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宗教裁判所
“麻烦请带我们前往宗教裁判所。” 女骑士显得彬彬有礼，极有涵养。 给年轻的城卫兵确认了纹章后，两人很容易就进入了内城。 宗教裁判所的位置在城西，出了西城门就是常用来公示和审讯异端的鲜花广场，不过已经过了很多年都没有启用过。 两人从东门进入，几乎要横跨内城，埃尔文也从未去过，只得委托城卫兵帮忙引路。 埃尔文这样表示：“自从从神学院毕业以后，我就很少进内城了。况且我也没有去过神学院以外的地方。” …… “嗯，这位先生。” 埃尔文疑惑道，“请问一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年轻的城卫兵正盯着埃尔文的脸，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没…没有，埃尔文大人。”他突然大声说话，引得很多路人看了过来。 “我…我是本笃神学院一百七十四期的杰克，杰克·布朗。血腥的埃尔文，我是你永远的追随者！”年轻的卫兵声音颤抖，脸上的激动怎么也藏不住，“能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 “哦，谢谢。” 看来是神学院时期的后辈，埃尔文捂脸。 抵达目的地，卫兵杰克行礼告辞。 女骑士冷酷的嘴角浮出一丝微笑，眼神让埃尔文感觉浑身不自在。 “血腥的埃尔文？” “这个是…有原因的。” “嗯？” “那个时候下午去学院，上午还得切尸体赚第二天的面包，血腥味往往很难去掉。大概因为长得还行，学院里的人就给我脑补出了奇怪的人设。”埃尔文摸着自己的脸苦笑。 “什么人设？” “冷酷的杀手，出手从未有过目击者，因为看到的人全都死了。身边永远盘旋着散不去的血腥味，冰冷的空气是亡魂哀怨的气息。” “好羞耻啊。” “还好，已经习惯了。” …… 穿过东侧的半圆形外墙从后门进入，见到了一栋浮华典雅的巨大白石建筑，白石建筑上刻画着精美的浮雕，大体是和女神依米尔有关的史诗叙事，对抗洪水、创造大陆、惩戒恶神……。正中央的石框里，面容温婉穿着朴素的女性温柔的俯视着尘世，用好像母亲关怀孩子的眼神。脸颊的线条柔和得不像是匠人的手一刀刀凿出的雕像，而是天地伊始起她就在那里，就那样看着。 被她温柔注视着的后院里，用长长的木质廊道圈出了一块常绿花园。花园之中，一大群孩子排排队，正跟着一个白胡子老人学习唱赞美诗。 修怎么都没想到进来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那个城卫兵是不是带错了路？” 她印象里的裁判所应当阴暗而逼仄，房间中整齐排列着充满了肃杀味道的血腥刑具，哀嚎与惨叫不绝于耳。而不是眼前看到的和谐儿童乐园。 “小埃尔文你怎么来这了？” “伊文老师，你怎么在这？” 白胡子老头回答的中气十足，八字胡须的末梢随着嘴唇一动一动，“我是管宗教裁判所的人，怎么不能在这了？” “这位是，伊文老师，我在神学院时候的老师，负责教条和依米尔戒律的解读和教学，我也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个大人物。”埃尔文向女骑士介绍。 白胡子老头其貌不扬，脑袋上光溜溜的没有几根头发，但是胡须却异常茂盛，富有特点的八字胡子从嘴角撇出来，高高的扬到天上。修暗自揣测那大概是放飞了自我的鼻毛。 老头鬼鬼祟祟凑到埃尔文身边，低声密语：“没想到血腥的埃尔文都会和女孩在一起，还是个骑士小姑娘。” 埃尔文面露窘迫，刚想解释，老头就放声大笑起来：“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哈哈哈哈哈。” 修：“你俩说些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 “咳咳，我们过来是有正事的。”埃尔文生硬的转移话题。 “说吧，什么正事？” 伊文老头转身把围过来的孩子们驱走：“散了吧小崽子们，今天下课了。” “哦吼！！好耶！！…”孩子们一拥而散。 …… …… “真跟你们说的那样，那可真是麻烦透了” 五分钟后，老头开始挠光溜溜的脑袋。十五小时后，老头揪起自己的白胡子。 等到埃尔文讲完事情经过，老头已经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软着脚瘫坐在裁判所大堂平整的仿佛湖面一样的大理石地板上。 如果依照修所说，盗窃遗体的动机是投喂魔兽，那必然有着巨大的犯罪团伙——隐藏足够捕食人类的大型魔兽的巨大空间不可能是平民能拥有的，其中一定有贵族的参与甚至牵头。最严重的情况，甚至可能引发本笃贵族几个权力集团的直接暴力武装冲突，然后在重装骑兵的铁蹄下，本笃城表面的安宁就会宛如镜花水月那样一碰就碎，徒留下虚无的泡影。 “我的意思是，只需要猎犬帮忙搜寻对象，剩下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女骑士对本笃的官方组织露骨地表现出了极度的不信任。 “哎，我们本笃的宗教裁判所不像圣都的那帮孙子有圣骑士团支持，我们自己没有培养什么战斗力，夹在这些吃饱了撑着搞事情的贵族中间也是相当为难的。来我这的都是些镀金的混球，埃尔文你应该知道。这劳什子学院不教打架，那帮浪费粮食的蠢货刚来我这连只鸡都抓不住，待不了两天就哭着喊mama回家喝奶了。” 老头子骂骂喋喋爬起身，一个身着华丽锦缎的金发女性正坐在大堂的桌前记录文书。 “伊莉莎，给我调两条猎狗！” “狗，嗯。狗是有，但没有空闲的训犬师。”伊莉莎头也不抬。 “为什么没有，都是干什么吃的？” 伊莉莎熟稔的摊开手帕遮挡口水，语气平静，“这帮人全放假了，这会大概聚在谁家开趴。” “哪个混球tmd批的假？” “你啊。原话是：‘一帮孙子待在这无所事事，看着都糟心，给我回家喝奶去吧！’” “…” “你们俩要借狗的话可以等明天。明天早上在东门口，我调一队异端审判者来协助你们进行调查。”伊莉莎安排事宜，感觉比老伊文靠谱很多。 “这个是信物，明天交给训狗的人让他带回来。七点可以吗？”伊莉莎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刻着烈焰和十字架的铜制纹章递给埃尔文。 埃尔文接过纹章：“好。” “两个人都能打架？” 修弹了弹自己的圣骑士徽章，面露不屑。 埃尔文摸摸自己的脸，不太确定，回答：“能的。” 伊莉莎头也不抬：“如果不能参与请不要勉强，明天行动以异端审判者小队为主，你们配合就好。本笃这种地方出不了什么大事，顶多是昏了头的小贵族妄想驯化B级魔兽，这种事每隔几年都有，不用太过担心了。” “好，那我们先告辞。” “等等。” 伊文老头打开柜子，取出一把黑布包裹的剑递给埃尔文。 “小埃尔文，注意保护好自己。发生状况能跑先跑，汉斯也是我朋友，但死人肯定没活人重要，犯不上搭上自己。” “你居然能打架？”女骑士好像把这当成了了不得的大发现。 “不像吗？” “不像，看着就是个做文书的。” 埃尔文解释：“做剖解师的时候，跟过比较大的冒险团，跟冒险者们学过一些把式。” “跟冒险者学的？那可不成，打人跟打魔兽可完全不一样。回头我试试你成色，不行明天你就别来了，在教堂等我消息。”女骑士跃跃欲试。 …… 送走了两人，伊文背着手返回。 “老头子，怎么做，全咔嚓掉吗？”金发美人伊莉莎做出抹脖子的动作，没有抬头。 “我倒是想，可是也做不到，虽然看着年轻，那可是被承认独当一面的圣骑士啊，人类之中个体最强的存在。难道真要把你们全都压上牌桌吗？” 老头揪着胡子思考，“……不对不对，为什么要杀，埃尔文可不是那帮tmd没用的混球。 尸体应该是被我们的人偷到了那里吧，那已经无所谓了，神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就算被发现也无所谓了。” “对了，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埃尔文吗，为什么想杀他，难道……就因为他没有认出你？小姑娘心眼真小。”伊文老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眯起眼笑，像极了暗戳戳想坏点子的老狐狸。 “我心眼小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女孩没好气。 “嘿嘿，知道的知道的。” 老狐狸突然正色，道，“况且，我们还要搞清楚，埃尔文那孩子，他在那个故事里，扮演着哪一个角色。” “要吸收进来吗？” “不用太主动，故事里的主要人物都会和我们扯上关系。明天我们就……嗯，露条尾巴给他，你去安排吧。 命运已经注定！” “命运已经注定。” …… “你看到的命运究竟是什么——你究竟在想什么——汉斯·本笃。” 伊文喃喃自语，他的表情隐没在黑暗中。 伊莉莎翻了个白眼，知道老头子又在神神叨叨的犯中二，继续低头翻自己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