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平衡
“你,留在车里!”詹姆士把墨菲关入车内,自己跑向去开自己车的诺。 诺看着詹姆士过来的,也没有特意等待,正常速度的开车门、坐入、发动,开车窗,看着詹姆士,“说。” “墨菲说你们只是在讨论奎斯特弟弟被诈骗的案子,我不信她!”詹姆士趴在车窗上,倒是直接。 诺用歪着头转开了视线,手已经放在了倒档上,“我们就在条轮奎斯特弟弟的案子。” 詹姆士依然趴在车窗上,身体跟着缓慢倒退的车横向移动,“那我也不信你!”继续直接。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诺在转向前特意示意了一下自己动向,车身开始掉头。 如果是任何其他有自觉的人类趴在车窗上,现在就知道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也要远离开动的车身了。詹姆士?不知道自觉为何物,“诺·瑞佩特。”詹姆士居然为了表达自己的专注,叫了诺的全名,“你心里清楚,你不该和吸血鬼混在一起!” 大家应该没忘,诺之前跑到格兰德找扎克‘咨询’奎斯特弟弟的委托时,扎克是让詹姆士去追诺,说服诺不要跑去中部送死的吧。 结果我们知道,不管詹姆士对诺说了什么,有效果。诺老实的呆在了巴顿,等扎克承诺的信息到来。然后是墨菲归来,扎克也第一时间给诺打了电话,让诺来亲自问询中部‘阿萨迈特’的信息。 “我没有。”诺已经控制着方向盘完成了转向,手在档位上——如果没有车窗上的詹姆士,现在应该已经挂上挡,开出这停车场了。所以不耐烦是可以理解的,斜撇一眼詹姆士,“我不是那个住在吸血鬼家里的人类。”嘲讽的就是詹姆士!“你与其因为我找一次吸血鬼咨询我的委托就在这里烦我,不如考虑一下你自己的问题如何,警探?”放在档位上的手已经跃跃欲试,一旦詹姆士的身体和车窗有一丝缝隙,诺就会挂挡踩油门。 车窗上趴着的詹姆士,稳的很,“我是孬种!”困惑?别——“我没你有种!”詹姆士的自白,我们应该尊重一下,“我明知道吸血鬼只会毁掉我的生活、让我生活在苦痛中!但我就是没有和吸血鬼一刀两断的勇气!”詹姆士盯着诺,“但你有!”保持对詹姆士的尊重,认真听詹姆士此时对诺说的话,“你是真心喜欢扎克!你们曾是朋友!依然!你有让扎克让你永远记住‘吸血鬼是坏’的勇气!你让扎克在你记忆中植入这结论!你有勇气在你的生命中和吸血鬼划清界限!”詹姆士快把脸戳到诺脸上了,“我没有!我没种!你想变成没种如我一样的家伙么?!” 诺的嘴在抽动,侧头看了眼詹姆士,顺便抬手抹掉喷在自己脸上的口水,“我告诉你了,我们只是讨论奎斯特的委托。” 詹姆士盯着诺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这是和对视扎克完全不同的眼神,某种意义上的深情……詹姆士抬身、离开车窗,拍了下车顶。 诺没有犹豫,挂档踩油门。 詹姆士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先锤一次方向盘以宣泄情绪,然后开始倒车。 “你让我惊讶到我了。”墨菲,没有一点惊讶的语气。 “安静!”詹姆士转着方向盘,调整车身,然后换档前行,离开停车场以开始真正的车程。目的?呵,当然是回格兰德。讽刺的气氛,已经在呼吸中空气酝酿~ “阿萨迈特的‘惊讶’,意思是我们对某事物的认知出现了错误。”墨菲没有安静,反倒开始解释一个‘词汇’在剥夺了感情因素后最原始的意义。以及应用到此时境况的说明,“我从没把你当做一个自我定位如此明确的人类看待。”自我定位,说的是刚才詹姆士一边喷口水一边喊的‘没种’吧。 詹姆士加快车速离开停车场,进入街道。 周末入夜的李斯特,很繁华。是那种属于文明的繁华,不是贝奇那种靠霓虹和原始欲望拼凑起来低级繁华。 流彩的光一个接一个的滑过詹姆士的车身,墨菲的视线在窗外。有在巨大的展示柜前靠海报选电影的购票者,有在街边抱着吉他演唱的表演者,有在……墨菲就没准备安静,“你是在准备未来没有扎克时,你能参考的榜样么。”这是个问句。 詹姆士的脸色骤变,如果不是路况不允许,詹姆士大概会继续加速。 “我说到点上了对么。”墨菲的语气,始终平静,窗外,文明的风景从她眼中掠过,“你和扎克纠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喜欢他,或者他救过你,或者他是你幼稚的逆反(对魔宴)心理的助力。只有一个原因,扎克很好用。” ?? 墨菲收回了看窗外的景色,“我的前夫,很好用。”墨菲大概就是想重复这句话,“世界不是个完美形状的土豆。”土豆?“但扎克是那把完美的刀。他的切面总是完美的贴向任何形状的土豆。他,很好用。于是当你看到一只又一只奇形怪状的土豆出现在你面前时,你无法离手那把完美的刀。”谁知道呢,阿萨迈特的墨菲,能说出这种‘浪漫’的比喻,“所以你总是回到扎克身边。” 詹姆士的脸皮抽搐,他转向了。似乎是故意要偏离回格兰德方向。哎,幼稚的行动,世界的圆的,不管他前行的方向是哪里,总能回到那个点……太‘浪漫’了?好吧,实际一点儿。巴顿城市的道路规划,还至于让詹姆士一次转向就失去了前往格兰德的通道。 墨菲再次侧头,观察了一下现在的行车方位,诺尔区,话,在继续,没有嘲讽詹姆士的幼稚行为,墨菲·阿萨迈特也不会嘲讽,她只陈述事实,“你觉得诺就是那个主动选择了放弃完美的刀,自己面对各种土豆的人。他是个榜样,你或许无法从他身上学到东西,但你需要他存在在那里。他让你安心。”这世上,也是有知道世界中存在这个妖魔鬼怪,但依然保持初心,不与理会的正直人类。看,榜样。 詹姆士阴沉的开车,如果墨菲不安静,那他自己就安静。詹姆士刚说了,他没种,不是么。 事实的陈述在继续,“不过你错了。”阿萨迈特,是种很喜欢告诉别人‘你错了’的生物。大家还记得墨菲刚来巴顿的时候,连旁观者的评论,都要指正、阐明逻辑的事情吗?呵,当然,她到格兰德后就没有什么机会这么做了,现在,她没有放弃‘教育’詹姆士的机会—— “诺的处境很危险,反而你,更正确一些。”用词很怪,“由情感和理性操控行为的人类,大多数都能自己的平衡。詹姆士·兰斯,不管你如何评价自己现在的状态,但我可以告诉你,这就是你的平衡。你从心里排斥异类,但你知道你必须接受异类存在的事实。你或许每天生活在暴躁中,但这就是你正确生活的方式。” 詹姆士靠向墨菲那一侧的脸颊肌肉在颤动,仿佛这频率迅速的震动能反弹墨菲的声音似的。 “而诺,他已经失去平衡了。”墨菲居然摇了下头,“他并不排斥异族,他接受了异族存在的事实,但现在他生活的方式,彻底偏离了他应该自处的位置。像我。”墨菲平静的声音中,抬手准备捏自己的头发。没捏到,她头发盘起来了,没忘吧。墨菲放下手,“我还是人类时,对扎克的怨恨来自于我无法完成妻子的‘本分’——我无法怀孕,诞下继承我们作为夫妻经营的家庭产业。情感让我把这份怨恨迁怒至扎克是吸血鬼的事实上。” 墨菲特意的看向了詹姆士,“你能跟上么,我爱上的、嫁的,就是个吸血鬼,我知道扎克是吸血鬼并没有改变扎克是我爱上、构建家庭的对象的事实。我从未排斥过那个从未帮我梳妆、总是不对我精心准备的餐点发表评论、在社交场上和永远完成一支舞就再也找不到身影,的‘生物’。扎克,没有变过。变化的是我,我被情感蒙蔽,把一件微小的问题放大成为了我自己无法越过的障碍,阻断了我生命中的所有美好,将一切痛苦的来源归结到‘他不是人类’上。” 陈述,“对我,我正确的生活方式是,让无法生育属于我和扎克的孩子成为一件我偶尔在午后的姐妹交际茶会时只属于我的小忧郁。同时,我也能在那些女人们掩面交头酸讽的时候一脸幸福说出‘我丈夫在晚上努力的非常尽力,每天晚上,我都觉得我的丈夫不是人类呢’。”……墨菲也配合自己陈述内容的停顿了一会儿,给詹姆士深呼吸的时间,“我却把这一切都毁灭了,因为我失去了平衡。” 内容上,似乎变成了墨菲的自白,但其实,这只是个例子,情感失控的例子,回到诺,“诺,他在重复我犯过的错误,他被一个微小的问题困扰,阻断了他一切获得的美好,封闭入……” 詹姆士终于开口了。触发点,大概是今天晚上,他触碰到太多扎克的‘隐私’问题——“诺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虽然眼睛还是在看路,但好狰狞,“他要是继续和扎克参和下去,他一个人类,会死!!他有勇气切断和扎克的关系以保存自己生命!你说他错了?!我看你是真的……” 连环打断,“人类生命的终结难道是‘错误’么,人,应该死亡。”就是字面上意思。 詹姆士的嘴保持了张开。 墨菲推进了,“生物,应该死亡。这就是这个世界运行的最基本原则。生物诞生,生物死亡。所有在这之间发生的事情,才被叫做生活。” 安静了,这车内终于迎来的安静。 车,已经偏离前往格兰德的方向很远了,詹姆士已经快把车开到诺尔滩上了。继续证明自己幼稚的开入大海,还是,老实的回到回格兰德……呵呵,老实回到人类生与死的中间。看上去詹姆士并没有什么选择。 车,转向。 刚进行到一半。 “转回去。”墨菲开口了,视线因为车身的偏转而偏离身前,看着诺尔滩的方向。 詹姆士没打算理会,继续转向。 “我说,转回去,去诺尔滩。”墨菲的身体随着车身的彻底转过并前行而开始离座,整个身体偏转着看向车斜后侧的诺尔滩方向。 詹姆士啧了一声,换了个方式幼稚——就是要和墨菲的指令对着干。詹姆士保持直行,并加速了。 墨菲摆正身体,看了眼詹姆士,没表情,然后直接解开安全带,开门,身体一侧…… “哎!墨菲……”詹姆士看着已经空掉了的副驾驶,愣了一下,然后踩了刹车! 刺耳的摩擦声后,詹姆士忙乱的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前往后看了一眼,只看到墨菲在街道路灯下扯出的身影撞飞了一只垃圾桶。 詹姆士的脸色阴沉,不过好歹,方向确认了。詹姆士下车,抽搐着脸刚跑两步,回身,从车里拿了把备用的……枪,插在身后。原因?不知道,詹姆士的生物本能吧。 越过诺尔区的最后一排居民房舍,詹姆士一边忍受着沙子入鞋的痛苦,一边并没有明确目标的往海边跑。 城市中富足的人造光源开始失去了影响,詹姆士的视线开始被自然的黑暗接管。 情非得已,“墨菲!!”詹姆士在有些阴冷的沙滩上嚎叫。 这声音传不出多远,随便一朵浪都能把这呼唤拍死在沙子上。 詹姆士继续,“墨菲!!!” 一抹清亮,于暗黑色的海面中跃出,折射着来自星辰与月亮的光辉,再次坠入海中。 詹姆士一手身侧,一手身后,双枪以在手。为什么双枪?呃,不知道,生物本能吧。 詹姆士的视线还在刚才那清亮出水的地方,紧张、焦躁。 “兰斯警探!”耳熟的声音,刚才的清亮已经出现在了詹姆士面前,“啊!来的正好!”莫,莫尔曼(鱼人)?仿佛披着星辰的鳞片差点把詹姆士的眼睛闪瞎,“她突然冲过来帮忙……”莫尔曼从肩上放下一个人——全身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的墨菲,“呵呵,我不需要帮忙~”莫尔曼褪去半数鳞片的脸对詹姆士露出一个微笑,“我有尚恩~”一排大白牙~ 鳞片重新覆盖住那麦色的阳光脸庞,莫尔曼跃回了大海。 詹姆士,全身愣在原地。 “判断失误。”墨菲,墨菲湿漉的趴在沙滩上,似乎一时半会儿起不来,“我以为没什么战斗能力的鱼人需要帮助。” 詹姆士依然握着双枪,没有动作。 “你不帮我起来么。”墨菲湿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如果你对一个虚弱的吸血鬼不管不顾,你的平衡,就被打破了,詹姆士·兰斯。” 詹姆士抖了一下,还需要复述他的动作么——詹姆士维持了他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