫眼中的细线（瞳孔）看着扎克。

    扎克挑起了一侧眉，“帕帕午夜爱我？”呃，这结论有些急了，但，大家应该懂。

    “你是觉得帕帕午夜那么中意你的后裔（伊恩），是那个家伙多珍贵么。”黑猫保持着视线，“他是在保护托瑞多的血统，你应该懂得感恩。”

    扎克的挑眉变成皱眉，“感恩这种态度，是需要自发的。”先表个态，这事儿需要扎克之后在慢慢琢磨，现在，“你倒是提醒我了，你帮过我。为什么？”

    “你得到了圣主的奖励了，不是么。”虽然关于圣主奖励的话题，是发生在弗兰克、茜茜，和扎克之间的。但黑猫在这里说出来值得奇怪么？这是个在过去、现在、未来都无限存在的东西！它连吸血鬼被制造都在旁观！它说出什么都不值得奇怪！“我偶尔帮助一下获得了统治物质世界能力的家伙，很值得奇怪么。”话题突然回归了，“永生的自觉。你需要提示么。”

    扎克做了请的手势。

    “巴顿有个炼狱的守门人，里欧。”黑猫说了个名字，似乎习惯发作，准备抬爪舔，抬到一半，看了一会儿满是土尘的爪子，放下，“他永生。你怎么看他的永生。”

    “悲哀。”扎克曾经就是这么评价里欧的永生的，没有改变的必要，“身在一个需要交互的世界，他却没有和这个世界交互的能力。他就是块儿石头，存在与否，都没有意义。”

    “我就反驳你了。”黑猫的呼吸抖动了一下，似乎是个笑，“毕竟，即使我对未来饲主的考虑是永生者，也没有考虑过他。”听起来是真心同意扎克的评价，“但，一件事你需要明白，里欧对他的神来说，他是完美的作品。”

    扎克很直接，“可惜他的神已经不存在了。”

    黑猫接的很快，“事实，世界的旧神确实已经被淘汰。”双眼中对着扎克细线，似乎更细长了一些，“但炼狱依然存在。”扎克知道该自己认真听了，“时间的原点依然存在。如果现在我们所处的世界，停止在时间中前进，回归原点。”时间停止？“世界将不再需要交互，托瑞多，你自豪的、比里欧优越的、与这个世界互动，就变得毫无意义了。”黑猫给了时间让扎克反应，呃，通常都是扎克给对方时间的，然后，“看守一个时间不存在，世界的运动被停止的世界的守卫，里欧，完美。”

    扎克不怎么舒服，因为黑猫一直在强调吸血鬼是‘坏的’。自尊到不是扎克主要在意的东西，和感恩一样，这玩意是靠自发的。扎克只是觉得如果你要强调一件事，至少让我明白我哪里坏了。所以，“世界不是停止不动的，吸血鬼不是停止不动的，吸血鬼的永生对这个被时间控制的世界是完美的。这对我来说就足够。”

    “看看周围。”黑猫率先移开是视线，逆光变成细线的瞳孔在看向这个世界的其它存在时，开始扩张，“吸血鬼托瑞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黑猫又终止了坐姿，开始移动了，“这个世界有很多因为时间存在而活着东西。”很突兀的，居然自己越过了扎克的身边，仿佛……这对话已经走到尽头了，“灵魂，确实决定了世界的大小。天堂、地狱，圣主制造的世界，只存在灵魂。”回头，“但也只有灵魂了，其它什么都没有。”黑猫再转回头，“让这个被物质充斥的世界，拥有无数活着的、带有生命力的、能够与这个世界互动的生物，的东西，是因为有时间。”走远了，“吸血鬼？和人类共享一种外貌的造物？呵呵，你们只是其中一种。你们吸血鬼，是圣主在连时间的意义都不明白的情况下，短视的只在乎自己唯一知晓的灵魂，而草率制造的残次品。这就是你们吸血鬼应该谨慎持有的自觉。”

    扎克看着黑猫远去，皱了下眉。

    扎克心中所想的东西？这里——

    是谁，制造了，真正意义上完美存在于——这个被时间控制的世界中，的传承者？

    墨迹完剩下的三分之二路程，来到波奇·昆因的疗养院，扎克依然没有头绪。

    “丈夫。”

    扎克的位置？记得疗养院的地下楼层么，用来监禁有危险性病患的地方。扎克在这里。

    开口的是墨菲，和她离开巴顿时没什么区别，只是头发，被盘起，这意味着她无法在质疑自己的时候摧残自己的头发了。大概是好事。“我带回了氏族的决定，我们可以回格兰德在谈。”应该是在扎克提出对共享姓氏的疑虑——影象能力在托瑞多的姓氏中，后，阿萨迈特对和托瑞多氏族合并的新决定。

    不过，如果考虑到十三氏族氏祖，都清楚圣主在殖民战争的军队中埋入了对吸血鬼的奖励。那弗兰克知道耶希尔这个姓氏的意义，那阿萨迈特氏祖，也知道。阿萨迈特可能不会改变和托瑞多合并的初衷，呃，可能会更积极。

    墨菲没说完，“现在，波奇·昆因需要对你解释为什么他在这里折磨中部巫师家族的灵魂。”说完，站在了扎克的身后。搞的好像扎克是她叫来的外援一样。呵，这立场强加的手段，玩儿的倒是顺畅。

    扎克看了眼站到自己身后的墨菲，“扎克。你不是我妻子。”原谅扎克，心情不怎么好，“和我结成夫妇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存在，你只是个阿萨迈特。”

    墨菲没有介意，因为这就是双生氏族的属性，赛特、阿萨迈特，只能取其一，最初决定成为吸血鬼的那个人，必然会消失，“扎克。”墨菲遵从了扎克的称呼要求，但，依然保持在扎克身后。

    扎克抿了下嘴，看了眼神情并不好的波奇，先忽略，走向了抱着安德鲁的昆因夫人，“这里发生了什么。”

    电话里的背景音，昆因夫人是个公正的旁观者，所以扎克获取信息自然要找昆因夫人。

    昆因夫人怀里的安德鲁睡的很熟，过度疲劳的苍白不合适的在他的睡脸上呈现，昆因夫人的语气也不怎么高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到的时候，波奇在命令安德鲁解析巫师的灵魂印记。”撇了眼墨菲，“而这位女士……”换了让扎克感激的称呼，“这位小姐，在旁边加油打气。”

    扎克回头看一眼墨菲，“加油打气？”

    “昆因夫人在讽刺我。”墨菲一如既往的直白，随即，“我努力了。”面无表情，“我是吸血鬼，我对灵魂中的信息没有任何手段，这位小巫师的灵魂巫师是唯一信息获取方式。同样，我是吸血鬼，我对巫师的鼓励词汇，就那么多。”

    扎克大概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摇摇头。第一手信息已经获得——波奇和墨菲的目的，其实一样，尽管双方相互并不友善。扎克看向波奇了，“所以你为什么要折磨你自己的儿子？”

    波奇和扎克翻脸，而是对扎克招了招手，一指楼上，居然是邀请扎克去隐私一点儿地方说话。

    扎克回头看了眼昆因夫人。昆因夫人却是一副‘为什么要看我’的表情。

    扎克同意了。让墨菲站在原地，不要跟着，自己和波奇往上。

    值得提一下的是，前往波奇办公室的路上，扎克和灵魂行者斯隆打了个罩面。就是罩面，斯隆没打招呼，扎克也没。巫师的灵魂随时尖叫的从身边飞过的精神病院走廊，对话评分，0。

    扎克刚进入波奇的办公室，手上的顶针就开始动作，暗红的咒文开始爬上扎克的皮肤，同时发生的，是波奇办公室的墙壁，开始扭曲，隐约有暗红的咒文在墙壁中扭曲。

    “用不着！”波奇撇了眼扎克的手，“让你的巫师冷静点儿！别破坏我这里的保护巫术！”

    “这是你的疗养院，你需要保护？”扎克让塞姆收回了巫术。

    “这里聚集了巴顿里所有的疯子！你说呢？”好反问。

    扎克耸了下肩，自觉的客人，会自觉寻找自己能坐的座位。

    波奇看着在自己对面坐下的扎克，“而且我们的对话，需要隐私。”

    扎克没回应。这是第一次见识波奇的工作环境，好奇是难免的。第一印象，波奇好懒——墙边的书柜上，还摆着这疗养院前任主人，格林先生的家庭照片。呵呵，波奇有心给自己办公室加持防护，却懒得替换这些东西，啧啧啧。

    波奇意识到了扎克那充满批判情绪的眼神，敲了敲桌子，“看我！”是提醒扎克专注，“艾米莉亚的生日派对，你们走后，我留下了。”

    我们之前推测过，哈瑞森不会告诉波奇任何东西。我们没错，波奇——

    “哈瑞森和艾米莉亚没有多我说任何东西，啧！”他烦躁的摇头，“但第二天。”就是前天，安德鲁在格兰德的那天，“艾米莉亚退回了所有我送给她的案子。”

    “病人？”扎克有专注，“接收中部家族巫师灵魂的病患案子？”

    波奇点头，“是，她一直用人格增生辅导那些人适应正常生活。”艾米莉亚的业务，不多解释了，“一直以来，效果不错，我还打算和艾米莉亚签长期合作的合同，但她突然搞这么一出！”波奇盯着扎克，“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扎克实在不想帮波奇，虽然现在猜到，应该是和那天派对上哈瑞森要和自己说的话有关，但回答波奇的是，“我怎么知道，我看起来是艾米莉亚会分享心思的人么。”

    艾米莉亚不喜欢扎克，都知道吧。

    波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还真当扎克没想法了，“那我来告诉你！中部的巫师在搞事！艾米莉亚发现了！然后她告诉了哈瑞森，她或许不关心你的安危，但哈瑞森关心！哈瑞森想提醒你！但你个傻逼以为我是去阻止你的，搞的哈瑞森不敢说了！现在，我要自己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