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燕云十六骑
刘老爷脸上的笑容挂不住。 陈行舟的反应与他预料中的有些出入。 其中最大的原因，大概是他还没见过陈行舟如今的住所。 只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月俸十两银子的教书先生，住的地方却连蚂蚁也不肯扎窝。 不过，刘老爷并不担心，等陈行舟进了牢房，只怕便不会这么轻松写意了。 看着陈行舟被人带下堂，刘老爷站起身来，随着周已臣，一并朝着后堂走去…… 宁河镇的牢房分上下两层。 下层住的是重刑犯和死囚。 上一层，就是如今陈行舟所在的这个牢房，所占的面积不算大，却出隔了很多间。每间牢房约莫十来个方，与陈行舟的住处相差不大。 却是胜在温暖。 十多间牢房紧挨着，就连窗户也都是只留下几条狭小的缝隙，外面的飞雪根本进不来。 有周已臣的关照，陈行舟所在的牢房则是最为干爽的一间，除了陈行舟外，也就只剩下另外一个老人。 牢房内两张床，一般是不会只住两号囚犯的。 老人囚服泛黄，显然已经有些年头。蓬头垢面躺在床上，整个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还有没气。 陈行舟到了牢房，就跟回了家一样。躺在木板床上，温暖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从怀里摸出一本道经，枕着手臂翻看。 陈行舟看到细处，忍不住皱眉沉思里面的道理。 却见耳畔传来声音：“这倒挂天钩有甚好看的，快翻下一页！” 陈行舟侧过脸，看了一眼老囚。 翻了个身，用后背挡住书籍。 老囚只能伸长脖子张望，努力想要找个缝隙看到书页上的内容。 “年轻人你爱看道经，我也爱看，你我便是同道中人。” “都是道友，你怎地能吃独食？” 陈行舟没有理会他。 老囚急了，他独守牢房几十年，刚刚正巧看到妙处，心里的馋虫被勾了上来，现在被强行打断，只觉得心痒难耐。 正巧见到门口的衙役端来饭食，顿时便有了主意。 这牢里一入冬，衙役也懒起来，原本两餐的饭食，就只剩下中午这一餐。 这小子刚到，衙役没备上他的份，倒是肯定饿的不行，届时定会来求自己。 老囚如此想着，心中窃喜，便将饭碗端到了自己的床位藏好。 一转身，正巧与陈行舟的目光对上。 两人都是顿了顿，陈行舟直接翻了给个身，继续看手中的道经。 老囚心中冷笑：“装！等下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 陈行舟这种年轻人，他料定对方必定抗不过今晚。 老囚如此想着，却见门口的衙役又绕了回来。敲了敲门口的锁链，道了句：“陈行舟，有人来看你。” 老囚忍不住看去，却见小春端着食篮走来。步伐端静，开口莺声燕语。 “陈先生，老爷命我给先生送饭食。” 老囚刚暗道陈行舟好福气，这小妞嫩得能掐出水来。就看到小春弯下腰，从食篮里取出一碟碟小菜，有酒有rou，香味让一旁的衙役都忍不住侧目。 老囚又看了看自己床上的饭食，糙粮粗糠，就算偶尔有那么一点油水，估摸着都是做饭的厨子手里滴下的汗水。 便也开始厌恶这些卑劣的地主。 眼见陈行舟走下床，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伸手调戏一把含羞的小春，惹得小春连连求饶。 老囚活了一辈子都没享受过这等待遇。 陈行舟吃完擦了擦嘴，撇了眼老囚，嘴里发出“嘁”地一声。 坐在床上，继续悠哉地看起道经。 老囚满是污垢的脸上有些发红。 背过身吃起了自己的糟饭，只是味如嚼蜡，十分梗塞难咽。 陈行舟见他这副模样，叫唤一声，将刚吃剩下的鸡腿朝其丢了过去。 老囚的背后好似长了眼睛，在鸡腿落地的瞬间，赫然往后一仰，一个铁板桥，用嘴叼住了鸡腿。 这一幕，看得陈行舟一愣，不由吃惊起来：“好腰！” 这老囚看模样，一头乱糟糟的白发，厚厚的褶皱，起码要七十往上，竟然还能做出下腰的动作，这完全违背了陈行舟的认知。 他这是看走眼了？眼前的老囚，难不成是一个武林高手？ 这就牢里都是人才？ 陈行舟眯起眼。 “老头，怎么进来的？” 老囚啃着鸡腿，却还想修道：“外面仇家太多，进牢里躲一躲。” 陈行舟暗道果然，眼前的老囚必定是名声在外那种。 “冒昧地问一下，前辈的名号是？” 老囚森然一笑：“小子，你可曾听过燕云铁骑？” “老夫正是赫赫有名的燕云十六骑之一。” 老囚眼神傲然，似乎想要从陈行舟脸上看到崇拜之意。 陈行舟张了张嘴。 燕云铁骑，他自然是听说过。 应该说，整个西北，没人不知道燕云铁骑的名声。 大周未开国时，西北隶属前朝刘阳候，当初前朝势微，刘阳候自立为王。旗下最有名的军队，便是燕云铁骑。 当初号称十万燕云定江山。 而当年的大周开国皇帝，唯一一次败仗，就是在西北。 以至于开国后，修养二十年，便大军压境，想要报当初的兵败之褥。 结果很明显，现在西北姓大周。 而最后一战时，刘阳候被逼至望川坡，而当时赫赫有名的燕云铁骑，则死得只剩下十六个，最终与刘阳候一同于望川坡自刎。 号，燕云十六骑！ 也因此，西北的人家总有把燕云铁骑用来吓唬晚上闹腾的小孩的传统。 陈行舟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宁河镇监狱里，竟然还能听到大周开国时背景板的人物。 不由得奇道：“燕云十六骑不是陪刘阳候自刎了吗？你怎么还活着？” 不怪陈行舟怀疑，大周开国百年，如果眼前的老囚真是当年的燕云铁骑，最起码也要九十多。这在平均年龄不到七十的大周，绝对是极为长寿。 更何况，燕云十六骑当年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刎，以大周皇帝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有活口留下？ 老囚没有听到称赞个，脸上的自豪僵住。 不由得瞪了陈行舟一眼：“你小子真不会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