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章 ?女贞路四号

    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在阴沉的天空下整齐的街道旁，是一座座风格相同的房屋，这些邻居的房子看上去都和德思礼家的房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排在一起，这个沉闷无聊的安静地方看上去完全与魔法无关，就像小区的名字出处女贞灌木一般——这种灌木被用来制作郊区房屋与房屋之间的树篱，德思礼一家当初选择这里多少是希望这名字能带给他们好运，作为让他们能做正常人、远离巫师的的象征。

    在二楼这间房间门有块活板门的哈利卧室中，里面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海德薇生活在书桌上的笼子里。屋子里还散落着一些可能属于达力但从没见他翻阅过的书，以及一些已经修不好的、达力的旧玩具——在一九九一年后，哈利的弗农姨父把达力放杂物的房间给了哈利。

    这并非是出于好意，在当年艾伦和福莱格的到访，以及收到了第一封寄给哈利·波特的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看到了上面写的地址：“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楼梯下的储物间，哈利·波特先生收”后，弗农觉得非常害怕，因为他意识到魔法世界的人可能已经知道了哈利被虐待得多惨。

    于是，他让哈利住进了楼上达力空闲的一间卧室，防止自己遇到麻烦。

    哈利正在将自己的杂物摞进箱子里，在他旁边的桌子上立着一面破碎的镜片，小天狼星的面庞在镜子里看着哈利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塞到这个旧行礼箱中。

    小天狼星的语气有些沉重：“哈利，记得随时将魔杖时刻放在你能够得到的地方…后花园的门给我们留着了吗？”

    哈利拉上背包拉链的手一顿，他扶了扶眼镜，抬起头有些疑惑看向镜子里的小天狼星：“应该半开着，我等会再下去检查一下，但是小天狼星，你觉得我们会暴露？伏地…呃，抱歉，我是说神秘人会出现？”

    沉默了一小会，小天狼星声音有些嘶哑：“反正这次你得随时做好这个准备…为了躲避魔法部对你姨妈家的监控，除了那些负责干扰的先去了紫藤路阿拉贝拉·费格太太家，其他人会先瞬移到我女贞路那套房子里，那么就这样呆会见吧。”

    哈利点点头，把这片双面镜的碎片也收了起来，然后拿起摆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实木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麻瓜拍的并不会动，哈利的父母正在朝相框外的哈利微笑——在哈利第一次走进这个刚刚获得这间小卧室时，这张麻瓜相片就已经放在这里了。

    将相框小心翼翼地塞进背包后，哈利最后将背包上的拉绳使劲一扯。此时他收拾完行李，天已经开始更加昏暗下去了，窗户外西斜的太阳照耀下射出火一般的红光。

    楼下传来弗农姨父怒吼一声：“小子！”

    “这就来！”哈利叹了一口起身，他拉开房门，脚下突然发出瓷器碎裂的嘎吱声：一杯红茶放在他卧室门外的地上，他刚没注意一脚踩了上去。

    “怎么……?”

    哈利四下张望，女贞路四号的楼梯平台上空无一人，这杯茶大概是达力自作聪明，想给他搞个恶作剧吧。哈利没有清理那些倒在地上的茶水，而是捡起茶杯的碎片，扔进卧室门后那个已经满满当当的垃圾箱里，然后他靠在楼梯扶手前看向楼下，只见弗农姨父快速地拖着一个箱子向客厅中堆满行礼的那个角落走去——以往，那个位置每年在这个时候几乎都堆满了达力的生日礼物。

    把哈利叫下来的弗农姨父此时又似乎不打算理他了，他肥胖的身躯步伐紧凑，他焦急地呼唤着：“快点达力，快点。”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达力走了出来，他正扛着一个拳击沙袋，哈利的这位表哥和往年那种完全肥硕圆圆胖胖的形象不同，他现在看起来已经是一位有着一些壮硕肌肉线条的大块头——虽然他还是有一头丑陋的金色卷发，身上穿着让人生厌的皮夹克。

    “因为按照他们的说话，这里不再安全了！”弗农使劲地拖拽另外一个塞得鼓鼓的行李箱，堆到了那堆行礼中，“你要将这东西也带着？托那小子的福，我们跟着遭罪需要逃难了！”

    “我需要它保持身体强壮，如果我们要去的地方没有网络，那这就是我唯一的乐趣了。”咚的一声，达力扔出去的拳击沙袋击倒了弗农刚刚堆好的行礼箱。

    “好吧，既然你喜欢，反正也不需要我们亲手去提。”弗农的小眼睛不断转动着，思索着家里还可以带走的东西，然后他仿佛这时才看到了哈利，他立马就高声气呼呼地吼，“喂，小子，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来？”

    哈利十六年来都被这样呼来喝去，对此倒也没有多大反应，他的目光扫过壁炉台上的旅行钟，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他们刚联系过我了，会准时的。”

    达力的目光随着弗农在房间里打转，最后，弗农在哈利面前停下脚步，绛紫色的大脸膛皱成一团：“我改主意了…我不走，这是我的家，我住了十多年的家…都是些骗人的鬼话，我昨天半夜就没睡，盘算着这个事情，你们给我买的房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肯定有阴谋，你是不是想霸占房子？！”

    “房子？”哈利问，“什么房子？”

    “这所房子！”弗农姨父尖声叫道，额头上的血管开始突突地跳动，“我们的房子！这附近的房价涨得厉害！你想把我们支走，给我看了一所大房子实际上是你们租的或者搞点儿什么鬼把戏来的？然后不等我们明白过来，这边房契上的名字就成了你的……”

    “你糊涂了吗？密谋霸占这所房子？难道你真像你的模样一样傻吗？”哈利不耐烦地问，“恐怕你是忘了，我教父在旁就买了一座房子，这对他来说就花了点小钱，我父母也给我留下了足够的财产，我还要你这所房子干什么？为了所有那些愉快的往事？”

    沉默——哈利认为他的这番话把姨父给镇住了。

    “你声称，”弗农姨父说着，又开始踱步，“这个魔王……”

    “……伏地魔，”哈利不耐烦地说，“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过一百遍了。不是声称，是事实，我的教父和韦斯莱先生……”

    弗农·德思礼气呼呼地弓起肩膀，哈利猜想姨父是想摆脱那段回忆，当时哈利刚放暑假没几天，这两位成年巫师突然来访。小天狼星和亚瑟·韦斯莱先生出现在姨父家门口，为了说服德思礼一家给他们带来了极不愉快的惊吓——哈利不得不承认，韦斯莱先生和自己的教父曾经先后都把半个客厅捣成了废墟过，他们的再次露面肯定不会让弗农姨父感到高兴。

    外面，太阳低低地悬在女贞树篱上，隔壁邻居家的割草机又熄火了，弗农姨父没立即说话，他继续踱来踱去然后突然抬头：“你们不是有个魔法部吗？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保护我们？在我看来，我们作为无辜的受害者，除了收养了一个嫌疑犯外，没干过任何坏事，应该得到政府的保护！”

    “魔法部其实一直在保护我们，你不会以为之前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火灾和飓风真是什么意外吧？就连那些时不时出现大雾……也是摄魂怪弄出来的”哈利看见表哥达力受惊吓的表情笑出了声。

    达力正抬手捂住自己嘴巴，看到哈利盯着他笑，他慢慢把手放下：“他们……还有更多？”

    “别担心，魔法部会定期派人使用守护神咒驱逐它们…”哈利先假装安慰了自己表哥一句，然后猛地说道，“但你知道的，除了上次攻击我们的那两个之外它们当然有更多，有好几百，现在说不定有好几千了？因为它们靠恐惧和绝望活着，而且它们没办法被杀死…所以魔法部只能临时驱逐它们，所以现在大雾都是一阵一阵的。”

    “行了，行了，”弗农·德思礼咆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不能让魔法部来保护我们？而需要依靠你们那个什么社团？依靠你们那个小团体？”

    哈利忍不住继续笑出了声，姨父就是这样，总是把希望寄托于权势部门，即使是在那个他敌视和不信任的世界里：“魔法部似乎有想利用我引出黑魔王的意思…当然我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对和好胆怯的，除非你们和我的意愿一样的话，也许我可以再次试图说服我的教父他们一次？”

    “不！！！”弗农尖叫出声，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浓密的黑色八字胡也跟着波动起伏，大脸膛仍然涨成紫红色，“我是说…好吧，小子，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在欺骗我们！”

    见恼羞的弗农姨父拉着达力开始奔上楼梯，回房间继续收拾东西。

    哈利耸耸肩，漫无目的地走向了厨房，除了他现在所居住的房间，在这座房子里除了楼梯下面的储物间外他最熟悉的就是厨房，这些他干活的地方是他能够停留最久的地方。

    稍微走过去几步到了厨房的哈利脚步一顿，他以为发现佩妮姨妈原来一直站在厨房的中间，哈利不明白刚才她为什么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

    佩妮姨妈正站得笔直，她本来就瘦削的身体看起来更小了，她的双手交叉握在身前。以往被收拾得纤尘不染的厨房空空荡荡，所有的厨具都已经被打包丢到了客厅。

    “我们在这里住了二十年，现在一夜间我们不得不搬走。”佩妮头也不回地说道，她原本仿佛比别人长一倍的脖子微低，眉头上挑，眼珠也随之上抬——她虽然没有回头，但她清楚地知道来人是哈利，弗农和达利都是大块头，加上他们的性格走起路来不会这样轻巧。

    “他们会折磨你，如果他们认为你们知道我要去哪…甚至只是为了取乐或者发泄…在房子失去了保护后，他们就会立马出现…我想你刚才能够听到我和弗农姨父的谈话！”哈利声音和日常相比明显提高，他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他迈着缓慢沉重的步伐往厨房内走了几步。

    佩妮微微下垂的刻薄面颊突然侧向哈利的方向，眼睛斜觑哈里，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孩子，声音沉重而微微沙哑，痛恨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大能耐吗？”

    哈利带着些不信任和疑惑的绿色双目紧锁在佩妮姨妈的脸上——佩妮姨妈只是一个麻瓜，她怎么会知道食死徒们会有怎样的本事，会是如何的残忍。

    “那晚在戈德里克山谷，不仅只有你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你知道…”此时佩妮的声音沙哑和低沉，苍老、哀伤的腔调里甚至带着一点点的颤抖，她抬起眼眸，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我也失去了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