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抵达
“我七岁那年，铁驱骑士团的老团长搏杀了一条越过山脉的S级风暴魔龙，重伤不治，不幸陨落了。那时我听大人们议论说，剖解那只巨兽的时候，发现老团长给它造成的创口并不致命，它其实是死于自身的魔能衰竭——在翻越山脉之际，它的魔能器官本就带着重伤。所以圣骑士团内部一直有这种怀疑，越过山脉入侵人类领地的魔兽，全是‘天空之神的禁地’中的竞争失败者！” “哇哦，那可真是…真是……”威尔卡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蠢话，“那条龙一定很大只吧。” “嗯，很大，骨架现在被陈列在圣骑士团圆桌厅堂，你们想看明天我可以带你们去。”女骑士知无不言。 “诶，这方便吗？”恐鱼二世咧开嘴，“算我一个！” “禁地里到底有什么？”威尔问道。 “有说法是，圣骑士的极限不止能单挑巨龙，古时候存在着六阶的圣骑士，可和传说故事中的巨兽古神比肩，龙类在他面前只是可笑的蜥蜴，那名骑士踏入禁地深处，将突破六阶的秘密永远留在了那里。圣骑士团也想要搞清楚，每隔几年圣骑士中都有自负的天才，独自一人踏入禁地探查，但每每都会浑身带伤铩羽而归。到死都不再谈论里面发生的事情。” 修说起这话的时候一脸向往，“这也是圣骑士的传统，深入禁地历练，证明自己，突破极限。” 埃尔文听着女骑士给冒险者们科普魔兽山脉，低头看脚下的圣都，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城镇里已经偃旗息鼓，房屋的烟囱腾起阵阵炊烟。 维依对魔兽的话题没什么兴趣，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观察，这座城市的水道。那条主流是帕英河，就是…我们来时坐船横渡的那条河的上游。” 维依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探头去看，只觉得圣都真的很漂亮。古老的城市走廊和白石殿堂划分出明暗色泽的点缀，落日的余晖之下，立柱拉出的阴影呈现长条状，澄澈的河流反射最后一分日光，就跟艺术品一样唯美。 “水道？” 埃尔文俯瞰这座城市的格局，对着它的形状比了个手势， “这座城市在建设之初就完成了水道的设计。河水被引导着分流进几个人工水塘作为蓄水结构，再从水塘分出沟渠并列穿过规划有序的居民区，错落有致，利索的像是蜘蛛结网。不敢想象，千年之前就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神经病一样天才的创意。”他赞叹道。 “只是我在想，为什么要花费人力物力挖那么大的蓄水池，明明这里根本不下雨。” 维依没明白他在讲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有点厉害的样子，跟着他的话连连点头，假装自己听懂了。 “如果说最初这个地方是有雨的？那么‘领域’其实并不是第一代设计者创造的？这种神迹又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呢？” 埃尔文小声自言自语，维依虽然没明白，可还是用心把他的话记下来。 “前提是，假如这真的是一种技术，而教廷隐藏并且包装了这种技术……” “对了…维依，我问你，”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们组织，是怎么看待神明的？” 他死死盯着小姑娘，眼神变回初见时的样子——锐利堪比鹰隼，让小维依颇有一点害怕。 “我……” “还…还没到吗？这山道这么难走，最早的时候拓城的那些人是怎么出山的？他们甚至还要背着物资之类的。”肥仔的大嗓门不适时的从队伍后面响起。 这问题高深到不像是肥仔问出来的，众人转头用惊异的眼神看他，怀疑过度惊恐让这家伙智商上线了。 “他们用河运和狮鹫，”女骑士回答，“听说最早的时候还有龙。” “河运？那我们为什么不坐船！” “不要怪我，这个是老传统。按照惯例，进入圣山，初次到访者需要征服山峰以证明自身的虔诚。况且，当时说走山道不是也没人反对？” “……” “埃尔文…”维依紧紧揪住神甫的衣摆，生怕他把自己丢下，“我不知道组织怎么样……我信依米尔。” “我是说…算了，没事。”埃尔文微微摇头，自嘲一笑。 像对这个回答有点失望，他闭上嘴停止了交流。 再行进了大约五百步，漫山的裸露山岩和夹在石缝里的树，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实在难以计算距离，只是脚下的城镇渐渐消失远离，藏进了漫无边际的群山中。 “喂，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怎么好像离城镇越来越远了。”维依小声嘟囔。 “没走错，我们到了。”修回答她。 众人钻出树丛，进入一条规整石条铺就的主山道，再往前几步便是柳暗花明。 临河的山坡上陈列着一排建筑物。最外围是新的庇佑式半木框架结构房屋，后面是老式木骨架立柱构造，其中几座已经坍圮还没来得及翻修，越往里建筑物就越有年代感。中心的顶峰上站着一座古老的经典格里高利石铸城堡，苍老的石墙好像老人布满褐色斑片的褶皱肌肤。城角有呈锥台形的箭塔塔楼凸出，其中部分石砖看起来和周围有很大色差，应该在存在着的漫长历史中曾经有过修复。塔楼顶端是瓦当铺就的带一定斜度的锥形顶坡，这种设计是为了防止冬日的积雪对房顶造成太大的压力。塔尖插着象征依米尔庇佑的铜铸十字架。 女骑士摊开双手，背后绕出一排早已等待多时年轻制服女孩为她卸下皮甲，这大概就是大贵族家里所谓的职业女仆， “小姐，欢迎回家。” “呼啊，出门累死了。”修毫无风度的吐吐舌头，“科林，帮忙安排下我的朋友们洗浴住宿，可以用老爹那间刚刚装修的收藏馆，不许你告诉他。对了，还有晚宴，丰盛的晚宴。” “是。” 为首女仆上前鞠躬，明明是职业式的微笑看起来却跟春天一样灿烂， “诸位贵客，欢迎来到格里高利。” “哇哦…”“大户人家！”“……” 冒险者们震惊的合不拢嘴，纷纷大呼小叫。 埃尔文也稍微放松一点，有什么紧绷的弦微微松动了。 终于到了，可以把老汉斯放下了吧，他心想。 看向遥远的高空，只觉得无比深邃，令人不由得深深呼吸。 黄昏抚摸他的脸颊，一行黑鸟在燃烧般的彩云下西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