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幻梦之夜

    漆黑的虚空中，那团光亮是如此的醒目，这一刻，林拓也就此确认了单眼巨人话语的真实性。

    那的确与他破境时曾目睹的“星辰”一般无二。

    下一秒，那光团似对那不断涌入的庞大请求有些不堪重负。

    有些错愕，也有些崩溃。

    明亮的光凝固了片刻，有了重新熄灭的迹象。

    林拓瞬间傻眼，心想不会是被过于庞大的数据量搞宕机了吧……那可就完犊子了，好在迟钝了片刻，光团复又正常运转了起来。

    “吓我一跳。”随即，松了口气的林拓便惊讶地发现，开始有一行行新的请求从光团中生发出来。

    不是愿望请求，而是施法请求。

    说来有些玄幻，但在此刻，林拓确实感觉自己仿佛徜徉在一座信息的洪流中。

    念头所至，可以随意读取那超过十亿条愿望的具体内容。

    并可以对其进行“同意”，或者“否定”的选择。

    “我可以任意选择其中的愿望进行满足。”林拓蓦然醒悟，继而，他又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即，身旁的信息也有所不同。

    一部分呈现亮色，一部分呈现灰暗的色彩。

    念头所至，他瞬间明悟，亮色的愿望可以予以满足，灰暗的则无法满足……

    “果然，祈愿蜡烛也无法满足所有愿望，其内部遵循着一套规则。”林拓并不意外。

    这点他早先就预料到了。

    逻辑也很简单，倘若这件器物真的对愿望种类不设限，那当初被海瑟薇等超凡者追捕，也没必要遁逃。

    完全可以操控人许一个“所有追捕者立即死亡”的愿望……或者诸如此类的。

    甚至更直接，许一个“自己的能力不会受到任何方式限制”，岂不是无敌？

    可事实上，它仍旧是被追的到处跑。

    最后更是被林拓一个“大沉默”强行禁言，从而崩溃……这一切都说明，并不是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的。

    只不过，林拓始终不清楚这个判定机制如何。

    想到这，林拓先是将意识触碰向那些“灰色的”、“无法被满足”的愿望，尝试随机读取内容：

    “我想要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

    “我想要成为地球上最强大的人。”

    “我想要无尽的寿命，永葆青春。”

    “我想要随时可以许愿并被满足的能力。”

    ……

    林拓的心念沉浸在晦暗的洪流中，一条条愿望在他的眼前流淌过去。

    其中有相当数量是重复的。

    翻阅了一阵，林拓发现大多数愿望都大而虚妄?还有一部分虽更详实些?但也被归类入无法满足的行列。

    收回目光，他又将意识浸入可以被满足的愿望洪流中：

    “我想要一辆新的汽车。”

    “我想要一百万元清算债务。”

    “我想要变得年轻美丽。”

    “我想要摆脱疾病?健康起来。”

    ……

    林拓挑眉?发觉这部分的愿望具体而微，五花八门?总体上更为实际，其中大部分都与物质、人的状态相关。

    “果然是规则的限定么？”

    林拓尝试总结其中的规律?但一时又无法摸索出清晰的结果。

    “要不要尝试下施法？看下效果？”

    林拓念头轻转?决定通过这些愿望，来具体测验。

    于是，他开始挑拣起来，先将愿望中的一部分人性的阴暗面剔除……这种愿望为数不少?诸如希望具体的某个人死亡?诸如强占异性，诸如掩饰犯罪痕迹……

    林林总总，令人叹为观止。

    旋即，他又将部分可能造成社会危害的愿望剔除……即便这些请求并没有透露出明显的恶意，且只能存在一个夜晚?但仍可能造成危害。

    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剩下的那些相对无害的愿望?并尝试予以“同意”。

    当他进行操作，烛台的底部?残破的花纹微微亮起，林拓惊讶地发现?祈愿蜡烛似乎尝试以某种未知的方式?自灵界中汲取以太?用以消耗。

    只不过，大概是限于破损程度，亦或者愿望所需，远远不如当初的狂吞猛灌，而是一点点的涓涓细流。

    旋即，安静的书房中，精致古朴的烛台上，蜡烛火焰开始一次次抖动。

    每一次颤抖，都荡开一道淡淡的光环，将整片沙盘笼罩。

    ……

    华国，此刻已经到了深夜。

    某座老旧的居民楼内，大部分窗子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少数几个还亮着。

    某个黯淡的窗内，一个中年妇人刚将幼儿哄睡，疲惫地走出来，看了眼卧室里鼾声如雷的丈夫，木然地从狭窄的过道走向厨房，开始准备明天早饭的食材……

    房子狭小，没有客厅，厨房也显得拥挤而杂乱，陈旧的墙皮部分脱落，还有渗水的痕迹，铺着革皮的灶台上，摆放着一件件杂物，掀开炒锅，里面散发出令人厌憎的油性味。

    女人用手背按了下额头，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熟练而麻木地开始清扫，收拾，动作小心而轻微。

    房门，墙体都太薄，声音稍大在夜里都很响，过了一阵，终于收拾完毕，她朝着陈年木制框，有些脏污的阳台窗向外看了眼，视野中漆黑一片，一种强烈的落寞涌入心海。

    她擦了擦手，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然后点开群聊，翻阅着没来得及读的消息。

    片刻后，她看到有人在谈论灵网许愿的话题，表情变化了下，然后突然心血来潮，放下手机，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用低而干哑的声音，似是感慨般说：

    “神秘的灵，倾听我的言：我想要一所新房子，要大一些，有客厅，有干净的厨房，还要个洗碗机……”

    她的声音很低，语气中没什么虔诚，与其说是梦想，不如说是碎碎念。

    然而下一秒，一道常人无法察觉的光环从天空中蔓延过来，卷过老旧的楼宇。

    女人睁开眼，然后自嘲地笑了下，打了个哈欠，准备去睡觉。

    然而紧接着，她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声，眼前一花，脚下微晃。

    她忙尝试去扶住墙壁，却惊讶地发现，整个房间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狭小的空间被撑开，变得宽敞明亮，陈旧的墙皮换成精美亮丽的墙纸，脚下的革质地板变为反射柔和光泽的红木……

    扭头看去，原本狭窄的厨房也变得整洁有序，一切的物品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一台硕大的洗碗机便占据了整个视野。

    “啊。”她惊呼一声。

    房间里的丈夫、孩子也被吵醒，茫然地看向周围陌生的环境，眼神中满是呆滞。

    ……

    夜色深沉。

    另外一座城市的某处，一个年轻的盲人小心地翻起身，摸索着踩着拖鞋，熟练地，如常人一样走到卫生间。

    片刻后，重新返回，小心地爬上床，却横竖无法入睡，他拿起手机，按亮，然后在语速飞快的机械声中戳戳点点，进入聊天软件，开始“听”聊天记录。

    那声音快的令常人难以理解，可他仍觉得太慢，并且每当朗读到群聊中的图片，就会传出恼人的“无法识别”的声音。

    终于，他听到了有关于愿望的讨论，群里的人彼此在询问是否被满足，结果无一例外，许下的心愿都未得到反馈。

    有人平静，有人失落，有人质疑灵网活动的真假……

    停了一阵，他敲了下屏幕，暂停了朗读，然后发了一阵呆，这才轻轻开口，不抱希望地说：

    “神秘的灵，倾听我的言：我希望能亲眼看一看这个世界，一眼就好。”

    说完，房间依旧平静，没有什么变化，他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在一旁，闭上眼，缩回去准备睡觉，却突然被窗外的声响惊动。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然后眼睛被窗外行驶车辆扫过的一束灯光刺得一阵疼痛。

    他啊了一声，撇开头去，然后突然愣住，整个人弹簧般跃起，不顾眼睛的不适，睁大了眼眸，死死盯着那月光下的窗，整个人彻底呆住。

    过了好几秒，他才突然大声叫嚷起来，惹得家里父母从沉睡中醒来，慌张地推开门，就见房间里的青年瞪大了泪眼，望过来：

    “我……我看见了！”

    ……

    地球的另外一侧。

    天色刚暗，卷发男孩罗里匆匆吃过晚饭，在父母的叹息中跑回卧室，然后看着已经达到要求的本国时间，不死心地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

    趴在床上，一页页翻开，上面写满了五花八门的愿望，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神秘的灵，倾听我的言：我要一个帮我写作业的机器人。”

    “神秘的灵，倾听我的言：我要一辆可以变形的汽车。”

    “神秘的灵，倾听我的言：我要……”

    念了几页，房门被敲响，然后推开，露出母亲那张无奈的脸：“罗里……”

    “妈妈，我在忙，请不要打扰我好嘛？”

    母亲深吸了口气，扶着额头，无奈地退出去，对餐桌旁的丈夫严肃道：

    “你的儿子疯了。”

    丈夫清咳了一声，下意识用手按了下口袋里折叠起来的，长长的愿望清单，赞同道：

    “我觉得也是。”

    说着，夫妻两个就听到房门里传出罗里闷闷的声音：

    “神秘的灵……我要一个可爱到爆炸的妹妹。”

    下一秒，一道看不见的光环拂过，餐桌旁空荡的椅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娃娃脸的女孩。

    很小，穿着公主裙，出现的瞬间，她看了眼对面一脸懵逼的男人，甜甜笑道：

    “爸爸。”

    扭头，又看向如同木雕般的女人：“妈妈。”

    短暂的沉默，女人突然抱住头，扯了扯栗色长发，尖叫了一声转身踹开罗里的房门，大声吼道：

    “罗里！你瞧你干了什么？！”

    ……

    离山。

    安静得房间中，林拓手中的烛火持续不断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汲取源自灵界的以太，以神秘的方式，实现着一个又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