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南城大学
16 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吕知乐就接到了领导的电话，问她到没到杂志社。吕知乐愣了一会，忽然想起来昨天领导才下的命令，让她今天上午去杂志社对接工作。 她是完全忘了的。 吕知乐有些头晕，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会犯这样的错误。昨天跟人家约的九点，她一看时间，已经八点了，去坐地铁也很麻烦，干脆在门口打了个车。 其实这个点路上很容易堵车，她也是抱着侥幸心理打车的。 在出租车上，吕知乐给主任回了个消息，说马上就到了。 这倒是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吕知乐摸了摸手腕上，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带头绳。 要知道她这头爆炸羊毛卷可从来没有在学校展示过，不知道这样出现在杂志社会不会太招摇。 出租车堵在路上，吕知乐又下车去坐了几站地铁。 还好，杂志社离地铁不算远，她折腾了一圈，到的时候也刚刚八点五十左右。 总算没有迟到，吕知乐很庆幸，不然被领导知道了又得被念叨很久，最近新来了一个领导，吕知乐可不想被抓到什么把柄。 刚进杂志社的大门，吕知乐在门口的玻璃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简直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好家伙，这个六亲不认的发型，实在够张扬。 她试图按压下去，但适得其反，头发似乎是按一下飞得更高。吕知乐深呼吸，“没事没事，都是小场面，淡定，无所谓，小事一桩。就是个爆炸头而已，心外无物，心外无物。” 难怪刚刚在公交车上她接收了很多的注目礼，她还是以为是自己看上去很officelady，让一众买菜的大爷大妈回忆起来自己的青春年代，嗨，想太多了，原来他们羡慕的是自己的发量和发型。 跟她对接的是个大姐，这个杂志社从风格和气质上看起来十分传统，吕知乐的发型就显得有些个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吕知乐觉得大姐看她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样。 不应该啊，吕知乐心想，吕彩霞对她这头卷毛可是相当满意了，吕彩霞本人头发少，很羡慕这种茂密的金毛狮王造型。可见这个发型应该是中年妇女的心头好。 吕知乐忘记了，她早上出门前才洗了头发，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有醒过来，本来是还算服帖的，这会头发已经醒来，显然有了自己的个性，就像是炸了毛的狮子，她头发本来就比常人多，这下比平时看上去多了两倍还多，那真叫一个放飞自我。 17 不过她们讨论倒是很快，一个多小时吕知乐就离开了杂志社。 这个工作是她们系主任搞来的，说是他原来的一个学生，现在是这边杂志社的负责人。 杂志社要专门开一个做理论研究的新栏目，除了杂志之外，有可能还要做电视节目，所以要请学校专业老师来做指导。以后学校老师这边可以参与版块研讨，还能参与审稿之类的工作，也方便老师们发表论文。 用领导的话说，可谓是多赢的机会。昨天下班的时候，领导吩咐：“小吕，以后这个事就由你来对接。” 吕知乐当时还觉得这个事情怎么就落到她头上了，她上半年课题马上结题了，这又马上暑假了，根本不想揽别的活。 今天吕知乐就是来跟他们对接一下研讨的话题。 这些问题基本就科普性质，对专业老师不算什么难题。吕知乐心情放松，回去的路上也就没着急。 顺便还去了学校附近的便利店。 便利店又在搞活动，酸奶买一送一，饮料扫码不到一块钱一瓶。酸奶倒是很实惠的，只是办公室没有冰箱。 一个人喝两瓶太多，买一瓶又觉得吃亏。 没占到便宜可不就是吃亏。 她毫不犹豫拎了两瓶酸奶去结账。 当然，吕知乐不是来买酸奶的，她到便利店主要为了买头绳，在杂志社可以放飞自我，回学校必须扎头发，一定要恢复一板一眼的老学究形象。 办公室没几个人，有的老师带本科生公共课，有的带研究生小班。 吕知乐把一瓶酸奶放在李老师桌子上，跟主任汇报工作去了。 18 文哲学院专业多，也有很多研究所。 今年新招了很多老师，韩宇鸿就是其中一个，入职文哲学院社会工作新概念研究所。 韩宇鸿其实不懂这个职位是什么，她本来是想当讲师的。 刚来学校不久，她还不太适应。 好在学校不需要打卡，她到办公室的时间没有硬性要求。 她们办公室只有俩人，只要对面的老师心情好，或者来得比她还晚就好。 虽说在学校工作，很多人眼里清闲的铁饭碗，韩宇鸿的任务可一点也不轻松，刚入职，领导就让她申请了学校的一个最新课题，经费是十万块。 既然要挂领导的名字，那经费到手的也没有多少了。 韩宇鸿有些郁闷，她算是半留洋的博士。 但因为入职不久，工资跟做辅导员的硕士相差无几，还要一年时间才能转正。 高校待遇本来也是一般，不过就是图个稳定，韩宇鸿本身喜欢做学术，一开始也没有把工资待遇当作最重要的考虑因素。 真的开始上班了，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幼稚，所谓理想抱负不顶什么用，到手的钱才是真的，而且高校内部勾心斗角的也不比外面少多少。韩宇鸿来学校虽然不久，也已经感觉到领导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了。 初来乍到，她在学校完全没有交心的人，学生问题其实也很复杂，她的工作不能算很顺利。 19 这跟她之前想象的完全不同，其实她是带着一腔热忱回国的。 她读的文科专业在国外工作不好找，国内也实在算不得热门，找工作并不如预期。 面试多了人也有些疲，一同面试的大都是留学回来的，要不也是国内顶尖学校的博士毕业，她没有多少优势。 首先是女生，而且年纪有些大，还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尚未成家生子，稳定性不足。 似乎每一条都能让她的找工作之路充满坎坷。 有些单位宁愿要专业水平明显低于她的男生，理由也仅仅因为他们是男生。 明明都是接近而立之年，男生还是正青春。女生呢，年纪却成了最大的劣势。 在求职市场上，她很受打击，所以在经过了各种沟沟坎坎之后，她被这个单位录取的时候，内心其实是有些感激的。 在南城，这个大学不算最好，但也不错了。 找工作几乎半年，韩宇鸿在各个学校和研究所之间跑来跑去。有段时间，她甚至还跑回了家乡。 家乡的高校也给她抛出了橄榄枝，有过动心，可终究还是不死心，就想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大城市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最后还是来了南城大学。 只是因为晚了一两年，韩宇鸿就要从办公室做起。同样是文哲学院的老师，隔壁办公室的吕博士因为是早来的，已经是正经讲师了，马上就能评副教授。 她这个职位和研究所都是今年新设的，以前也没有打样的，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发展。 她真的有点不甘心，但好像又没有办法。当然学院的意思是先过渡个一段时间，可谁知道这一段时间是多久呢。 20 学校倒是管吃管住。 虽然住的是学生宿舍，学生宿舍楼条件很一般，宿舍很狭窄，韩宇鸿跟一群闲杂人等住在一起，环境实在不怎么样。 韩宇鸿衣服多，书也多。 搬过来的时候行李足足十几个大的纸箱子，不但堆满了宿舍的公共空间，还有一部分放在办公楼的地下室里，看得其他老师瞠目结舌。 虽然不想这样，可没有更好的条件，韩宇鸿也就只能凑合住着。 她东西不但多，而且乱，每天出门找衣服的时候都翻箱倒柜，恨不得把宿舍整个掀翻。 不过没办法，她读博的时候赚钱不多，花钱不少，没有攒下多少钱。在国外感觉没有学到别的，消费观念倒是学会了，什么都想要最好的。 花钱多容易啊，完全没有上限。 而且她最近有强烈的怕老意识，在柜姐的鼓动和刺激下，她很冲动地把所有的化妆品都换了一线大牌，一个月的工资几乎打了水漂。 她能怎么办呢，皱纹生长的速度已经快超越年纪给她的紧迫感了。环境当然是一个因素，家里不停催婚，每天一个电话，她真有点招架不住。 有时候想想她也感到很挫败，明明高学历人才，可现实却是没房没车没存款，甚至也不过才念完书，好像还没有好好年轻过，就开始变老了。 这个焦虑好像已经慢慢战胜了她原本的自信，委实有点叫人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