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李大路。 从后台出体育馆有好几个出口,他只找了朝阳的那个,还真就让他找对了。 大概是蹉跎之人的惺惺相惜,自嘲地暗自一笑,他在李大路身边坐了下来。 李大路在抽烟,袅绕的烟雾如云海翻腾,缓缓进入他的鼻息,一丝不漏,一看就是个老烟枪。 身边突然多了个人,侧头一看是丁宁,李大路冲丁宁支嘴笑了笑。 他一点都不意外丁宁会来找他,同情弱者和炫耀胜利,是大多数人都精通的事。 假如之前的pk赛是他赢了,他一样会惺惺作态一番。 “来一根?”李大路斜过身子,从裤袋中掏出烟,递给丁宁。 丁宁本想拒绝,但稍一犹豫,觉得这种情况下敬烟不抽,未免太装蒜了些,他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 李大路又从裤袋中摸出打火机,给丁宁点上。 丁宁吸了一口,好久没抽了,这烟一入喉,就像是吞进去了一口刺,有点难受。 “恭喜了。”李大路将两只脚往前伸了伸,舒展了下身子骨。 “谢谢,咳咳……”李大路抽的烟有点糙,丁宁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呛着了,一阵胸闷地连连咳嗽。 “不会抽?那别抽了。”丁宁拿烟夹烟的动作特别熟稔,李大路还以为他多少会抽,没想到是个雏。 “也不是,你的烟。咳”,丁宁强忍着卡在喉间上下不得的那种刺痒感。艰难道:“劲大。” “可不是,三六。劲大得很。”李大路扯嘴一笑。 不知怎的,丁宁觉得李大路笑得很是落魄。 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郁郁而不得志,怎么努力都冲不破那层套在身上的网,就像人怎么都摆脱不了自己的影子。 油然的,他的心底,涌起了很多圣母情绪。 也就是想想而已,人生匆匆,打理好自己都够呛。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管别人的死活。 丁宁无言地缄默下来,原本准备好说的话,都留在了肠子里。 此时无声胜有声,他觉得不说话比说话要好。 李大路也没有说话。 二人各有所思,各自吞云吐雾。 多抽了几口后,这烟的那股糙劲,也就慢慢习惯了,就是脑子有点晕晕乎乎。 到底是个烟酒不沾的底子,哪怕他前世嗜烟如命。也是扛不住尼古丁的摧残。 丁宁往墙角靠了靠,免得一不小心栽个跟头。 墙面突起的棱角硌得脑袋很是不舒服,但没有更好的位置,他随遇而安地眺望向远方。秋高气爽,没什么云,阳光给整个世界都镶了金边。很开阔。 最近这段日子,忙忙碌碌的。好久都没能这么坐下来看看风景了,被阳光照得格外舒坦。丁宁突然间想要吟诗。 “山下一群鹅,嘘一声赶落河。落河捉鹅医肚饿,吃完回家锄老婆。” 默默地把诗一吟完,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另一方世界,眼角蓦地有些酸,丁宁微微抬高了些头,闭上眼,努力按捺情绪。 闭目后,眼前并没有黑下去,而是红蒙蒙的一片,那是阳光穿透眼皮留下的光影,丁宁感觉迎面照射而来的阳光愈发得暖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阳光,在一点点地渗透进毛孔,把一个个细胞都松弛躁动起来。 很舒服,很惬意,他享受上了。 这一享受,享受出了事来。 “学什么不好,学抽烟,嫌命长是不是!” 神游天外间,丁宁忽地听到了一道厉喝,叱咤而来。 同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夹着烟的右手指关节上飞擦而过,带起一阵遽然疼痛,唬得他险些屁滚尿流。 好在,那呵斥声,他很熟悉,熟悉到慌乱刚起,就平复了下去,方才不至于做出些狼狈的举动。 “咳咳。”倒是李大路吓得被烟给呛着了。 好好地抽个烟,突然抽出个扫堂腿来,可不吓人。 他圆睁着眼,惊骇地抬头望向刚才那记凌厉扫堂腿的主人。 绅士帽,大墨镜,哪怕这造型极为掩人耳目,他还是一眼就把这穿着高腰修身牛仔裤,身材火辣的妞给认了出来。 高文,不对,高文那是角色,叫叶迪才对。 大明星啊。 李大路急忙掐灭了烟。 “起来。” 叶迪却是看也没看李大路一眼,她伸手在丁宁头顶轻轻地拍了一掌,又抬脚踢了踢丁宁。 丁宁不买账,他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腾出来的空地:“坐。” 叶迪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拍拍屁股坐了下去。 叶迪拎着行李箱,额上脸上都是汗津津的,料想她应该是想赶回来看他比赛,丁宁从裤袋里取出纸巾,递给叶迪道:“来迟了,我都赛完了。” 叶迪没回他的话,也没接他的纸巾,自顾自地放下肩上挎着的手提包,掰开扣子,翻找起东西。 李大路觉得这两人好奇怪,明明应该是熟识,却又是一副谁都不爱搭理谁自说自话自做自事的样子。 他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演的是哪出,但他知道,这种情况,他得先撤为敬。 “你们聊,我先进去。”李大路右手撑地,稍稍用力,站了起来。 叶迪这时候方才抬头看了李大路一眼,冲他笑了笑。 红唇如火,烫人。 李大路心跳一阵加速,连忙转身走进体育馆。 渐离了阳光,空气逐渐阴凉下来,愁绪又起,他怅然一笑,心里很是羡慕丁宁。 歌唱得好也就罢了,他奶奶的女朋友还是个明星,人生赢家啊,虽然这女朋友好像有点暴力倾向,不好伺候。 李大路一走,叶迪绷着的那股气势,顿时松弛下来。 她摘下墨镜,满心歉意地拉过丁宁的右手。 白白净净不像男人该有的手,被她刚才那个踢腿,踢破了些皮,血丝都渗了出来,她心里一阵内疚:“对不起,鞋跟有点高,没控制好。” “没事,小伤。”也就是擦破了点皮,丁宁不以为意。 “嘶~”话音未落,只觉受伤的皮肤处,先是传来些许冰凉,紧接着就是热辣阵阵,那叫一个酸爽,完全没心理准备,丁宁倒抽了口凉气,急忙把手从叶迪手中抽了回来。 “我日,你要喷,也先说一声啊。” 丁宁这时候才知道叶迪刚才在找什么了。 真是太阴险了,居然趁他不备,用跌打喷雾阴他,就说她刚才另一只手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摸些什么。 “活该你,谁让你抽烟的。” 叶迪撅了撅嘴,又把丁宁的手拉了回来:“别动,帮你把死皮弄了。” 野蛮女友啊。 丁宁扯了扯嘴,刚想笑,却立马疼得呲牙咧嘴。 要命! 这姑娘绝对是来寻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