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光耀格里高利（4）
“出事了好把责任撇开吗？”布伦特冷笑一声。 罗斯兰没有搭理他：“按伊米尔之怒安抚仪式的规制来，就派两个人去，一个神甫搭一个圣骑士，表示我们也尽过力了。” “这不就相当于什么都不做？”有人嘟囔道。 “没错，就是什么都不做。没出事一切都好，出事了我们也能撇开责任，用君士坦丁给那个混蛋教皇记一笔，符合在座所有人的利益。” 兰斯听到修士们又开始小声议论， ……我们还有‘杜兰达尔’……派出所有二阶见习圣骑士……不，圣都遇袭怎么办……七月又是兽潮的高发季节……都是教皇的错，那个神神叨叨的疯子，他把所有正式圣骑士都带走了……一城的人命啊……那个乡下人是靠卑劣的手段上位的，所以着急开拓城市证明自己…… 窃窃私语的声音夹杂着冷风，好像飞虫啃咬耳孔要钻进脑髓。兰斯感觉什么东西拉扯着心脏往下坠，腹部很重很重、很重 ——以一座城市作为斗争的代价，是否有些过于沉重了。 “人不同意吗，来啊，站出来！有义正言辞的反驳我，然后担起这个责任。” 罗斯兰锐利的蓝色眼瞳扫过大厅，被他盯着的人都微微低下头去，“别告诉我你们不是这么想的，我只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告诉你们，在座的所有人，全部都是小丑，一个都逃不掉。”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打盹老人’开口说，他的意思是…他居然率先赞同了这个观点。 “是啊，还得老人家多帮衬一下。”罗斯兰慢条斯理，一切尽在掌控。 老人微微撑开一边眼缝，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我这没人，不要看我。” “我这也不行，能干活的都去本笃了来着。”布伦特主教也急忙接话。 “兰斯……” 罗斯兰等了一会，“兰斯主教！” 兰斯反应过来，“是，我在！”他感觉自己声音在颤。 “说起来，不是刚好有个本笃来的神甫？格瑞安那个小姑娘带回来的，说是想要借阅历史文献。” “是的。” “派他过去好了，任务回来——他还能回得来的话，就给他开放所有藏书室的权限。” “那个本笃来的年轻人？不太好吧。”有人小声嘟囔。 但也只是不太好，没有下文，会议厅静默下来，不存在反对意见。 “灵智派，布伦特没意见吧！” “……” 布伦特沉默了一会，却答非所问，“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罗斯兰静静等他继续说，连带着整个会议厅都安静下来。 “修出生的时候我不在场，七岁我才见到她第一眼，一直以来没能给到她什么照顾，一眨眼功夫她就已经长大了——就在刚才，授剑仪式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她和印象里差别好大，是个独当一面的骑士。好像不需要父亲这种东西了。” 他叹了口气，“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胸脯高高隆起，嘴角也和她母亲一样倔强可爱。而我一点没有机会参与她的成长。” 罗斯兰摸不清楚这个神经病的路数，决定先给他顺顺毛，他赞同着点头： “修·格瑞安，确实是个令人骄傲的孩子。如果我的孙女也像她那样省心就好了。” “可是……” ‘可是’来了，果然不用给这神经病好脸色，罗斯兰眉头一紧。 “可是作为一个女孩她有点晚熟，居然刚刚学会带喜欢的男孩回家。这样下去我啥时候才能升任当爷爷，我弟弟，那个天天忤逆哥哥的巴塞尔现在都已经有一对孙子了。” “有些事情时候到了自然就……” 罗斯兰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来和他扯家常的，好险，不知不觉就被带进了这个神经病的节奏，“布伦特，你这家伙到底赞成还是反对！” “我现在心情也有点复杂啊……”布伦特摊手，“那家伙要把我的宝贝女儿带走，赞成显得我肚量小，我又怕女儿伤心。可不同意在座的诸位面子上又过不去……” 这个人口无遮拦是出了名的，但是灵智派人少应该不影响大局，还给他顺水推舟作个人情，说不定他正巴不得指望着那个男孩就这样死在那里。罗斯兰充满恶意的这样揣测。 谁又能真正看透别人的内心呢？ 停顿了下，见没有下文，他发话道，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吧。乘船去的话，他们应该刚好在君士坦丁和那玩意撞上，自己放聪明点还有得活。” …… 会议结束，修士们纷纷离场， 布伦特主教又兴致高昂招呼起来，“大家要过来玩啊”，他和要好的几名修士搭了搭手，一同离开会议厅。 只留下罗斯兰和兰斯两人。 “兰斯主教，你去密修那申请一个铁驱圣骑士，记得把事情往轻了说。”罗斯兰吩咐道。 兰斯想要说些什么，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兰斯主教，你好像有点疑虑，是觉得我们这样做不对吗？”罗斯兰问他。 “……” 兰斯沉默，有的时候沉默已经足够作为回答了。 “是这样吗？”罗斯兰自嘲一笑，“孩子，跟我来。” 兰斯今年已经接近四十岁了，教廷里够辈分叫他孩子的只有那几个红衣教士院的老人家。他微微低头表示尊敬，看着眼前依然挺拔的老人身影，好像又回到了从未有过忧虑的小时候，然而更加强烈的是一种违和感——打开锁了很久的阁楼，突然发现那里的布局跟记忆中完全不同，堆满了茅草和蜘蛛网，过往的回忆一滴也没有留下，甚至令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到别处了。 他跟着罗斯兰的脚步穿越绵长的回廊，阳光透过拱门洒下半圆的轨迹。 罗斯兰已经年近六十，依然身体健硕，步伐大的不像个老人。他曾经参与过了二十多年前的亚人战争，犯下杀人的罪孽，手中沾染了鲜血。那时他发誓每日为那些死去的生灵祈祷，并且此生不再踏出教堂一步，以赎还当年犯下的过错。 信仰依米尔的每个人的目标是每天变得越来越像祂。这意味着脱去被罪辖制的旧的生活方式，让自己的思想和行为能够符合圣言书与八约中提出的标准。 “务必谨守，儆醒，只因心中争战与仇苦，如吼叫的狮子，遍地游行，寻找可吞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