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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 小傻子的问题

    第三百六十七、小傻子的问题

    玉珍和璎珞是苦主,因此她们二人说话还是有分量的。更何况玉珍娘家也是军部大员,所以兆家的人一般也都不会为难玉珍。玉珍摆了摆手,让兆家那些人散了,她拉着我的手,慢慢地往义庄里走,就快走到棺椁的时候,忽然问我:“妹妹要不然就别看了,虽然已经收拾了,但妹妹身体弱,怕被这冰冷冲撞了。”

    璎珞倒是在一旁“哼”了一声,表示了不满。

    我叹了口气,反过来拉住了玉珍的手和璎珞的手,才低声说道:“兆大人在我那里出的事情,于情于理我都是要来的。更何况,他与我亦师亦友,我也必然要来拜祭的。只是昨日的确是身体不好,心悸异常,吃了白御医的药丸子就昏睡过去了。此时也才出了宫,也是怕太多人说闲话……希望二位也略略体谅我。”

    玉珍泪光盈盈,也叹了口气,只是帮我去点燃了香烛。我扯着璎珞的胳膊,用她的衣袖擦了擦眼泪,她也很无奈地抱了抱我,才让我去给兆奂烔上了三柱清香,表示敬意。

    说是棺椁,其实就是一口薄棺材,事发突然,还没有准备。薄棺材半开着,方便稍后要将尸体挪到正式的棺椁之中才能够下葬。现在这里,就连停灵都不算。所以,玉珍和璎珞本可以不在这里守夜的。

    不过,这两人还是坚持留了下来,说是不忍心看到兆奂烔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虽然不符合规矩,但马茂春还是给开了一个口子,让她们两人留了一个晚上。

    “两位姐姐休息一下,喝点水。我来个兆大人烧烧纸钱,守一会儿。”这两人也有几个仆人跟在身边,我让她们坐到一旁暂时休息一下,让陈一陈二帮我,我蹲在棺材的前面开始烧纸钱。

    已经有很多人来拜祭过了,基本上都是兆家的人,所以火盆中有不少灰烬。玉珍和璎珞还是很听我的,静静地坐在了一旁。我烧了几摞纸钱之后,才站起了身,并且让陈一帮我继续再接着烧。我让陈二拿了三千两银票给玉珍,“这事情突然,手里有些钱也安全。”

    玉珍愣了一下,忽然就大哭起来。璎珞也忍不住又嚎啕痛哭,抱着我都不撒手了。我被勒得有点喘不上气,就赶紧拍了拍璎珞,低声说道:“姐,轻点轻点。”

    璎珞这才松开了手,但依然拉着我不放。玉珍也过来拉住我的手,说道:“妹妹是有心人,多谢了。”

    此时,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玉珍身边的侍女也大着胆子说道:“这两日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只有小主是真金白银地拿了出来,其他人不过是来走个过场,还说是至亲呢,真是够了。”

    玉珍也没有阻拦,只是红着眼睛说:“我的婢女脾气直爽一些,但也说的都是实话。昨日到今日,兆家的人来过,也不过是哭一场,烧烧纸钱。只有妹妹是真心实意地替我们着想。”

    “哦哦,我想着这事情必然是要用钱的,也是用大钱的。那兆奂礼未必想得到,老兆大人还昏着,自然是要你们两人处理后事。我估计你们两人一时间也没有想那么多事情,所以就先拿了些钱过来应应急,至少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

    “嗯,今日我也想到这个事情了,已经让婢女去我那店铺里拿些银两过来打点这些事情。妹妹放心,姐姐有钱,但妹妹这是雪中送炭,暖心啊。”

    “别这么说,兆大人对我好,两位姐姐对我也很好,我也自然要对你们好的。”客气的客套话,也是要说一说的。只是,这个场合还真是挺难的。

    又安慰了一会儿,这两人也显出了疲倦的样子。其实也的确累的,从昨天到今夜,我好歹在药物的加持下和肖不修的温暖中睡了很长时间,但这两个人完全没有,并且除了沉浸在悲伤之中外,还要支棱着,强打起精神应对这些前来哭送的人,也是辛苦的。

    我问义庄管事可否有休息的房间,让她两暂时躺一会也是好的。管事立刻去收拾了一处房间,也是之前作为客房使用的。我基本上就是强制性地让这两人去休息一下,也让这些婢女跟着一起去歇息一下。“这事情暂时没有定论,兆大人的后事也是要准备起来的。两位姐姐可不能倒下,这事情还要靠两位姐姐来主事呢。所以,今晚我来守灵,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去休息。”

    “不合适的。”玉珍说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兆大人对我这么好,我最后和他聊聊天,不也是挺好的么?”我肖小七多仗义啊,这两人都已经脸色苍白,随时要昏倒的样子,何必呢。

    半拖半拽,将这两人弄到客房里去休息了。我给兆奂烔又烧了一摞纸钱,然后就坐在院子里看着这薄棺材发呆。陈一低声问我:“还去隔壁院子,李真儿哪里么?他父兄都在,但已经休息了。”

    “那就算了,明日再说吧。别打扰他们了。”我裹了裹身上衣服,“其实,我还真的不太敢去看真儿姐姐,心里特别难受的。”

    “哎,意外,意外。”他两又开始劝我。

    “话说,明日是不是就要装棺椁了?红光寺的和尚们也要过来做超度了吧?”按照大月国的风俗,这一套也都是有的。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陈二点了点头,“要不我去问问管事?他知道的比较多。对了,他可是这里的老人了,和白御医是兄弟呢?”

    “什么?”一个救人,一个看管死尸,也是挺奇怪的组合。

    “这两人年纪差了十岁,白管事的白奉齐,是白御医的弟弟。”

    “看起来两个人不太像啊?”

    “我只知道都是孤儿,后来在一个药铺里做学徒,白御医很是聪明厉害,医术很高。白奉齐比较懒散,又喜欢睡觉喝酒,没什么大志向。后来,白御医进了御医院,就让兄弟白奉齐进了禁军这里做个义庄的管事,这一管也是几十年呢。”

    “好吧。”我发现,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挺奇妙的。一个御医权威和一个义庄管事是兄弟,两人看起来毫无关系,但却每晚都要坐在一起喝酒。比如现在,白御医和白管事已经坐在院子里,迎合着亮如白昼的白色纸灯笼,一大坛子酒和一碟花生米,就这么喝了起来。

    两人也不说话,就是你一杯,我一杯,一颗花生米,慢慢的,看起来也很是诡异。

    陈一低声说:“就是这样,几十年了,除了有大事情之外,但这么多年,似乎也没什么大事情。这两人一直都是这样的,我见过几次,禁军那边的人说,这个很正常,若是这两人某一天不喝酒了,那就是不正常了。所以,昨夜两人没喝酒,就算是很不正常的日子。”

    “那是,昨天晚上那么乱,他两要是还有时间喝酒,真是不正常了。”我也小声说道。“这两人没媳妇么?这么干喝酒,多没意思啊!”

    “小丫头片子,在背后议论别人可不好。”白管事耳朵应该很好,居然听到我们说话了。

    “没有背后议论呀,我们是当面议论的呀。”我为了不那么尴尬,也就是厚着脸皮说道,“别见怪嘛,我们没见过,什么都不知道。我又是个小傻子,自然是要问问嘛。”先把姿态放低,是我一贯的做法。这样,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这一招真的很管用的,白管事又喝了一杯,才说道:“这就是那个肖小七吧?你昨天给她吃了个药丸子的?”

    白御医瞥了我一眼才说道:“看来这个药丸子也没起什么作用,都这种天气了,她还穿了个棉袄,这身体是有多差。”

    “思虑过重,想法太多,估计也有不少秘密的。”白管事又喝了一杯,“这年头,死人都有一堆秘密,更何况活着的人。特别是这种小丫头,说不准秘密更多。”

    “我哪有秘密?我多老实呀。”我有点忍不住了,“别喝啦,一会喝醉了,就不能干活了。”

    “你居然要指使我干活?”白管事的脸又耷拉了下来,“刚才不是已经给她们收拾出一间客房了么?现在还要很么?我们义庄的人也是需要休息的,不能十二时辰都盯着的。除非你是死人,我可以给你一个时辰上一炷香……”

    “呸呸呸,您还是喝酒吧,醉死才好呢。”我使劲呸了几声,“回头我也可以搬几坛子好酒过来,一个时辰给您倒一杯的。”

    “牙尖嘴利,不可教也。”白管事摇摇头,表示不开心。

    我直接走了过去,从兜里掏出了五块梅子饼放在桌子上,“竹叶青要配梅子饼的,才能够凸显出清冽和甜蜜,吃不吃?”

    “哟,你居然懂这个?”白管事的表情还是很丰富的。

    “那是自然,我可有个师父叫高建昌,他教我的。”对于酒的这个事情,我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毕竟我是浇灌过葫芦的。

    “那孩子的徒弟呀,那你要喊我一声师爷了。”白管事瞅着我,眼睛里亮亮的,一点都没有酒醉的意思。

    “您是我师父的师父呀?”

    “那倒不是。”

    “说说呗。”我凑过去,给他们两人都倒好了酒,“八卦最好,秘密更好。”

    “我就是教他如何喝酒,其他的也没有教。太笨,教不出来的。”白管事喝了我倒的酒,表情还不错。我就赶紧又倒了一杯给他,开开心心地说:“那我高兴多了,终于有人说我师父笨了。否则他一天到晚地说我笨,我一点都不笨的。”

    “如何证明?”白管事还是挺爱说话的。

    “会吃会喝会玩,比我师父强吧。”

    “这是傻。”白御医忍不出说话了,“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这个阴冷的地方,仔细你的身体,也白瞎了我的药丸。你知道我给你的那个药丸多贵么?皇后想讨一颗吃吃,我都没给。”

    “要不我吐出来给您?”我嘿嘿笑着。

    “你!”白御医怕是气坏了,直接顿了顿酒杯,“把你兜里的吃的都掏出来,少气我。”

    “咦?您怎么知道我还有吃的?”我也表示了惊异。“我藏得挺深的,是一会儿要给肖大人吃的。”

    “赶紧。”

    既然被发现了,我只好从怀里使劲掏了掏,我偷偷里三层外三层包了十片酱牛肉,是那种肥瘦相间并且有一点点牛筋的,最好的部分了。本来是打算半夜如果有机会溜进大牢,就给肖不修当个夜宵的。现在,我包裹的这么严实,居然被他们发现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也不会白吃你的东西,可以允许你提一个问题,我们两人,大月国最厉害的两个人来帮你解答哦。小傻子,你是赚到了哦。”白管事那个样子还挺拽的。

    我的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虽然不知道白管事的深浅,但是白御医还是赫赫有名的。如果说这两人是一家,那么必然也是很有道道儿。十片牛肉换一个问题,也的确是可以的。我轻咳了一声,才说道:“那您们等等,我确认一个事情,然后再来问。”

    这两人倒是同时看了我一眼,白管事才说道:“好。”

    “那我现在要是翻一下棺椁,看看兆奂烔的尸身,有没有什么禁忌?”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就是再确认一下,有个事情,我是觉得吧,反正吧,哎呀,这个真的很不好说出口的。”

    白管事皱了眉头,“这都什么和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检查一下兆奂烔大人的身体。”

    “我来,你不要碰。新死之人,阴气过重。”白御医站起了身,“你说如何查,我来动手。”

    “别呀,我让陈一陈二做就可以,我可以看着的。”我放低了声音,并且看了看院子里的确也没有别人。

    “无妨。”白御医身材瘦高,别看年纪大了,但是身手和状态都是极好的。

    “陈一陈二,守住院子,不要任何人靠近。”这种事情并不能大张旗鼓,“我也不客气哦,白御医请帮我,我们要看看兆奂烔大人,不,这具尸身的跨中之物。”

    “什么?”白御医和白管事,包括陈一陈二都完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