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 拉文克劳保佑

    斯内普停住了脚步，足足有六七秒，他才回过神，缓缓抬头，看向神像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复杂，魔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拉文克劳的神像对他警戒的动作和神态视若无睹般：“直到死亡你都不能摆脱对她的悔意，你的痛苦和悔恨追随她直至坟墓。”【作者注：在英国维多利亚时期，人们喜欢用花语来交流，在花语中，每种花都有其特定的涵义.不同的花配合在一起就会产生不同的意思。日光兰是百合花的一种（莉莉·伊万斯的名字莉莉就是百合花的意思），艾草是一种带有甘苦味的草药，因此它同时也表示苦涩和忧伤。在哈利波特第一本魔法石中，斯内普向哈利问的这个魔药问题的答案，组合起来就是以上意思。】

    被重新撕开这辈子最大伤口的男巫，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襟，握着魔杖的手隐隐颤抖，满目的哀伤和悔恨几欲溢出。

    “啪”一声响指声传来，斯内普试图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但手心多出来的异物感让他微微一滞，他伸出手，摊开手掌，接着猛然睁大了眼睛，一颗中间有着死亡圣器标志的黑色菱形石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伴随着又从神像方向传来的弹指声，这枚隔空在斯内普的掌心中转了三次。

    这时男巫听见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动静，他转过身，黑袍子扬起一个弧度，目不转睛地看着静静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那个他梦牵萦绕、让他痛彻心扉有着一头长长的深红色头发，杏仁状绿色眼睛的美丽女巫。

    “莉莉……”男巫颤抖的声音深沉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因为低头而垂下的油腻头发让他此时就像是某种受伤的野兽发出的痛苦呻吟。他的身体前倾，手向前伸，抬起的脸仿佛度过了整整百年的苦难岁月。他的呼吸虚弱而无力，直到窒息感让他猛地摇晃了一下脑袋抽泣一声。

    像是想证明自己眼前的人不是醒来就会消失的幻影，他声音颤抖而压抑，“莉莉，我多希望，我希望死的是我。”斯内普平时冰冷眼睛此时隔着一层痛苦的热雾，整个人的身躯都弯了下来，似乎再也无法支撑自己。

    “西弗勒斯。”莉莉那双和她儿子一模一样的绿眼睛对上了斯莱特林男巫的双眼，这声音仿佛给了对方无限的勇气，他激动而痛苦的面颊顿时扬起，整个人踉踉跄跄地扑向莉莉，想要拥抱对方，但莉莉轻轻悄悄地一闪，他便抱了个空。

    男巫颓然任由自己摔倒在地上，扭过头，可是莉莉却如同幻影泡沫一般在他面前消失无踪。他连滚带爬地扑上去伸手去挽留，但是抓到的只是空气，他蓦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才发现之前握在手中的那块复活石已经消失不见了。

    往日里总是尖刻而阴沉的斯内普教授此时跪伏在地上，缠绕他终生的刻骨悔恨在见到莉莉的那一刻被刺透，他用来保护自己和拉开他人关系的傲慢消失不见，莉莉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莉莉的突然消失，让他心神错乱，完全失掉了往日里的气度，他爬着调转了身体面对着神龛，跪在神像面前，“拉文克劳女士，求求你，那个复活石，那个莉莉……”男巫嘶哑着声音哀求，“把它赐给我，作为回报，什么都行。”

    可是神龛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看上去就像是拉文克劳已经离开了一样。

    半晌，“复活石里走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莉莉，至少大部分不是。”拉文克劳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几乎让男巫窒息的静寂。

    男巫默然，他何尝不知道，刚才的莉莉不像活人的身体那么实在，却比幽灵真实很多，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脑后，穿着那天夜晚她死去时的那身衣服。

    过了片刻，斯内普整个身形都变得萎缩了一圈，“我明白你的意思，睿智的拉文克劳女士，但求求你，我需要那块复活石，我可以为它付出一切。”

    “不需要你付出一切，”拉文克劳平静的声音似乎具有魔力，此时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情绪激荡的男巫呼吸感觉自如了些，等他开始能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雕像才继续发出了命令，“假期结束后，找我的选民，他会指引你。”

    不再散发蓝色光芒的神龛前，意识到对方已经离开的斯内普勉强克制住了立刻冲过去找艾伦·哈里斯的欲望，多年的经历让他学会了听从命令和隐忍。

    但在离开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时，他还是忍不住站在高处的走廊上，远远地看着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的艾伦。

    “有人感冒了？”斯内普半眯起了眼睛，在混乱的人群中，他刚刚捕捉到了有个治疗师递给了艾伦几瓶魔药，接着注意到艾伦肩膀上的凤凰正在用自己的脑袋不断蹭着艾伦的脸颊。

    斯内普盯着艾伦和凤凰的亲密关系不置一词内心犹疑，但悚然心惊的是，他回忆到了选民这个词汇，他意识到自己来了如此之久，每日祷告却还抵不过艾伦·哈里斯的一个照面，那凤凰和艾伦·哈里斯的态度也亲昵得远超过了邓布利多和福克斯，并不像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艾伦·哈里斯本身就被分在拉文克劳学院，再加上他和拉文克劳的学院幽灵格雷女士最近肆无忌惮的关系，还有从几年前开始，格雷女士就不肯像其他幽灵一样，为邓布利多提供艾伦的消息…

    对方一年级入学前他父亲欧文把他弄到波特麻瓜学校时邓布利多和他就完成了调查，对方不过是个有些天赋和聪明的普通小巫师，但之后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进入霍格沃茨之后，艾伦那突飞猛进远超正常小巫师甚至普通巫师的实力….莫不是就是因为早就成为了拉文克劳的选民？

    斯内普扭头把自己的视线放到记者圈外正旁观采访的凯蒂·贝尔身上，他已经不在对艾伦他们能否解决哈利身上的灵魂碎片有所怀疑了，但更让他惊悚的是，这一系列事件让深暗阴谋之道的斯内普察觉出了其中的关联性，“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如坠梦中的斯内普最后停止了思考，他幻影移形回到位于英国中部小镇科克沃斯（原著虚构）的一条郊区街道，附近环境十分脏乱。街上到处都着工人打扮的麻瓜，但没人注意到这位突然在他们眼前凭空出现的男巫。

    摄魂怪们和自然力量制造出弥漫冰寒雾气，飘送到一条污秽河流上空，河岸边杂草丛生，垃圾满地。荒废的磨坊遗留下一根高耸的巨大烟囱，看起来十分阴森不详。除了乌黑河流的淙淙低语之外，周遭一片死寂，也看不见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一只有些肥硕的狐狸悄悄溜下河堤，熟练的从几张吃剩的炸鱼薯条包装纸中寻找着这些高热量食物。

    这里是科克沃斯，正是佩妮·伊万斯和莉莉·伊万斯还有西弗勒斯斯内普长大的地方，就像这个城镇名字代表的一样，这是一个工业城镇。【作者注：Cokeworth中的“coke”有“煤炭”的意思】

    当德思礼一家带着哈利设法躲避霍格沃茨邀请他入学的来信时，他们来到了科克沃斯。也许哈利的弗农姨父这个麻瓜产生了有一个浪漫的想法——作为工业城镇这里可没有一丝丝魔法气息，信件不会跟到这里来的。但他应该了解得更深入一些；毕竟他妻子佩妮的妹妹莉莉就是在这里成长为了一名才华横溢的女巫。

    斯内普面前的小巷是一排排破旧的砖房，房子上的窗户在夜色中显得黑洞洞的，毫无生气，一道旧栏杆把河流和一条窄窄的卵石巷隔开了。斯内普飞快地穿过房屋之间的一条小巷，拐进另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街道，有几盏路灯已经坏了，男巫的身影时而被灯光照亮，时而被黑暗笼罩，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

    斯内普停在了最后一幢房子跟前，这里是蜘蛛尾巷，也是他的老家。

    黑魔法防御课教授没有如往常那般从圣芒戈回来就尝试熬制魔药来消磨时间，而是瘫坐在小小的客厅中一张磨损起毛的沙发上，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在经过长时间的纠结后下定决心的斯内普抬头环顾家中摆设，平时从不觉得不适的环境此时给人的感觉像是一间昏暗的软壁牢房。

    几面墙都是书，其中大部分是古旧的黑色或褐色的皮封面；一盏点着蜡烛的灯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投下一道昏暗的光圈，光圈里挤挤挨挨地放着一张磨损起毛的沙发、一把旧扶手椅和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这地方有一种荒凉冷清的气息，似乎平常没有人居住。

    “莉莉不会喜欢的…”斯内普腾地站起身，来到书桌前，拿起一支羽毛笔蘸了蘸墨水，他决定把自己老宅重新翻新一遍，并且把这些毫无生气的破旧家具全部置换了，日常生活的琐事和房屋的维护可以订购一台巧手先生，而巫师电视也得装上——他觉得这样能方便关注艾伦·哈里斯和拉文克劳的动态，获取足够的信息，尽量让他们满意，莉莉就可以在这里陪伴自己了。

    “拉文克劳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