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变异龙鳞花，前身怨念

    “那么，好吧。既然石毅你无意交易，那么告辞。”双方僵持一段时间后，似乎认为这样下去也并无任何意义，木乃伊贝鲁让下属们重新捡起地面上的灵质材料，然后转过身、似要离去。

    然而，注视着那家伙的背影，石毅嘴上答应着，手上却迅速将身边的臂甲鬼爪、命运霰弹枪装备，就在石毅咔嚓一声锁死臂甲开关的时候，木乃伊贝鲁猛地回身，扬手打出一团黑雾恶咒。

    “我用膝盖想，都猜到你是用这招。”扬手之间，石毅将强化尸魔召出，贝鲁擅长多种毒剂咒术，强化尸魔作为僵尸大半不吃这些技能，魔犬鬼王半生半死，也对此颇有抗性，唯独石毅与土旺是沾不得的，稍沾上一点都要去半条命。

    强化尸魔随着召唤光辉的闪烁，直接就猛扑向木乃伊贝鲁，那团黑雾恶咒不及躲闪，被强化尸魔扑撞直接就散开了，几乎一丝半点的伤害都未带来：无情侵略。

    “杀了他，我就放你们自由！”周身的绷带四射扩散，贝鲁在一声许诺之后，以四射的绷带为拉动力，身形飞起，正面直扑向强化尸魔，它同石毅交过手，知道眼前这头强壮的尸魔，堪称对方手下最强的战力，值得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力，全力以赴。

    （但是，经过上一次的交战之后，我也洞悉了你的弱点，牧狼人，这次你输定了！）周身绷带之下黑气散溢，最后汇集于木乃伊的右手食中二指上，凝聚如剑一般劲击向强化尸魔的额头，那张驱尸灵符。

    经过了上一次的交手之后，精通许多诅咒、恶咒之术的贝鲁，已然窥视出这张魔法符咒，是牧狼人能够驱使如此强大尸魔的关键，只要破掉了它，自己甚至都不需要再动手了，强化尸魔就会在怨恨戾气的作用下，疯狂追杀石毅。

    哪怕没有灵智或者灵智很低，也没有人喜欢被这样驱使驾驭。

    另一边，那四名跟随而来的野生职业者，在听到贝鲁的许诺后，对视一眼，然后纷纷向石毅猛扑上去，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石毅高举霜寒铁杖，猛砸一击入地，亡灵怨魂疯狂盘旋嘶嚎的局面。

    二阶魔杖霜寒附魔，招魂奇术，在遗弃圣堂死亡空间内，威力 2。

    狂乱的亡灵怨魂魔影盘旋嘶嚎，直接让那四名向石毅冲锋的职业者举步维艰，如同坠入半实质化的空气中，san（理智）值狂降，唯一一名身上带着相应防御法器的，下一刻就被察觉到的石毅一枪爆头了。

    这些人若说不强，也是经过贝鲁一番筛选的，但若说强，足够强的话却也不会被贝鲁生擒压制，贝鲁自身是野生职业者，但他却也只敢对野生职业者下手，那些大家族、超凡势力，木乃伊贝鲁是不大敢招惹的，而冲上来的这四个人，在贝鲁眼中就是炮灰而已，为自己争取时间的炮灰。

    “喝啊……”

    以右手食中二指，汇聚大量黑暗气息，贝鲁成功一指击点在强化尸魔的眉心灵符上，虽然倾向于法职者，但贝鲁实际上却和石毅一样，是近身作战、远程施法双特长。

    只不过他的身体素质并不像石毅一样，是自己一点一点练上去的，而是通过仪式、咒术、药物，各种方法强行强化上去的。虽然运用起来，无法发挥身体素质全部的潜力，但也体质极高，力量强大，随手一击即可以开碑裂石。

    然而这一次，贝鲁的全力一击却正撞在钢板一块上了。

    若这强化尸魔、驱尸灵符，是石毅自己的突发奇想，天才之作，那么还有可能存在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破绽，但事实上茅山炼尸养尸之法近乎独步天下，怎么可能会留下任何一点明确的破绽供人破解？

    驱尸灵符要是谁都可以摘下来的，甚至僵尸自己蹦一蹦就能震掉的，茅山术也不会有享誉天下之名了。

    驱尸灵符一旦与僵尸尸气相结合，就犹如大树已然扎根于大地，除非身具茅山法力者，否则在你把整具僵尸毁掉之前，无法摘下、毁坏驱尸灵符，驱尸灵符是道者控制僵尸的枢纽没错，但同时也是整体体系最强的一点，驱尸灵符已然与僵尸尸气浑然一体，攻击这个点就是在与强化尸魔的周身尸气对冲。

    如果木乃伊贝鲁能够毁掉驱尸灵符，那就说明它在一击之间就将整具强化尸魔摧枯拉朽般打爆了。

    除非是前辈高手给小辈立威，否则不要攻击驱尸灵符，这若是在炎黄玄门世界，已然是常识了。只是在异世界，这个常识却还无人知晓。

    木乃伊贝鲁一指点在驱尸灵符上，一股土黄色的金光四面扩散开来，甚至有金色的电光跃动，这是强化尸魔一身尸气的精纯化，已经有些由邪返正的意思，若非贝鲁攻击驱尸灵符，强化尸魔根本就用不出这样的能量来。

    这一刻，贝鲁并不是在同石毅作战，甚至并不是在同强化尸魔作战，而是在同茅山道宗的千载道统积累作战。

    “啊啊啊啊啊……”

    在土黄色金光的扩散，电流的跃动间，贝鲁消耗掉大量魔力之后，猛地弹出去，重重摔砸在地面之上。

    而这个时候石毅已然双手持命运霰弹枪，注入精神力与阳火之力，快步奔跑来，准备顺势杀敌了。眼前这个家伙总是纠缠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少能力上的秘密，有机会没道理不干掉他。

    然而，石毅疾扑到相对近身处，右手已然准备扣动扳击之时，他突然民惊觉身后传来一股惊人的杀意，蓦然回首，注视到的，却是身后强化尸魔那毫无理智、布满残忍暴虐的亡者双瞳。

    （遭了！）

    如果石毅真的已经完全控制住强化尸魔了，那么木乃伊贝鲁刚刚那一招自然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然而石毅事实上并没有完全控制住强化尸魔，他仅仅只是压制而已，因此贝鲁刚刚那一击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处的，他的确动摇了石毅的镇压力。

    另一边，贝鲁身上的咒力绷带迅速如蛇般游走过去，刹那绑住了石毅的右脚腕，而后猛地一拉，将石毅猛拽而它前冲，一拳轰击。这种近身距离，除非瞬发型法术，否则什么都不及最原始粗暴的打击有效。

    陡然受袭，石毅虽惊不乱，因为他察觉到强化尸魔虽然有一些失控，但并没有完全摆脱驱尸灵符压制，否则它早就扑上来攻击自己了。

    （土旺，压制尸魔。鬼王，回来。）

    舍弃命运霰弹枪，这玩意虽然是二阶魔器，但毕竟只是一支枪，眼前这个家伙发疯，近身搏斗之下未必就毁坏不了，石毅脚步一跺运劲发力，以青黑筋络密布的双手铁臂接架住对手的一拳重击，同时左手爪刃弹出，隐隐对准对手的面门、双眼进行威慑。

    木乃伊贝鲁体质高、力量强，但对近身搏击根本就没有什么高明的研究，石毅本身在装备加成下力量并不比他弱太多，顺势拉架两招并无问题，并且在下一刻时，一大团殷红暗色的恶火在两人中间怒燃盛放，汪汪汪，伴随着狂恶的咆哮，先是返回红龙指环，然后再穿梭出现的魔犬鬼王猛扑了出来。

    身躯顺势斜飞滑于一侧，石毅左拳紧握，臂甲之上魔力回路与符文接连明亮，最后是一拳轰出。

    正轰在正在与鬼王纠缠的木乃伊贝鲁脸侧上，这一拳极重、极狠，劲力汇聚，以至于木乃伊贝鲁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远远倒飞重重得撞塌一片乱石堆。

    就在石毅抽出强化火神双枪，准备再一次开火的时候，烟灰萦绕当中，传出一声话语。

    “我认出，我手上有变异龙鳞花，原本是打算自己用的，你把生灵果实给我，我用它交换。”

    “……杀了你，变异龙鳞花一样也是我的。”

    本来杀意已决的石毅，在听到变异龙鳞花五个字的时候，原本紧着扳击的手指松动了。没办法不松动，变异龙鳞花是龙鳞花当中的异种，正常情况下，在市面上根本就没有，因为培养它是不合成本的。

    变异龙鳞花必须要在至少五株以上龙鳞花枯死的土地上，才能够生长孕育，而它的效果也不再是强化精神力，而变为了强化气血、激活潜能。换而言之，本来针对高帅富土豪法师的精品药物，变异成供给穷挫撸吊丝战士的廉价药物了。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买卖从来都没人会做。

    这种特殊的生长规则，导致变异龙鳞花几乎永远不可能是人工培植的，只能是野外生长的，龙鳞花成长年头极长，也就是在这漫长的五六代成长时间里，这珍贵的植物不可以被破坏、吞噬、践踏……至少要五百年以上的火候，才能孕生出一株变异龙鳞花来。

    一般有实力的家族都不会去培植，动辄五百年以上的生长时间，没准家族都灭族了。

    因此，变异龙鳞花也只有在秘境空间才会有，甚至在像遗弃圣堂这样，已经开启过几次的遗迹中，都不大应该被打到。

    然而，它就是被找到了。

    木乃伊贝鲁与吡着牙的鬼王拉开一些距离，从随身的绷带当中取出一方精致的石盒，他小心翼翼得打开盖子，显露出里面一株恍若通体由沉重黄金铸成的植物。

    “你现在想杀我，我逃不掉。但我在死前毁了这变异龙鳞花，你也阻止不了。科莱顿人，据说人龙混血的种族，你们石家更号称是龙裔，这株变异龙鳞花可以强化气血、激活潜能，激活你体内的龙之血脉，它对于别人来说还没什么用处，但对你来说，十颗生灵果实也比不上一株变异龙鳞花，凭它激活了龙血，你还用担心寿元吗？你听说过什么龙是短命的？”

    “咕哝。”

    石毅无法掩饰自己的贪婪，他也无需掩饰。龙裔不贪婪龙鳞花，那才是不可思议。

    “为什么不带出去与石家交易，你应该很清楚，用这个作交易，石家是无法拒绝的。”

    “是啊，然后等着被暗杀吗？我没什么资格跟石家讨价还价，交易的第一原则就是对等。”

    “……半颗，半颗生灵果实换你手中的变异龙鳞花，我固然需要它，你也需要生灵果实续命，更何况城下之盟，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

    “半颗就半颗，现在叫你的狗退开！”木乃伊贝鲁身体不好，刚刚的交战再加上此时此刻的对峙，大量的体能心力消耗之下，他已经有些开始喘了，以人身修炼各种恶咒，除非本身特别特殊，否则必受种种反噬。

    木乃伊贝鲁在鬼王退下后，缓缓将手中的石盒放在地面上，而石毅也在土旺的背上取下生灵果实，将固化的果实自中剥开，然后放了半颗在自己面前的草地上。

    因为对方手中的东西，对于自身来说都太过重要了，因此交易的过程中，两人都没做出什么突袭反突袭的举动来，一个不小心鸡飞蛋打，什么都捞不到，那就实在太惨了。

    当石毅来到贝鲁那边，拿起石盒，鉴定了盒子中的变异龙鳞花之后，他才轻轻得呼出一口气。

    另一边，贝鲁在拿到自己想的半颗生灵果实后，直接头都不回的逃走了。变异龙鳞花对他来说仅仅只是锦上添花，进一步增强自身体质，远远不及蕴含强大生命力，可以用来延长寿命的生灵果实重要，他甚至连地面上那些散落的灵质材料都没有捡，全当附赠物品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手持着装有变异龙鳞花的石盒，即便石毅也按压不住心中的狂喜之意，忍不住快意大笑，宣泄自己难以抑制的情绪。

    变异龙鳞花不需要以其它辅材配成药剂，这是一种很霸道很独的草药，获得之后直接服用即可。或者说，即便变异龙鳞花需要其它辅材，石毅也不会把它带出秘境。

    这玩意，对于龙裔家族来说，太具有诱惑力了：激活龙血，不仅仅是自己这代受益，而是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的受益。

    …………………………

    半个月之后，一处极为隐蔽的山壁石窟之内。

    封闭的石窟入口处，有两头犹如熊一般的金红巨犬趴伏守卫着，而在洞窟的最深处，则是一名身穿破旧披风，正在吐纳运功、推行体内气血的青年男子。

    半个月时间，已然足够石毅将变异龙鳞花的养分少部分吸收，并以守尸诀将剩下的大部分养分存积于经脉诸穴，慢慢化散。

    至少要历经五百年风吹雨打，时间淬炼的变异龙鳞花，其药力的确是霸道绝伦。

    石毅在将之整个吞服之后，运气行功守尸诀的过程中，脑海中幻象纷呈，神智处于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中。

    在这种状态下，石毅只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头幼年红龙，从蛋中被孵化出来后，就要同同族撕咬争斗、夺取更多的食物。龙族残酷，虽然作为巨龙是不可能缺乏食物的，也不可能任由子嗣饿死，但幼小红龙之间的战斗，依然是强壮者可以获得更多的食物，瘦弱、残疾者饱受欺凌。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长大，自身从雏龙成长为幼龙，少年龙，青年龙。

    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些巨龙会吩咐自己的仆从为孩子准备食物，有一些，则要求孩子自幼就开始独自狩猎。

    当红龙成长至青年龙之后，就会被父母赶出领地范围，独立求存，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但对于龙而言，更多的是有趣和新鲜……

    在这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中时，石毅的体质逐渐改易倍增，细胞生命力量大大增强，并且在皮肤之下，已经隐隐的生出一层坚韧的龙鳞质层。

    这种龙鳞质层是不会计入体质数据中的，但会为石毅附加数据外的物理与魔法抗性。

    当自身之神思运行到极限状态的时候，石毅觉得自身灵魂几乎突破了肉身束缚的视角，悬浮而上，再慢慢的缓落而下。

    只是在自身神意下落的过程中，石毅注视到，在自己下方盘膝打坐肉身旁，趴着一周身黑色，满脸仇恨怨毒之色的……自己。

    （石毅！？或者说，我的前身？）

    这位，石毅早就已经见过了，在刚刚获得亡者低语后不久，石毅就已经在自己家里见过他，并注意到自己身边跟随着残念恶灵。然而对自身的前身，石毅并无任何畏惧愧疚，自己是借尸还魂，又不是强行夺人庐舍，若非自己，眼前这个前身，早已然尸体腐烂了，哪有今时今日成为家族潜龙的荣耀，保护照顾妹妹石晴的心安？

    神魂缓缓的落下，石毅就那么看着那缕恨意怨念拼命的往身体里钻，却怎么都钻不进去……这具身体，与他因果已尽、机缘已了了。

    在一旁看着，等那恨意怨念忙了半天，石毅才走过去挥一挥衣袖，将之甩得老远，然后轻而易举的走入肉身当中，缓缓得睁开双眼。

    “本来这变异龙鳞花的药力，足够我冲上二阶的，但因为你的阻挠，魂体不协，我没能冲上去。”

    “但你当我会在意？现在突破二阶，反而会虚浮了根基，哦，对于常人来说不算虚浮了，很扎实了，但对于我来说，还是远远不够。因此我反而还要谢谢你，消耗力量帮我压实根基。”

    伴随着发力，周身筋骨轻鸣爆响，几乎发出近乎金属轻微撞击般的声色，石毅似乎自言自语般这样言说着，但他确定前身的死魂可以听得见，感受得到。

    魂体不协，对于普通的职业者来说，几乎是一种可以被判死刑的超凡疾病。

    但对于石毅来说，却等闲视之，觉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魂体不协者，极难精进至二阶境界，绝大部分人一生都要在一阶职业者境界徘徊，想要突破，需要付出多出常人三五十倍的努力。

    普通职业者在一阶多耽搁个二三十年，即便突破精进期也过了，终身再难有大的成就。

    但在石毅看来，换个角度看，若是以这种状态成功突破了，岂不是说根基比其它人雄浑三五十倍之多？就像之前石毅可以借变异龙鳞草的药力冲入二阶境界，被前身怨念阻挠，然后他长舒一口气一样。

    因为石毅洞察到，若是借着药力突破了，晋升二阶是晋升二阶了，但自身的守尸诀却无法修成铜尸境界，晋升二阶了，却无法修成铜尸境界，那岂不就是根基不稳境界残缺？

    若是要付出这种代价的话，那石毅宁可自己没得到变异龙鳞花，没能激活红龙血脉，反正，他本就并不怎么看得起红龙之血。

    当石毅站起身形的时候，汪汪汪，鸡贼无比的土旺已然叫唤着、摇着尾巴跑过来了，冲扑入石毅的怀中撒娇。

    石毅抱了抱土旺与鬼王，摸着狗头宠溺一番，然后就向被封死的石窟出口处走过去。

    来到乱石堆之前，石毅以一只手掌轻轻按在石堆上面，略一发力：轰，土崩瓦解，那一大片乱石堆便这么轻易得被推散开了。

    “呼，又耽误了半个月，虽说我这边收获巨大，但石敢、石青青他们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别死太多啊，不然我收获丰富的活着走出去，要得罪多少人啊。”带着身后的两条狗，行走于山林间，突然，石毅侧头远眺，只见在西北方向的那边，有一股炽烈、一股阴戾的气息彼此纠缠不休，冲天而起。

    “呵，这是又打起来了啊？”感应片刻之后，石毅的脸上显露出一抹有些怪异的笑容，好似期待又像兴奋，再下一刻时，一股狂傲暴烈的气势从他的身躯上腾起，仿佛狼烟巨柱一般，直冲天际。

    在真正成为超凡者后，石毅才意识到，拥有超凡之力的人身上会有一种更加清晰的气质，是每一个性情与意志缩影，清晰明确、在辨识度上也是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