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君士坦丁堡之危机

    公元1453年4月，君士坦丁堡

    暗淡的王座上，坐着一位沉思的老人，他身穿银色的铠甲，在这昏暗的王座上显得熠熠生辉。他的眼神虽然很忧伤但是布满了坚毅。他的身体很高大，留着披肩的长发，就像古希腊众神之中的一员。他的右手紧紧握着佩剑，身后绣有四个金色β字母的旗帜略有陈旧，但这并非是疏于清洗和管理的陈旧，而是充满着历史沧桑感的陈旧。任何人能够看见这面旗帜都能够感受到肃穆的气氛。这个家族已经统治了这个即将死亡的国家将近二百年之久，但是皇帝灰暗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的希望。皇帝起身，走下王座，远远眺望那城墙外一片的硝烟弥漫。他身后的紫袍在风中飘扬着，上面的金色的双头鹰图案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空，好似一面战旗。

    “陛下，最外面的城墙已经被攻破了，那些该死的异教徒正在涌入，伟大的战士们不得不向后撤退。”一位侍从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神态慌张，十分焦急，甚至没有遵守面见皇帝基本的礼节。“威尼斯人承诺的援助呢？”皇帝质问道。几个月前，皇帝刚刚让自己的一些亲戚们前往了罗马，面见了教皇，假意改信了天主教，暂时抛弃了圣索菲亚大教堂东正教光芒的庇护，以换取西方诸国的支持。威尼斯派遣使节向皇帝保证，他们将会派遣舰队封锁达达尼尔海峡，让那些小亚细亚改信异教的希腊叛徒和从远方迁徙而来烧杀抢掠的突厥混蛋不能踏入罗马的故都一步。然而，事实并没有皇帝想的那样乐观。皇帝不禁哑然失笑，100多年前，不正是这些见利忘义的威尼斯人摧毁了一次罗马人的后裔吗？自己这又是何必捏着自己鼻子，强忍着恶心和这些土匪合作呢？皇帝默默低下了头，他又向远处索菲亚教堂的顶部看去，正教的十字依旧闪耀着主的光芒。他坚信着，罗马绝不会灭亡。是啊，波斯人，阿拉伯人，蒙古人，无一不在拜占庭的紫风凰下，在皇帝荣耀的紫袍下，折戟沉沙。今日，帝国面临着更加严重的危机，重任又一次压在了皇帝的身上，他握紧了手中的剑，青筋暴起。

    天逐渐暗淡了下来。从前线返回了几位将军，其中一位热那亚人用带有口音的希腊语与皇帝交谈。他们在君士坦丁堡的地图上，具体地描绘着敌方和我方的势力范围，皇帝注意到，这位热那亚的军官身上满是伤痕，几乎没有几处不缠着纱布，盔甲和身上的衣服破烂，活似一个乞丐。但是他们已经没有余力再打造更多的盔甲并给将军装备上了。他们必须节省有限的战略资源，尽可能武装更多的市民。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命运，如果这座城市被攻破，异教徒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会抢走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性命，你的自由。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面对的是怎样的洪水猛兽。侦察兵向皇帝禀报了将军部署的重大失误，有几处小门忘记关闭，而这将会成为敌人穆罕默德带领大军进入君士坦丁堡的康庄大道。他向将军埋怨了士气的低迷和部署失误。将军认为这是个向皇帝坦白的好时机，便诚恳的向皇帝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得不向您直言。我们的城墙因为帝国的财政长期赤字，年久失修。又因为常年的战争，损坏严重。外围的城墙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坍塌。我们实在不得已，为了保留军事力量，不得不向内撤退。第二层城墙还没有修补好，城墙还有塌陷的地方。那附近的几处小门并非是我的疏忽，而是我们的军力已经严重不足，打不起正面战争了。小门是偷袭敌人之用，他们回来照理是会自己关上的。若未关闭......”

    “指挥官，你告诉我这意味着什么？请你直言便是！还有，即使你是雇佣兵的首脑，即使你手下的雇佣兵是我守城的重要主力，你也得称呼我巴西琉斯，也得用谦称称呼自己！”

    “这几处小门所对应的士兵们应该都是牺牲了，还有，希望您明白，您就只剩下这一座快要被攻陷的城了，没有我们，您早就是光杆司令了。没有帝国的皇帝，多么悲惨。希望您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皇帝沉默了，态度也缓和了下来。他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自己很可能是亡国之君。他心里想的就是直接战死在这里，为帝国画上一个悲剧但是充满史诗和荣耀的句号。他瘫坐在椅子上，会想起自己为了帝国做的种种努力。为了保持对希腊的控制，皇帝在爱琴海沿岸修建了城墙。但是仍旧被奥斯曼土耳其人摧毁，数万希腊人被掠为奴隶，让自己的多年经营化为乌有。伯罗奔尼撒半岛的贵族们永远不能团结起来对抗这些该死的异教徒。皇帝捏了捏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xue，默默地看着争论下一步作战计划的将军们。城墙外面，是望不见边际的投石车和大炮，以及，***。这还是自从上一次被十字军的异端击败后遇到的最严重的一次危机。

    这时，一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人走了进来，他有一口皇帝听不懂的奇怪语言。从他身上复杂的金银首饰和有着许多国王特许印章羊皮纸的包裹来看，此人想必是一个富商，而且和欧洲的很多国王有着业务上的交往。皇帝立刻警觉起来。翻译顾问告诉皇帝他的来意和身份。果不其然，他是个匈牙利的商人。皇帝很愤怒，他现在最烦这些商人。他们当中往往很多人是靠倒卖和发国难财等行径才富裕起来的，这个时候找上了皇帝，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奇怪的是，皇帝看他有一些眼熟，似乎在记得哥哥的宫廷中见过此人。这位富商却告诉皇帝，这场拜占庭看似必败，罗马看似必然要毁灭的战争，早就在他的前任约翰八世的眼中遇见到了。他为君士坦丁十一世，准备了抵抗奥斯曼的遗产，并且，足以将其毁灭。而这位富商，就是来将这份遗产和反击的计划，交给皇帝的。皇帝的眼皮抽动了几下，透过画有美丽的花纹的玻璃，望着远方高耸的城墙上匆忙往来的士兵，皇帝的眼神中，又开始恢复了年轻时在希腊开创事业时候的清澈和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