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夜之城

    就在林拓一行人沿着笔直、空荡的公路前行，探索四周的时候，化作信息流的海瑟薇轻巧地向上，捕捉到了这个世界仿若无处不在的“网络信号”。

    与二号沙箱类似，在上野的天空中，也存在着微弱，几乎不可查的以太波动。

    在常人眼中，它是不可见的。

    然而在海瑟薇的视角里，那分明便是铺满了整片天空的精密蛛网，其精密复杂的程度乃是她生平仅见。

    每一微秒，都有庞大的信息在这只网络中传递，点亮一个个节点，也被一个个节点牵动。

    而其内部的加密之严，便是令她这个数字生命都觉得有些棘手，倒不是真的强大的难以破译。

    在她看来，上野的“魔网”很多地方其实破绽百出。

    或者说，很多公共区域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而在另外一些地方，却守卫严密的令人发指。

    真正的难点则在于她对这个陌生文明的魔网底层逻辑的陌生。

    就像一台精通运算的电脑，突然遭遇了一种有别于0和1的“语言”，自然也会卡壳，好在对战舰系统的了解在此刻给她提供了有力的帮助。

    很快的，海瑟薇终于撬开了第一扇门，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上野网络”。

    并寻找到了一台正连通网络的设备，披上了对方的网络地址，然后用伪装后的数字马甲高速奔行起来，尝试搜集读取公开信息。

    这个过程无比抽象，难以描述，倘若要做个比喻，就像是她翻入了一座封闭的小城。

    城内有些区域是敞开的，任凭她读取，有的是安了门的居民楼，稍稍费力，也能撬开，有的却是防守严密的机构大楼。

    她尝试靠近，发现自己难以短时间侵入，便果断放弃。

    而随着奔跑，信息的汇聚，她对这个世界也愈发了解了。

    “原来是这样……嘿，也没那么难嘛。”

    当她终于寻找到了公民信息数据库的漏洞，并成功写入了三个虚构的公民信息后，心中升起一阵得意。

    这就是黑客的快乐。

    “不好！”可惜这份快乐还没持续多久，海瑟薇便是神情一变。

    她能感应的出，在虚拟的网络中，有一股强大、冰冷、冷漠如刀“意识”在迅速朝她而来！

    来势汹汹！

    “被条子发现了？”海瑟薇懊恼地想着，果断地切断了构造出的虚拟数据分身，丢弃了这个马甲。

    转移到了另外一台“肉鸡”上。

    然后毫不犹豫，将这台也抛弃，跳转到了第三个马甲……然后是第五个，第十个……

    为了安全，她足足在身上罩了一千零三十六个马甲，层层嵌套。

    在她想来，这已经是绰绰有余，这个“魔网”的“网络警察”不可能找到自己。

    然而很快的，她便开始庆幸自己的谨慎。

    那股冷硬森然的意识是如此的强大，宛若一只凶悍的藏獒，或者嗅着腥味的鲨鱼，死死咬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这一幕吓得海瑟薇亡魂大冒，果断至极地将自己的一部分生生切下，断尾求生！

    伪造了一个虚假位置，真身则跳转到了一台备用机上，极限下线！

    而就在海瑟薇成功出逃的刹那，数据海洋某处，那道强横意识蓦然出现。

    定定地望着面前那一团早已混乱的无法读取的数据流，短暂沉默了下，旋即消失不见。

    ……

    上野星，人类聚集地中心区，一座外表洁白的建筑物静静伫立于此。

    相比于内城区那些充满了艺术家们狂想的建筑物，它显得格外平平无奇，然而每一个上野星人都清楚地知道这座建筑物的名字：

    总督府。

    在过往的许多年里，“总督”一直坐镇于此。

    俯瞰着，保护着它的子民。

    也就在这一天，总督府大楼的中央大厅内，数据洪流之中，一缕分出去的数据流折返了回来，同时带回了一段信息。

    【发现异常逃逸数据】

    【归入二类异常，危险等级中，启动局域检索】

    【进入特殊观察类目】

    ……

    相关的信息流滚动了下，就湮灭不见了，中级的数据异常虽然不算多，但也远没到发出警报的程度。

    ……

    另外一边。

    “这里真的是个发达文明？”花溪的视线落在前方那个类似废弃加油站一样的建筑物上，嘀咕道。

    此刻，三人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其间没有遭遇任何危险。

    甚至于，连个本地人都没遇到。

    这让他们颇有种攒了浑身力气，无处发泄的憋闷感。

    也不是没有没有收获，起码他们确认了这个星球的各项参数也地球很接近，往南的话，几乎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绿的让人发慌。

    往北，穿过无人公路旁的隔离网，转了个弯，终于在公路旁找到了这样一个外形酷似加油站的地方，可惜同样是一个人都没。

    “肯定是啊，刚才不是有看到那些农田上飞着的机器？”西奈山说。

    花溪吸了下鼻子：“可是这不像啊。”

    说着，她有些烦躁道：“海瑟薇也没动静，她会不会出事了？”

    话音刚落，三人脑海中便同时响起了海瑟薇的声音：

    “呵呵，我会有事？这个世界谁能奈何的了我？”

    与此同时，海瑟薇的身影浮现了出来，表情很平静。

    林拓看了她一眼，说：“如果你脸色能不那么苍白，身体不抖的话我都信了。”

    “……”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拓追问道。

    海瑟薇叹了口气，也不装了，将事情大概说了下，末了语气有高昂了起来：

    “不过我多果断啊，直接就跑了，想抓我？呵呵，吃屁吧它！”

    说完，她看了下几人的表情，语气软了些，道：

    “反正放心好了，我绝对没给它捉到把柄。”

    “回来就好。”林拓叹了口气。

    虽然海瑟薇说的轻飘飘，但想来其中凶险不小，虽然有可能引发了上野网络的注意，可这也没办法，只希望情况不严重才好。

    想到这，他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那必须有！”提起这个，海瑟薇又昂扬了，“你们的身份问题我给搞定了啊。要不是为了这个，我也不至于被发现。”

    “辛苦了，”林拓眼睛一亮，有了身份，那伪装才算是完整，“其余的呢？有没有搜集到这个社会的资料？”

    听到这个，海瑟薇有些垂头丧气：

    “丢了啊！我都搜集了不少来着，结果被追的太狠，没办法，只好丢掉了，那些信息没来得及消化，太拖累我的速度了。

    我现在也不大敢再进去……”

    这样么，林拓略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已经很好了，你做的没错，至于网络，你暂时也不要进入了，防止出问题。说起来，如果你丢了，我们想回去都难了。”

    “你拍我干嘛，我又不是花溪！”

    海瑟薇先是一怔，然后很别扭地侧开身体逃开，再然后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略显虚弱的身体得到了增强。

    林拓方才那一拍，其实是喂给了她不少以太乃至于一部分灵性。

    以太还好，她知道林拓存活不少。

    可灵性的话……八成是他从自己的魂体上切割下来的了。

    想到这，海瑟薇眼神变得有些莫名。

    她知道，切割自身灵性很疼的。

    “好了，别傻愣着了，芯片给你，把身份信息写进去。”林拓仿若没事人一样笑了笑，抬手将三枚完好的芯片身份卡扔了过去。

    很快的，三张芯片写入完成，林拓又割开了三人的后脑皮层，将其塞入，并用花溪的血液使其愈合。

    等做完这些，几人抓紧时间对这个类似加油站的建筑物进行了搜查，没找到啥有用的信息，倒是意外地发现了里头停着的一辆轿车可以开。

    “这车子和地球上的也没啥大区别嘛。”花溪说。

    西奈山倒是不觉意外：

    “还好吧，我们南大陆和地球各国之前也没有沟通，但汽车模样也都差不多，毕竟这可以算是一定技术水平下的最优解了。

    而且，这台的能源驱动可不是汽油，而是以太电池？

    啧，真是奢侈，和搜捕舰用的一样的能源呢。”

    顿了顿，她又摇头说：

    “只是……一个能制造出战舰的文明，还在用这种老旧的车型，就很怪。”

    “枯想可没用，想弄清楚情况还是得用眼睛看，”林拓拉开车门坐入其中，研究了下，大概弄清楚了驾驶方式，道：

    “都上车吧，我有预感，再往前走，应该有人类聚集地了。”

    ……

    就如林拓判断的一样，当他们驾驶车辆沿着那条道路继续往北前行，周围出现的建筑物陆续增加。

    只不过，都是零零散散的，废弃的模样，也看不到人，倒是汽车蛮多的。

    偶尔来到一些路口，还可以看到一些路标指示牌，这倒是方便了不少。

    同样的，越往北，道路两侧的植物也有了变化，几乎看不到田野，取而代之是以荒漠为背景的一些稀疏的树木，灌木。

    恍惚间，甚至有种在末日后的废土旅行的感觉。

    好在，这里终究不是末日公路片，当太阳坠落，天色暗了下来的时候，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城市。

    不是小镇。

    是城市。

    一座繁华且躁动的城市。

    路标上写着它的名字：

    夜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