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洞察，死亡阴影

    石毅走过之处，俯身搜寻物品，大家都是下意识让开的，这个男人展现出来的实战能力之强，已经远远超过大部分野生职业者的理解上限，家族职业者接受度高一些，但也不可否认其强大。

    在尸水的扩散流淌间，石毅俯身将一块比手掌稍小的晶石捡了起来，这块白色的晶石便是净化水晶，家族任务中所指定之物品。若是仅仅只为基础完成家族任务的话，石毅拿到这块水晶就算达成目标了，毕竟进来的有五个人，而任务要求获得的净化水晶只有三块。

    “不对劲，这是有意识得压制净化水晶的魔力，三块净化水晶都在遗弃圣堂内，这块还在白骨·邪恶食人花的体内封闭镇压着。”除了净化水晶以外，石毅还在附近捡到了一颗鹅蛋大，有些不太规则的纯黑色珠子，这个并不是凭眼力寻找到的，凭借的却是心中莫名的牵引与悸动，这颗纯黑色珠子似乎与体内养尸经功法隐隐相呼应着。

    白骨·邪恶食人花的大爆，不仅仅是魔力之骨而已，一些长年被死亡魔力浸透的心脏、肝脏甚至大脑，也是高品质的死灵灵材，以至于在场大多数虽然都是“猎魔人”的身份，但交易画风看起来却邪恶恐怖得一塌糊涂。

    在布满尸臭味的教堂中，争抢着人体残骸，你拿我一块肝脏，我递你一个脑子……其实这些死灵灵材大量流入市场后，往往会被邪恶的死灵术士高价收走，然后制造各种恐怖袭击、血案，又要这些“猎魔人”身份的职业者去讨伐，有的时候对手实力太强了，讨伐不过，就死在自己卖出去的物品手上了，这却是一种很奇特很值得讽刺的生态。

    若是有组织的正规部队，法师协会、联邦政府会把这些材料收集起来，内部自行消化，教堂的话，会把这些东西直接消毁，除了其中特别珍惜、罕见、强大的。

    但以那样的自律程度，要求杂牌职业者联军，毫无疑问是做不到的，相比未来会死在强大的死灵造物手上，这些家伙现在更加害怕穷，更加害怕一次出生入死的任务后，还喝不到一直想喝的酒，还睡不到一直想睡的年轻漂亮妹子。

    至于爽过了，钱花完了之后会怎么样，管tml戈壁，野生职业者啊，本来就是一群有今天没明天的人，其中有一些会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冒险历练中，变得强大，甚至非常强大，但绝大多数的野生职业者，则会在一次不走运的冒险中伤残乃至死掉。

    有陈家人在场，有些人想藏东西，是很难藏得住的，再加上石毅的威慑力，哪怕是桀骜不驯的野生职业者，也不得不在枪口之下低头，最重要的是自身也的确没有理，刚刚的战斗中，大部分都是牧狼人石毅跟妖魔刚正面了，自己等人大多连辅助都没打。

    “真的是大丰收啊，这些东西带回家族，不知道可以制造出多少强大的造物。”女性死灵术士陈虹注视着面前的大量高阶死灵材料，两眼直冒精光，当然，这些高阶死灵材料并不是直接给陈家的，够资料分这些材料的，有石毅、有乌斯家的人，有刚刚胖壮剑士那队人、有李敏泰那队人，这些人不多，但都是表现相对不错的。

    “这批死灵材料陈家可以都吃下去，但要分我们这些人相应的同等阶矿石、药材，价值可以比市价上便宜两到三成，我三成，陈家三成，乌斯家二点五成，你们两队共分一点五成，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最先应下来的，反倒是分得最少的胖壮剑士与李敏泰那队人，事实上，他们仅仅只是在刚刚战斗中表现得相对比较英勇比较像样的，实力并不比其它人更强出多少，尤其是胖壮剑士那一队人，就那名重甲剑士自己造成有效伤害了，其它人根本就是跟着沾光占便宜了。

    乌斯家的人略有一些不平，不过零点五层而已，更何况除大姐头丝班达·乌斯以外，这个家伙的其它人的确是稍弱一些，因此也仅仅只是略有不平而已，在石毅的强势之下并没有表现出来。

    接下来便是分润，算账，陈家不可能把太多的物资带在身上，没有空间装备，又不能影响战斗与行动，因此最后写下一份石毅、陈情、丝班达共同签字的文书，分别记录写好任务之后，陈家要付给这几伙人多少的金钱或者物资。

    虽然在大战之后，有人死亡、有人重伤、许多人都非常疲惫，但也不可能进来打一场后就直接退出去，趁着时间还是正午、太阳还没有落山，应当更多的探索遗弃圣堂。

    然而，石毅的目光却并没有停留在正常的教堂走廊上，在大家短暂休整的过程中，石毅来到白骨·邪恶食人花占据的圣坛旁边，向内望去，只见里面是密密麻麻缠绕着尸骨的半亡灵植物，虽然主体已经死掉了，但一些根须还存在着，也许再过二十年之后，又会有新的一株白骨·邪恶食人花重新爬出来。

    注视着那些半亡灵植物，石毅深思颇久，然后他拿出一瓶圣水，拔开塞子，将里面的圣水倾倒下去。

    大片大片的半亡灵植物，沾染到圣水，就像普通植物沾染到滚烫的百度沸水一样，甚至发出沙沙的轻响之声，然后那一片植物如有灵性般的收缩回去了。

    石毅当然不可能自己把自己的圣水储备全部耗完，他叫来陈家与乌斯家的人。家族势力探索死亡空间这样的秘境，是不可能不让家族精英携带圣水的，哪怕像陈家这样的家族。

    虽然死灵术是联邦政府明文禁止、不允许修学的黑暗魔法，但陈家获得州政府的许可令，是加德南州少数有特权修学死灵术的家族，也就是所谓的：杀人执照、特权家族。

    在政府钻营这个方面，作为超凡家族，石家虽然比陈家更强大，但在这个方面却比不上陈家。

    东方九连城，九大超凡家族的结盟，其中龙裔石家是战力比较强的一支，但其它家族也各有各的强势之处，否则，也不会联盟而且并称。

    在浇下了十几瓶光明圣水后，圣坛之内原本盘踞的大量半亡灵植株、藤牌，全部都退缩下去了，显露出下面的地面，虽然相当之深，黑暗阴沉，但对于职业者来说，就并不是什么问题了。

    “石师兄真是目光如炬，这种隐秘通道您居然都能找出来。”

    （拜托，稍稍动动脑子，下面如果没有空间的话，刚刚那个大家伙从哪钻出来的？）

    “哈，还不知道现在到底会有什么，希望没有白白浪费十几瓶光明圣水。”使用光明圣水的话，是针对性克制，使用火焰、枪械也许也能破开亡灵植物群，但石毅怀疑会再一次扩散开大量的尸毒气息，丝班达·乌斯的毒抗并不是很高，之前面对那冲天而起的尸毒之柱，石毅与陈情都没什么问题，丝班达·乌斯陡然便向后退出去极远，明显很畏惧。

    使用绳索，石毅、陈情、乃至于其后之人依次爬了下去，下方是一片被亡灵化植物盘踞的破碎山洞，但却又与整个遗弃圣堂的主体相连。

    在向四周继续探索这个过程中，陈家之人使用鬼术，召唤出一缕缕黑灰色的幽魂四面飞散，借其视角探索讯息，这并不属于死灵术士或者鬼剑士的职业技能范畴，而纯粹是陈家养鬼术的古修法技能。

    在一番施法与探索侦察之后，陈虹有些兴冲冲得言道：“石师兄，我们从这里下来避过了好大一堆妖魔，从教堂走廊往这里走的话，至少要多走小半天路程。”

    闻言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有些亢奋欣喜，然后石毅却是神色异样的，因为整个遗弃圣堂的规模，却是比他之前想象得，要巨大太多。

    （在白天的时候，遗弃圣堂内亡灵的强度就已经很夸张，强化二阶叠加上地利恐怕就有三阶妖魔的水准，若再拖到夜晚，别说那些精英妖魔，仅仅只是大量的骷髅兵，就可以造成我方巨大伤亡。）

    在其它人为成功抄到隐藏路径，避免许多战斗而雀跃之时，石毅脑海中所想到的，却是已方这些杂牌联军，是否真的能完全探索遗弃圣堂这一问题。从现在已获的情报讯息来看，这已经是一场越阶挑战的死亡任务了。

    …………………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石毅并没有节省时间，继续向内向深处探索遗弃圣堂，而是率领职业者杂牌军，在陈家鬼术的侦察下，不断反向突击，由内向外的反打。

    也就是从遗弃圣堂深处，向上面的大教堂（白骨·邪恶食人花盘踞地）打，并且屡战屡胜，虽然并没有再遭遇像之前那样的精英妖魔，但也迅速获得大量斩获。

    本来职业者杂牌军已然相当低迷的士气，在大量的资源收获下，迅速获得了提高。不仅仅是挣到了钱而已，并且还没有什么伤亡，挣了钱，长了见识，锻炼了自身，虽然每每有收获都要被上面抽分成，但石老大吃肉，也真的是给人分肉汤啊，最重要的是，人家的指挥能力、决策能力，真的带来获胜几率的大幅提高。

    在入夜之前，石毅带着军心已稳，士气已足职业者杂牌军退出遗弃的圣堂，在圣堂外的山林间进行修整。

    篝火燃烧，绝大多数人都喜气洋洋的计算着自己的收益。哪怕是实力最弱，最划水的职业者，这一天下来也可以分到几十万元马克，像这样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事，上哪里找去。

    然而作为今日攻略居功至伟总指挥的石毅，却带着自己的狗，靠着树，坐在林间角落里，翻读着斯莱登·沃特的日记。

    （不对劲，很不对劲，二十多年才开启一次的死亡秘境，为什么会有人为排兵布阵的痕迹？）

    （真的有人类可以在这里独自生活二十多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在遗弃圣堂的最深处，到底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绝大多数人，都被今天的连续胜利与丰富收获冲昏头脑，除了今日开场时遭遇的那头精英妖魔的确强势厉害以外，其它遗弃圣堂内的妖魔，似乎也就那么一回事，并且收益率比其它地方要高出太多了。在石老大的带领下，自内向外突击的每一战，几乎都是无损甚至小损，几乎没有人伤亡减损，净是纯赚。

    然而，这些人却是没有像石毅一样，把自内向外突击的每一战，都在纸面上记录下来。

    如果他们记录下来了，就会发现，从大教堂通过教堂走廊，到圣堂深处的每一战，若是按照常规道路走的话，那里盘踞的每一处死灵生物，都完美的契约该区域的地形地势，可以发挥出相对最强的战斗力。

    但因为众人是自内向外反向突击的，这就导致许多骷髅弩手、骷髅法师，是莫明其妙背对着职业者的，地形优势瞬间变成地形劣势，还好死灵骷髅是没有心理因素、士气问题的，否则的话，换成人类军队，很可能会溃败的更加厉害。

    石毅就是通过这样的一场场战斗，逐渐确定了，明明应该空无一人的遗弃圣堂之内，存在着一位智慧生命，他在有意识得排兵布阵，阻挡外来者进入遗弃圣堂……一位有着自身清晰意识的上位妖魔，到底意味着什么？石毅现在也说不清楚，但他至少清楚一点，那就是任务难度近乎于上翻十倍的激增！

    （这样看来，那三块净化水晶很可能原本并不是在圣堂内的，而是被死灵搜寻回去，然后镇压在里面的，虽然水能灭火，但就像一盆子水再怎么也灭不了火山一样，净化水晶在大量死亡魔力的压制下，作用效果降低到了最低。）

    （现在最理智的做法是终止任务，我的收益已经足够多了，三块净化水晶我也拿到一块，可以交差了。石青青他们被困在圣堂里面，但未必就会死亡，时间到了一样可以通过进入的空间路径返回，即便他们全死了，我虽然会背上一些压力，但也……）

    “他们都在狂欢，庆祝收益，石师兄在这里做什么？”陈情微红着一张小脸，举着一木头制作成的圆杯，有些摇摇晃晃得走过来。

    天知道为什么那些野生职业者还能带着这么多的酒，当然，像石毅这种带着食用油和平底锅的家伙，也并没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说人家也就是了。

    看着眼前的陈情，本来神色略有些茫然的石毅，眼神却逐渐明亮起来，这让陈情心生羞涩与喜意，修长的双腿夹紧，本来带着挑衅意图走来的小脸上，反而现出不安之意味。

    “陈师妹，你有没有贝鲁以及马洛山家族那些人的联系方式？”

    “呃……啊？有倒是有。”

    在死亡空间内，因为单一倾向魔力的过分强盛，越是高科技的物品受干扰程度也就越严重，因此手机是绝对不用想的，带进来一个坏一个，弄不好还会爆炸。

    但超凡者世界本身就有独特的通讯联系手段，当然，这方面法职者比较容易掌握，近战肉搏的那些家伙想要掌握，就需要本身的阶位相当之高了。

    在陈情的帮助下，石毅通过一池湖水，联系上了木乃伊贝鲁以及马洛山家族之人。

    “我说你们几个那边，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安静，原来你们已经开始攻略遗弃圣堂。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啊，是不是遇到搞不定的大家伙，需要找我帮忙？”

    在湖水的另一边，木乃伊贝鲁似乎正在忙着什么，在他的四周还隐隐有烟气蒸腾。

    左边的湖面是木乃伊贝鲁，右边的湖面则是马洛山家族的最强之人，一名一头严谨金发，神色冰冷的年轻男子。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听着贝鲁与石毅交谈。

    “贝鲁，半颗生灵果实其实不太够用吧？如果你这次帮了我，我保证在出去之后，全力促成你与石家的交易，你之前说的没错，我的那几个弟弟妹妹都被困在里面了，你若是能帮我救出他们，也算卖给石家一份大人情。否则的话，像你这样违逆规则进入死亡秘境，石家是有权利对你进行追杀的。”

    “凭什么，这死亡秘境又不是你石家开的！”

    “但这处死亡秘境是被许多超凡家族联合占据的，不追杀你不代表没有追杀你的能力与权限，更何况你在秘境当中也杀了不少人，你若是不帮我，我保证出去之后全力促成针对你的追杀，你我之间是敌是友，你自己看着办吧。”明明是在找人帮忙，然而石毅的语气行事却是一如既往的狂傲张扬。只是，木乃伊贝鲁在石毅的手底下曾经吃过亏，差点被直接干掉了，因此石毅的这一番威逼利诱，对贝鲁的确是很有效力。

    “那我们呢，你准备用什么条件诱惑我？贝鲁他一个散人怕你们石家，我可不怕你们石家势大。”

    在木乃伊贝鲁沉默之后，马洛山家族的那位首席冷笑着说话了，这个家族虽然已经衰弱已久，但的确是根基深厚的，的确是并不畏惧石家，石家也不可能莫明其妙的去攻击一个古老的超凡家族。

    “马洛山一族从古至今都是研习黑暗魔法的，遗弃圣堂你比我更想开发，现在如果不是我石家有四人困在里面，你当我会费力不讨好的硬啃这块硬骨头？我就是通知你一声，你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不来，但是别想着等在后面抄底，明日清晨之前如果你们家的人没来到遗弃圣堂，等我们动手之后，万一再侦察到你们的行踪，我石家那四个人我不救了，遗弃圣堂我也不开发了，我先转头攻击你们马洛山家族。”

    “我怕你不成？”马洛山家族的人精神敏感，受不得刺激，此时石毅说话稍一强硬，对面之人眼睛都隐隐发红了。

    然而石毅让陈情调整折射的视角，让对方可以看到正在举行篝火野宴的那一群人。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是啊，就是一群炮灰罢了，但如果你想抄底阴我，这些炮灰至少能兑掉你们家一半的人。”没有什么权谋，也没有什么其它太多的东西，最多便是实力对比与利益交换。

    没有利益无法引木乃伊贝鲁与马金心动，没有实力，更无法与这二人平等的交易。

    在秘法印记关闭，湖水当中的影像消散之后，石毅都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成功没有。

    不过为今之计，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如果明日之时，木乃伊贝鲁与马洛山家族的人来到遗弃圣堂，那么获得强大助力的石毅就继续向下攻略遗弃圣堂，为了救石青青等人，但也更是为了净化水晶，探索秘境真相，石毅隐隐间有一种预感，如果能探索到死亡秘境内的真相，可能会对整个超凡世界都产生影响与波澜。

    石毅的这种做法，在一定程度上是将自己的烦恼与麻烦丢给了其它人替自己解决。至少，在通讯之后，石毅不再头痛了，心神清净的进入了梦想睡眠，反而是贝鲁与马金两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这两个家伙都是倾向黑暗系的超凡职业者，对于他们来说，攻略开发遗弃圣堂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诱惑。

    次日，阳光击破晨雾的萦绕。

    木乃伊贝鲁这家伙没什么好说的，在第二日时早早的就来到了，他在这片死亡秘境内虽然称得上是一位高手，但在外面的世界就不怎么排得上号了，哪怕在野生职业者中，也不过是中等偏上一些的段位，因此并没有养成什么高手的自尊。

    利益所至，自然而然就来了，反倒是黑暗家族马洛山家族的那几人，一直到中午，石毅几乎要解散队伍放弃了，方才联袂而至，他们，终究不肯放过这次攻略遗弃圣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