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石氏祠堂

    加德南州，鹰之联邦公认的东方科莱顿人聚居州、东方人的大本营。

    至少在这个州，那些从数百年前，逃离东方大陆天灾小冰河时期的科莱顿人，可以拥有与罗曼人相同的工作机会、相同的社会地位……别以为这很容易，这可是在别人土地上。

    东方九连城，所指的并不是九座连成一片的城市，而是指在加德南州的九个东方家族，他们彼此呼应，互为助力，其势力渗透政商两界、黑白两道，共同维护东方裔族群的利益。

    普罗旺斯彻城，便是东方九连城之一，石家所盘踞的城市。

    这座城市中的强大势力不仅只有石家，还有其它三到五个强势家族、帮派，并不是因为石家对付不了它们，而是因为石家始终要对付的，是管理普罗旺斯彻的罗曼人联邦政府。

    “非我族类，其心必易”这句话，可不仅仅只有东方人懂得。很多罗曼人，只要看到有色人种就会觉得很不舒服。

    东灵山，罗曼人称之为提顿山脉，这是普罗旺斯彻附近最庞大最恢宏的一座脉，在两百年前，被东方科莱顿人石氏一族，斥巨资购买大片土地，作为立族之基。

    那片地域终年有浓浓得白雾萦绕，许多在普罗旺斯彻这座城市生活一辈子的老人，都以为那里就是一片原始森林，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进去过，只有少数人知道，在那片浓雾之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红墙黄瓦，男女老少，身形挺拔的青年男女，深宅大院，幼童在小湖亭台边跑动，而那古老园林的深处，则是一座连绵起伏规模巨大的祠堂：石氏祠堂。

    因为漫长岁月的祭祀，人心气场的汇聚，寻常人只要来到这里，就可以隐隐感受到历史的厚重，传承的责任。

    此时此刻，十几位老人坐在祠堂的前方，三位老人坐在牌位下方的正中央，他们构成这个古老家族至高无上的权力。

    “拜先人，祭祀祖宗！”

    “七百年前，如果不是石家宗主逸夫先祖披荆斩棘，来到这片不毛之地建立家族、开枝散叶，我们中的许多人都不会存在，有幸生身为人，当心存感激……”

    在祠堂之前，主持整个祭礼的，是白发白须的长老石颜，他为人方正近迂，一生遵守礼教，负责执掌族中礼法，宽以待人，严以律已，因此虽然许多时候不近人情，但在家族中依然享有极高的声望，哪怕权威极重的大长老石昊在礼法事务上也要低头问询他。

    因为有石颜的存在，数十年来石家男女青年相对更多的遵守礼法束缚，增添了不少的家族名望，也因此为家族增获了不少的利益。

    石颜说自己：“一辈子只活了一张脸。”

    但人这一生，能活出一张脸来，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是绝大多数人都难以做到的成就。

    祭祀祖先的流程冗长繁琐，好在绝大多数时候不会这样兴师动众，祖先年年有家族负责祭拜，只有在决策重大事项时，才会召唤回家族在外闯荡的年轻人大型祭祀。

    频率，大概三到五年一次。若是你实在工作繁忙，不愿回来也行，但若是因此错过了什么，可别怪家族没事先提醒你。

    终于，一整套流程走完了，也就到家族中出色弟子，向家族进奉收益的环节，这也是族中妇女、孩子最为喜爱的环节。

    人都是喜爱收获而厌恶损失的，家族越强盛，在场人的生活质量、生活保障往往同比提升。

    因此，家族进奉多的男人，可以昂首挺胸拥有荣耀，家族进奉少的男人，就会被鄙夷轻视甚至被戳脊梁咒骂。

    在这样的传统家族，死肥宅独善其身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一个活着的正常人必须对家族有所贡献，同样，家族也不会允许你晚年孤老死，绝缘死，万一你壮年死掉了，家中老人会有人赡养、家中子女会有人抚育，不说赡养抚育得多么好，至少不允许出现一人身死，全家灭门惨剧。

    这种古老而传统的大家族经营模式，压抑了人的个性，但也提高了个体抵御社会风险、生存风险的能力。

    就像此时年轻人对家族进奉，并不是家族白占族人便宜，事实上进奉也是转换为对应数值的家族供奉的，年轻时，进奉高的人年纪大了要成为家族长老，就需要的不菲供奉的消耗，另外用于兑换财物、兑换家族产业也可以。

    并且，石家还是历史传承极为悠久的隐秘家族，这个家族内部连延寿药剂都有，用家族供奉可以兑换，单纯用钱却是买不到的。

    石毅一身布衫，腰杆笔挺得同四周左右的族中弟子们一同站着，他老神在在的闭着眼睛，对于自己进奉物是有信心的。

    因为通过大长老之前传递给在族外弟子的信件，石毅隐隐判断出石氏家族接下来将会有大动作，因此他把那些暂时用不上的物品大半都砸下去了，就是要争得这次机会，反正也能换成与之相对应的家族供奉，即便自己猜错了，也根本谈不上损失。

    这次进行家族进奉的石家弟子，大概有近百人之多，但大部分能力有限，都只是进行满足基础额度的进奉，连走入祠堂的资格也无，现在走入祠堂的这二十多人，则皆是心有所求，并且对自己的进奉财物有足够信心。

    可能是因为红龙之血的影响，石家子弟男多女少，阳盛阴衰，此时此刻与石毅同列而站的人，大半是男人。

    祭祖之后，进奉仪式开始。

    二十多人进奉的财物当中，有物品、有珍宝、有刀剑魔器，最为直白的干脆就是一张支票，上面填着一个很夸张的数额。

    这个环节，家族会派出专门的鉴定师现场鉴定这些进奉物的世俗价值，然后再转化为供奉价值，鉴定之后鉴定师会问进奉人是否认可，若是不认可认为鉴定师的估值远低于自己进奉物的实际价值，那么也可以选择不进奉或邀请多位长老重新估值。

    这种场合，若无足够理由，轻易是没有人敢于造次胡来、胡搅蛮缠的，外面的世界虽然已经是现代社会，但在东灵山内部石家祖地内，大门一关，那些长老们甚至拥有定人生死的威权。

    虽然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杀人了，但触怒长老被直接关押一辈子的人，前些年不是没有过。

    石毅隐约记得，上一次，好像是族中一女子与人通奸，被丈夫撞破时于混乱中重伤丈夫，然后那个女人与奸夫就被关押起来了，被罚一生一世苦役劳作至死方休……这就是公器私用，这就是窃王权于自手，挑战联邦政府的执法权威，但这也是东方各大家族仗以在西方大陆团结自保的最有力武器。

    民主，说穿了就是人多的一方说了算，但在新大陆，科莱顿人本来就是少数族群，完全信民主那一套，那些白肤人种恨不得你们科莱顿男人全灭，占有你们妻女，掠夺你们财富。

    所以东方一族在西方大陆不可能完全按照西方大陆的规则玩，否则的话等于种族自灭。

    “石卫东，进奉一阶魔化物品燃烧之剑一柄，评估作价六十八万，记你二十的家族供奉，你认可吗？”

    “谢长老，石卫东认可。”

    “石猛，进奉二阶魔化物品宿月之盾一柄，评估作价一百八十二万，记你七十二份家族供奉，你认可吗？”

    “谢长老，石猛认可。”

    “石青青，进奉两千万支票一张，记你六百份家族供奉，你认可吗？”

    “灵珑长老，石猛一百八十二万记七十二份家族供奉，我两千万的支票为什么只记六百的家族供奉啊？差得太多了吧？”这是一位财大气粗的土豪妹子，此时穿着族服，细腰长腿、明眸皓齿，不服气时开口便问，丝毫不畏惧族中长老威严。

    不过，她此刻的模样更多的是小辈正在向长辈撒娇，因此，倒也不惹人反感。

    “家族供奉，家族供奉，当然是家族越需要，换得供奉越多，现在家族不差钱，你单纯拿钱砸，供奉自然要减少。”

    “青青，不要胡闹。”就在这个时候，四周的石家众人中，有一位体型魁梧衣着简朴的中年男人走出来，他这样冲着女孩喊了一句。

    然后，这个男人又赶紧鞠躬，向鉴定师灵珑长老表示歉意：“灵珑长老，我们很认可您的评估，您继续，您继续，不要让我那顽劣的小女，打扰了您的工作。”

    “爹~~”

    “好了，你给我闭嘴。”

    石青山五十多了，他女儿石青青才十几岁不到二十，老来得女明显宠得没样了，不过石青山是族中首富，石家上上下下都多少沾过人一些好处，因此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小姑娘娇蛮一些而已，长老席上的石颜都闭着眼皮喝着茶，就更没有人挑事了。

    “石啸天，进奉……”打开一华丽长盒，灵珑长老自中取出一柄造型华丽庄重、镶嵌璀璨宝石的暗青色长剑，这柄剑，仅仅只是卖相就让四周的人一阵的议论纷纷。

    “看来啸天这次出去，收获不小啊。”

    “这小子从小就机灵，这次交上好运了吧，也是人家能把握住机会。”

    听着四周的议论纷纷，石毅身旁略显得形容消瘦的青年男子，满脸压不住的得意。

    半晌之后，灵珑长老抚剑断言道：

    “石啸天进奉作假残剑一柄，评估作价二百块吧，这个是没办法转化家族供奉的，啸天，你认可吗？”

    认可？

    石毅在一旁清晰得看到石啸天的脸都绿了，他怎么可能认可。更何况四周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这脸可丢大了。

    “灵珑爷爷，您，求您再好好看看，您再好好看一看，这是我花掉这些所有的积蓄才买下来的猎天使之剑啊！不说它的历史价值，它上面还有魔力波动，怎么可能只值两百块？”

    见眼前这孩子不像是作假，鉴定师灵珑长老有些怜悯的看了石啸天一眼，然后当着他的面，用手抵着剑面压在地上发力，锵得一声，长剑就被折断了。

    那一刻，石啸天的脸色惨白，血色尽退。因为真正的魔化物品，是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损坏的。

    “啸天，你被人骗了，这并不是什么猎天使之剑。这就是一柄工艺稍稍考究一些的仿古赝品。真正的猎天使之剑，那是上古时代的著名神器，你要是实在区分不清真品与赝品的区别，我就教你一个最简单的验证方法，你看你到手之后会不会被人追杀，如果会被人追杀，被追杀的越狠，越说明你手中的东西是真的，如果干脆就没人理你，那你手中的这件东西，八成就是假的。”

    石啸天失魂落魄的瘫坐于地，最后是被其它人拉拽出去的，成为一时笑话。

    猎天使之剑，传说中是上一个纪元时期光明圣堂的最高天使长，天使大军总长亚列埃的配剑，神话传说中，光明之主扫灭所有宿敌，成为最强主神，然而他却并没有对自己的天使总长论功行赏。

    亚列埃原本纯洁无瑕的心中，因此出现了失望，也就出现了黑暗，这导致它于神国跌落，于地狱中重生。

    而那柄猎天使之剑，便是其被黑暗污染的配剑，威力无比……这样的东西要是真的到手，那对于石家来说就是福祸难言了，要么大福要么大祸，要么腾飞要么灭族。

    幸亏是柄假货，并且当场就被灵珑长老折断了，否则一旦传出去，不知道要引起多少风波。

    那种等级的神器，落到了背靠黑暗女神的石家一脉手中，石家直接就没有回旋余地了，要么进奉给黑暗女神，汇聚整个教会的力量同各方势力刚波正面，要么转换阵营，把剑进奉给政府或者圣堂，但也会把其它相关势力的仇恨值刷满，动辄就是灭族之祸事。

    神器当然是好东西，但神器并不是那么好捡的，稍一个不小心就会因此死人，死很多很多人。

    在石啸天的闹剧后，职司鉴定的灵珑长老行走到石毅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