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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然而,咄咄的闷响声,却带来了与设想完全不符的现实.

    那不是金属刺穿**,撕裂皮肤的声音,也不是箭矢撞击铠甲的金属的声音,而是木头和石头与箭矢撞出的——箭雨在火光中闪烁,刹那间已经在两侧地面的林木间消失不见,偶尔带来这些穿透木头的摩擦.

    而那些人影,仍旧在轰隆隆的向前飞奔.

    "是幻术!"

    指挥官的喊声终止了箭雨,但这分辨已经晚了……几乎所有埋伏的位置都在这个瞬间的攻击中更暴露了出去!几道纤细的红芒划破黑暗,可怕的热风瞬间就已经爆发到了整个丛林!

    火焰的红光再一次撕破了黑暗,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一闪即逝的爆燃,魔法的力量盘绕上所有可以燃烧的材质,地面上的草皮一下子就变得焦干,继而冒出滚滚的浓烟,树木的老枝上窜起星星点点的光,但是最容易燃烧的无疑还是那些隐藏其后的麻布和棉.一个不幸站在了火球落点附近的弩手瞬间已经成了一团人形的火球,他奔逃着,可怕的嘶哑嚎叫仿佛一根刺入缓慢每一个听者心中的剑刃,而且还是遍布锈蚀的.

    冲击的‘骑士们’蹄声滚滚地穿过小镇上的街道,但在下一个拐角,忽然爆发出一片浅蓝色的光影,原本清晰地身体扭曲幻化,最终消失在空气中,露出其后队形松散,正在缓慢前行的数骑.

    防守一方的法师已经到了.

    几个骑士互相对望一眼,毫不犹豫的齐齐举手,数个价值不菲的卷轴就这样在他们的手中开始燃烧,魔法的文字升腾幻化,在前方的一片空地上点燃起四个新的火头.而它们的制造者们已经分散,各自冲进了一个方向的小路,继而各自从马匹上飞身而下.隐藏在黑暗中.

    即使有多少卷轴,骑士也无法跟真正的法师正面抗衡.他们早已经被这样教导,而唯一能够给予他们一喧会的,就只有巷战——为此,他们此刻身上已经穿上了一层深蓝黑色的罩袍,将铠甲的金属反光完全遮掩.

    马匹在这个时候也不能保护你,反而会让你的目标变得过大,向着敌人冲锋这样的想法更是绝不能有,必须小心的隐藏在暗中.用火球去攻击每一撮聚集起来的敌人,记住你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杀死对手,你的每一分精神都不可浪费,只需要将火球投进对方的中心……

    一个骑士依靠着房屋的边缘,尽可能的平息着自己的呼吸……那不是因为疲劳,而是因为兴奋.

    挥手之间就可以取人性命,而唯一需要承受的,不过是头脑中隐约开始混沌起来的麻木疼痛.

    法师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

    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一个卷轴,拨开上面的搭扣时.手指也在轻轻的颤抖.不可抑制的兴奋仍旧在侵袭着,和那种麻木混在一起,他无声的复颂着自己需要的规则.同时提醒自己还有三次机会,而目标则是尽可能的给对手造成混乱,杀伤敌人.

    从那些埋伏的弩手,还有立刻便出现的法师来判断,这里就是他们的目标无疑,所以接下来只要按照骑士长大人传达下来的命令行动就够了,这可是为了维护皇帝陛下的荣耀,救助陛下的血脉……

    虽然得知这个消息不过是两个沙绿度之前的事情,而且骑士长并没有说得很详细.但是年轻的骑士心中还是立刻就被猛烈的荣耀的浪潮所包围——救助皇室成员,那不正是一位金瑾花骑士能够得到的最大荣耀吗那几乎是他二十几年的生命中从没想过.不,其实是一直都压在心中的某种梦想……

    自己就要实现一位金瑾花骑士最大的梦想了.能够为皇室效忠……那可是象自己这样的外省骑士一辈子也等不到的机会.

    好,那么,接下来,就去惩罚那些该死的敌人吧,这些敢于挟持皇家血脉的敌人,可耻的叛徒,那个卖国贼的同党……统统在这魔法的火焰中哀号吧!用你们的死亡,为我等的荣耀铺垫出一条灿烂的道路……

    伸手扯开了卷轴,他的目光盯着街巷尽头已经聚集起来的一群士兵,但是张开嘴想要念诵出那个引导咒文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而且一种冷冷的液体正在从脖子上慢慢的流淌下来,麻木的刺痛混杂其中——他反射性的伸出手去抹了一把,暗淡的月光下,只看见手套上都是乌黑的液体,唯有其中那种冲上鼻子的腥气还有些熟悉.

    那是血,是他自己的血.

    这个反应让他大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年轻的骑士两眼发黑地一头栽倒,以一个奇怪地姿势抽搐着,他的五官扭曲得几乎要绷断,从脸上掉下来,但是却叫唤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徒劳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正一步跨过了黑暗的一双脚.

    这双脚随即消失,出现,已经到了几十尺之外,在一声嗤的轻响里,另一个骑士同样一头栽倒,脖子上带着完全一样的喷着血的伤口,都是一刀刚好就把声带和大动脉一起割断,连一丝多余肌rou和皮肤都没有伤害到,如同最老练地面包师割开的面包.

    最后的意识就那样模糊,只剩下那一片月光之下鲜血的颜色,慢慢铺满了思想中,那条.荣耀光辉的道路……

    火焰在升腾.

    守军的行动极为迅捷,塔盾如黑色的墙垒般从几座房屋中向外蔓延,在城镇的内圈上构筑起一层层的防护,街道两边游走的阴影占据了每一个房舍的角落,而房顶上也开始都布满了手持弓弩和长弓的士兵!

    最重要的是,在他们身后,那些身搐袍的人物,他们目光中闪动着浅紫色的光泽,警惕的扫视着每一个黑暗的角落,而随着他们的每一个命令.都会有一片飞蝗般的箭矢飞出,从某个位置上拉扯出一个骑士的身影,而后者们手中燃点的卷轴则在他们的低沉颂咒声中片片散碎.反向汹涌的魔法能量彻底抚平了那刚刚波动起来的魔网.将他们最后决死的反攻化为虚幻的泡沫.

    这已经不再是一场战斗……或者说,这从来就不是一场战斗.

    那些坚信自己是为了自己的国王而战的骑士.不过是猎物而已,而陷阱的本身,就是那些正在狙击着他们的士兵……猎人们则正在陷阱的后方,按照他们的计划,观赏着这些最为高等的猎物们的挣扎.

    然而,所谓的计划,往往总是会被变化打破.

    隆隆的一片颤鸣奔腾,在街道上回响起来.这轰鸣是如此的沉重……甚至让平铺的石板间隙里都喷出一缕缕的灰尘,扬成一层淡淡的雾气,在这雾气中,层层叠叠的的人与马仿佛扩展一般散开,瞬间便已经填塞了街巷的所有空间!

    骑枪已经端平,马蹄在腾跃,而它们即将突破的,是一排由坚厚的黑色塔盾组成的防线,塔盾之后的士兵全副武装,坚厚的壳甲让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根钢铁组成的柱子般.二十呎长枪从塔盾上的缺口伸出.前后三重,组成了一片钢铁的丛林.

    盾阵之后,负责指挥的战士正在冷笑——

    虽然不知道这个敌人究竟是从何处穿过了外围的封锁的.但是他的幻术使用得实在是太过愚蠢了一点,这里可不是那些被黑暗所掩饰的小镇的外围,魔法与火把的光泽早已经照亮了百尺方圆之内的一切,于是这个幻术的形成过程便清晰地映入了每一个人的眼中,除非是没有智慧的生物,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被这样简单的伎俩欺骗

    想要引起混乱全副武装的重步兵以及纯钢的盾牌,就算无法得到法师们及时的增援,也不是那些仅凭卷轴激发的幻术,甚至是火球术可以破开的!

    长枪如林.但幻术不懂得胆怯,只在刹那.第一骑便已经撞上了那尖锐的枪锋!于是光影扭曲着,刹那间就已经化为了虚影!

    然而也就是在那个刹那.巨大的力量已经推开了长枪,撞上了塔盾,爆发的雷鸣低音里,两三个手持塔盾的战士竟然直接翻滚出去,被撞退了十多尺远!

    所有人的

    那确实是幻术……然而,幻术之后,却包含着与想象不同的存在,那是高壮得超过了任何重装步兵的人影,披挂着更加坚厚的铠甲,弯曲的甲页几乎有一本书那么厚!而当幻术消退,他身上增益法术的光泽便闪亮得有若明灯!手中的一柄大斧挥动,硬木制成的长枪便在脆响中折断了十余根!

    上当了!

    每一个防守者心中都浮现出这个念头……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推断出,进攻者是用幻术掩盖了传送的光泽,从而一举突进到了他们面前,但是此刻,盾阵已经被攻破!

    守卫者们训练有素,几个重步兵立刻转身,想要过来堵住这个缺口.但手持重斧的骑士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狞笑,高喊一声"国王的荣耀!"

    喊声里,他骤然加速!全副重甲的身体像是一颗石弹般猛然前冲,手中的重斧在空中挥洒出一道鲜红的血线,阻挡在他面前的全副武装的士兵竟然连人带盾被他一斧分开!

    那士兵半截的身体在空中胡乱地扑抓着,打着转落向人群.正正地砸在另一个战士的身上,而残余的半截腿脚却还在地面上奔跑的两步,才仰面倒下,半截的肠子哗地一声流淌出来,刺鼻的腥气竟然让几个试图一拥而上的士兵停下了脚步!

    而这个时候,长剑,战锤和盾牌已经各自加入了侵彻的行列,刺入甲胄的空隙,直达咽喉;在空中划出半圆的光弧,击凹头盔;夹带着整个身体的重量,撞飞对手……原本狭窄的空隙进一步扩大,让其后两个身穿着长袍的法师先行通过……然后,一连串紫色的光球就带着无坚不摧的力量洞穿铠甲,挥洒出更多的血液!

    看似完备的防守,就这样被突破.

    凡俗往往震慑于那些威力强大的魔法的力量,他们会在流星爆落下时恐慌,在死亡之雾面前丧胆.在闪电面前退却……然而事实上在一个真正的军事统帅的眼里,能够在战场上改变局面的,往往都不是那些效果宏大而耗费剧烈的法术.而是大量实用的小技巧.

    能够令战士力量大增的牛之蛮力,反应更加迅捷的猫之优雅.还有防护箭矢,以及瞬间打到敌人的魔法飞弹,都是最好的能够增强一战斗力的法术,而加速术带来的爆发力,则足够大部分强壮的人在一瞬间内穿过近百尺的距离.

    法术是力量,大而无当是没有意义的,.合理的应用,才是其中的精髓.但即使是在法师之中,也不是每一个都能明并贯彻这种理念的.

    身穿重铠的步兵在面对加速的敌人时几乎与乌龟同样可悲,只要掌握技巧,一个能力不错的骑士就可以将他们一一灭掉,不过守卫者中的大部分却幸运地保留了性命,因为他们的对手根本不跟他们纠缠——只有他们身后的那栋小楼,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所有的攻击,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小楼原本似乎是一座神殿,大门之后是一座空旷的殿堂.原本用于礼拜的座椅和圣坛都已经被收起,月光透过墙壁上狭窄的窗棂.给这空旷镀上了一道道冷漠的银霜.仿如划开黑暗的利刃,锋锐迫人的杀气,甚至让入侵者在一瞬间停下了脚步.

    但事实上.那杀气的源头是一个人.

    他就在这空旷的空间的中央,静静地站立在一道月光的银白之中,光泽勾勒出他高而瘦的身体,那种冷漠的光泽,宛如利刃.

    "我很惊讶.但是我也很感动."当那纷杂的脚步声在一瞬间停滞,他缓缓开口:"你们的努力,出乎了我的意料……就算失去了充足的人手,失去了足够的信息,失去了胜利的保障.但是你们仍旧贯彻了你们的决议,即使你们做的事情很愚昧.但是这样的勇气,这样的努力.令我钦佩."

    月光照亮了他的脸,那张保养得很好的面孔是苍白的,在光线中仿佛透明般,充溢着诡异.

    "但是,就到此为止吧."

    中气充裕的语声回响在这空旷里,带出嗡嗡的余音,让七个侵入者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不是在那张保养得很好的脸上,而是在他的腰畔,在那里束着一条略显陈旧的带子,三指宽的皮革有新旧,但柔软而妥帖的束着一柄剑.

    剑鞘同样是由皮革制成,却在月光下闪着细微的光泽,仿佛流动的水,但与一臂半的长度相比,它的宽度却只有两指余.

    一柄细剑.

    相比阔剑,长剑之类的战阵兵刃,细剑往往被称之为‘象征性’的武器,唯有不善武技的贵族和一些游荡者们对于他格外青睐,原因不过是两者之间相似的握剑环境——面对着那些没有甲胄防护的敌人,这种细长而只能刺击的武器才能发挥充足的杀伤,否则除了让佩剑者更加高挑外,它不具任何战阵中的实战意义.

    进入到了厅堂的七人,有五个身穿重甲,而两名身搐袍的法师,则有着魔法的防护.

    然而他们看着那柄剑的眼神,仍旧没有一丝的轻视,在他们的心中有一个非常清楚的认知,知道眼前的这柄剑,与众不同.

    因为这柄剑名为痛苦之心,是一柄饱尝千人鲜血的利刃,而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死在战场之上,那战场的名字,叫做中央山脉……不事生产的兽人们或者无法做出精良厚重的铠甲,但是他们天生厚重柔韧,纠缠着松油和泥土的皮毛,在防御上却绝不会逊色于任何甲胄.

    这柄剑正是因为能够轻松地刺穿那皮毛……近千次地搅碎每一颗顽强跳动的心脏,所以才会得到了这样的名字.

    一柄非凡的兵器,而与这件兵器相配的人,自然也是一个非凡的人.

    "萨拉齐大人,我真的很希望不是在这里遇见您."

    七人之中的那名老骑士轻叹一声,如此说道.

    即使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所有人在听到那个名字时,还是不由齐齐地屏住了呼吸——那是属于帝国之内仅存的几名剑圣之一,而且是其中最富盛名的一位.因为他才不过三十六岁,却已经成为了剑圣有十九年了.

    "我也不希望,雷蒙德阁下……看到如您这样坚定而忠诚的骑士误入歧途,是一件痛苦的事."剑圣回答,他慢慢迈步:"所以,我特意来到此地,想要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能够立刻放弃那些……"

    "请恕我无能.萨拉齐大人."老骑士冷冷地打断了对方的言辞,然后铿地一声抽出自己的佩剑:"除非能够迎回陛下的孩子,否则的话,我们是绝不会向任何人妥协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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