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姜知南摇摇头：“没有……”

    她看得出来顾沉心情不好，恐怕是因为他们两个扰了顾总的清净，她不想让顾沉更讨厌自己，只能应着他的话往下说。

    顾沉轻轻扯了下嘴角，看着陆鸣的神色里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姿态，他说话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下去么？”

    姜知南按着开门键的手因为动作持续的时间太长都开始轻轻发抖了，她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插话，好在陆鸣没再继续坚持什么，稍看了她一眼之后迈步出去，只留了句：“姜老师晚安。”

    临走时还有些不太甘心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姜知南抿了下唇，回复道：

    “陆老师，晚安。”

    之后姜知南便笑笑，不再多说什么，电梯门关上之后，她只觉得气压急转直下，不自禁地抬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阴郁，让人难以琢磨。

    还是顾沉先说了句话，却一再不提刚刚发生的事，只是问：

    “伤口还疼不疼？”

    姜知南的睫毛扇了扇，眸子的颜色在冷光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浅，她抬眼对上男人的视线，以为他是想提那天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摇了摇头：

    “不疼，已经结痂了。”

    顾沉看着她的视线直白，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关切，因为她刚拍完戏，只披了一条毯子在身上。

    姜知南顺着他的视线向下，落在了自己胳膊上那块看起来有点可怕的猩红色的伤口处，知道他想说什么，她主动解释：

    “真的结痂了，你看，一点儿也不疼，不会影响拍戏的，我很扛剧的。”

    说着就把胳膊举起来，因为顾沉的个子比她高了许多，她不确定他能不能看到，微微歪头观察着他的神色，半晌过后，“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顾沉极其自然地抬手拉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顾沉的步子很大，姜知南有点跟不上，想开口提醒他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缓解眼下这个诡异的状况，跟着他的脚步到了房门口，看他的意思，应该是想看着她进房门。

    姜知南：“……”

    她真的不太懂他，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她不理解，但只能在他的注视下刷了下房卡，继而转头看向他：

    “那我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从顾沉的眼神里看到一种类似憧憬一般的情绪，他在期待什么。

    姜知南抿了下唇，打开门之后又转头看他一眼。

    顾沉微微皱了下眉头，眉眼之间似乎有一丝失落的痕迹，但只是一瞬，在姜知南踏入房门的一瞬间，他声色沉沉：

    “姜知南。”

    姜知南作势就要关门，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上中学的时候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在家里的时候被妈妈喊全名的时候那种毛骨悚然汗毛直立的错觉。

    就在房门因为惯性将要关闭的那一瞬间，姜知南迷蒙之间听到他说了声：

    “晚安。”

    顾沉看着紧闭着房门：“……”

    他默默地一个人回到房间，洗完澡之后顾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信群聊里孟延正笑得起劲，全然不顾是不是有人搭理他。

    孟延：［哈哈哈哈哈哈，程桦，老顾，我给你们讲个好笑的。］

    程桦：［你自己不看看几点了？？天天他妈的就你没有夜生活，真当我们都和你一样？］

    顾沉：［？］

    孟延：［别啊，真的挺搞笑的，我给你复制过来你看看。］

    孟延：［宝，今天又吃到了你给我做的独家甜品——闭门羹，更爱你了呢宝。］

    孟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程桦人呢？］

    程桦：［有病治病！滚！］

    顾沉：［很好笑？］

    孟延：［老顾你怎么也骂我？］

    孟延被移出群聊。

    顾沉捏了捏眉心，看着瞬间安静的手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没过一会儿，又一条信息弹了出来，是置顶的一条消息框。

    姜知南问他：［你今天是和我说晚安了吗？］

    顾沉：［没有。］

    姜知南泡在浴缸里，将半个脑袋埋进水里，趴在浴缸边缘，盯着输入框里的字犹豫了片刻，删除之后又打了一句：

    ［好吧，那应该是我听错了。］

    ［晚安。］

    没过一会儿，顾沉回了她一个“？”。

    姜知南也回了一个“？”。

    两个问号直勾勾地盯着她，姜知南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犹豫了片刻之后，在自己收藏的表情包里精挑细选，最后终于还是挑出了一张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包，以表示让他睡个好觉。

    今儿她看得出来，这孩子黑眼圈都有点儿明显了，想必最近是太忙，其实仔细想想，顾沉比她还要小两岁，应该叫她一声姐姐才对，就已经是独当一面的ceo了，承受的压力也可想而知。

    没过一会儿，顾沉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偏冷的声线里带着几分不清楚的情绪：“给别人说晚安还带个名儿，给我就只有两个字？”

    姜知南听了两遍才意识到他说的可能是晚上在电梯里自己说的那句“陆老师晚安”，可那样的前提是人家陆鸣很有礼貌地叫她姜老师，她撇了撇嘴：

    ［那你按年龄来说，应该叫我声姐姐，不过我就不勉强你了。］

    ［弟弟晚安。］

    -

    第二天一早，姜知南就被一阵拍门声吵醒，一打开门就看到小念带着人大包小包地站在门口，化妆师笑了声说：“我们好像来的有点早。”

    姜知南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去洗漱了一番，乖乖坐在凳子上等着人来化妆，可能是因为昨天练舞太累再加上拍了夜戏，此时此刻她的肚子正咕噜咕噜地叫。

    她撒娇似得看了一眼小念，小念转头看过来：“南南姐是不是饿了？”

    姜知南应声点点头，小念笑道：

    “那我去帮你买点吃的吧，楼下开了家粥铺，昨天我去吃了一下味道还不错，南南姐要不要尝尝？”

    不管是什么，姜知南都能吃下去，她真的饿坏了，看着小念离开的背影就像看着一个救命恩人，没过一会儿，连五分钟不到，感觉小念刚刚踏出房门她就又走了回来，手上还提着一次性饭盒。

    姜知南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小念，你会飞？”

    小念被她这个说法逗得哈哈大笑：“什么啊？这个是顾总给的。”

    说罢后小念便把拎回来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姜知南走过去看了眼，里面是一份煎饺，一杯红枣豆浆，还有一个茶叶蛋，看清楚是什么之后，她的神色微微一愣。

    她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最爱吃的就是学校的煎饺和红枣豆浆，有时候她早上赖床，起晚了就买不到了，后来有一次顾沉陪她一起去上课的时候，两个人在食堂排了好长的队。

    最后终于轮到她的时候，阿姨操着一口姜知南听不懂的口音说道：

    “咩有了小姑娘，咩有了。”

    姜知南看了眼空空的蒸笼，一时间有些无措，她转头望了眼不远处吃的正香的那个刚刚排在她面前的人：

    “可是刚刚那个人就有……”

    “那应该是最后一笼了。”顾沉忍不住笑，摸了摸她的头，稍冷的音色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他总是那样哄她：

    “明天我来给你排队，好不好？”

    “算了。”姜知南有些懊恼地转身离开：“我也不是非吃不可。”

    她忍不住抱了抱他，语气娇嗔：“要是我们再早一步就好了，就差一步，你下次拉着我跑的话我们肯定能买到。”

    就差一步，很多事情都是只差一步，可这一步对当时的你我来说却是银河般的距离。

    少年并不会表达爱意，可举手投足之间，却无一不是在说爱你。

    后来的后来，顾沉几乎每天都会给她买早餐，提早放在她平时总是喜欢占的最后一排的座位，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跑去问他：“是你买的早餐吗？”

    顾沉只说自己醒得早陪舍友去买早饭顺带着给她捎一份，可后来他舍友告诉过她，哪里是陪人去买捎带着给她，明明是就为了给她买笼煎饺，舍友只是顺带着的。

    姜知南在这一瞬间心情有些复杂，跑出去站在门口张望了一眼，往前踏了两步，敲了敲房门，没过一会儿，里面的人走过来打开房门，姜知南微微抬眼，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视线，嗓音清透：

    “那份早餐是你买的吗？”

    顾沉睨着眸子看她，并不否认：“嗯，多买了一份，扔了也是浪费，还不如给你。”

    姜知南忍不住勾了下唇角，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一份同一家店买来的早饭，正打开着：

    “那你一个人怎么买两份早餐？”

    “我都想尝尝。”顾沉眼皮稍垂，语气欠欠：“不行么？”

    姜知南拖腔带调地“哦”了声，没理会他字里行间的玩味，只微微愣了下，心中瞬间窜起一股莫名的想法：

    “所以我房间里那份是你尝过的？”

    “……”

    果然，听到这话之后顾沉微微蹙眉，压根儿没想到这小姑娘会有这种想法，视线落在她的唇角：

    “姜知南，我没那么变.态。”

    最后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姜知南点点头：

    “好吧，是我误会你了。”

    她摆了摆手，临走时转回头来说了句：“谢谢顾总的早餐。”

    顾沉低笑几声，游刃有余般，脸不红心不跳，语气极其平淡，像是觉得这句话是相当正常的一句话一样，慢悠悠地说：

    “不用谢。”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