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剑诀

    黄昏时分，在一片旷野山林之间，一名黄衫女子正在激烈抵抗，然而她越是抵抗，另一名中年马脸老汉便越是兴奋，布满皱纹的脸膛腥红发胀……

    “老夫平生也算是杀人无数，可这大宗门的修士，回想起来却是真的没杀过几个，此为平生憾事。”

    “小丫头，老夫劝你也不要抵抗了，留点力气和本座共参阴阳造化妙旨，也算是没有白活一场。”

    口中言说着垃圾话，干扰对手心神，中年马脸老汉手上的手诀可是丝毫没有闲着，灵术道诀不断打出，一柄泛起着浓烈土黄色光辉的沉重飞斧，伴随着他的控制连绵猛攻向对手，隐隐之间极具章法，竟然莫名让人联想到滚滚山洪、泥石俱落，气魄强绝。

    他口中说着要与对方共参阴阳造化妙旨，实则出手凶狠至极，那名一袭黄衫的月灵门女修，功力并不如对手，若非月灵门法诀机巧精妙，她所控御的子母飞剑也颇为品相上乘，此时此刻她已然被斩杀斩爆了。

    “那位隐身于暗处的道友，若是肯救我性命，我手中的这株无忧果愿意奉上，求道友救我！”

    那名月灵门女修突然之间这样叫喊起来，这也的确是让对手的攻势为之一滞。

    暗中隐藏于山石之后正在看戏的张烈与叶灵两人，不得不上场了。

    （她是不是在诈我们？）

    （听她的语气应该不是，你出手还是我出手？）张烈与叶灵对视一眼，神识交流。

    “我出手吧，难得有这样的实战机会，张师兄为我掠阵！”相比张烈的散功重修，叶灵的自幼修炼十八年，双灵根资质，因为心神投入与修炼资源不足，目前才堪堪炼气七层炼气中期境界，当然，中途转修主修功法、分神修炼诸多宗门法术，也是导致功力不深的原因。

    事实上，这才是普遍现象，张烈的三师弟安士杰，四师弟金祖志，灵根修炼资质还不如她。只不过修仙之人的肉身有法力滋养才不显衰老，甚至可以返老还童重回青春，因此外貌上的年青与否在修仙世界是没什么意义的，除非修士大限将至。

    至于那名中年马脸老汉为什么会显得衰老？

    多数是因为修炼杂灵根/伪灵根资质太差，四五十岁才修炼到炼气中后期境界，法力滋养肉身已经补充不及，或者是受过伤，亏损过元气，这些都有可能。

    不管那名月灵门的弟子，是不是在使诈术，叶灵都选择出手了，她猛地冲出山石之后，取出一支黄色纸符一边奔向马脸老汉一边迅速持咒：

    千竹山教·养神诀·慑心术！

    世人皆知千竹山教长于神识修炼，但哪怕明州许多本土散修都不知道，此教真传弟子同时精擅神识攻击术，虽然谈不上无坚不摧，无往不利，但往往因势利导，可以以极小的代价，获得战斗中的优势。

    此时此刻，那名马脸老汉就觉得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快得就好像那仅仅只是瞬间的错觉一般，但是下一刻，眼前那名突然扑冲出来的道服女修就不见了。

    头顶天光突然一暗，马脸老汉猛地抬头，只见天空当中陡然有一群穿着蓑衣的剑客扑下，炼气境中期修士“意气并至，神体同行”，哪怕身上不加持防御法术，生存能力也不是凡人可以比的，尤其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散修。

    那名马脸老汉几个闪躲，便避开了迎面劈来的剑光，然而他却发现自己落入到剑阵中了，除了四周这些蓑衣剑客以外，剑阵外面还有一群手持灯笼的蓑衣人，明明这里尚未入夜，它们却将这里掀起一种鬼域氛围！

    （傀儡合击，千竹山教修士？妈的，今天撞了什么邪，流年不顺！）

    马脸老汉被四面剑术精妙的蓑衣剑客攻杀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他又何尝不知道刚刚那名千竹山教修士必然隐身于这些剑客或者那些持灯笼的诡秘蓑衣人中。

    然而但凡御使灵兽、灵虫、傀儡的修士，都知道自己的对手全部想“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们想要生存下去，也必然就要加强本身的防御力或隐藏能力。

    叶灵的功力与神识修为若是再精深上一些，发动傀儡剑阵的同时，她还可以发动地遁、飞天或潜隐符的话，这个杀阵的威力会更大十倍，本尊更加不容易被找到。可惜，她现在修为不足，本尊若是不加入阵中、远程控制，傀儡剑阵杀伤立弱十倍！

    “唔。”

    终究是一个闪避不及，马脸老汉于千叶的肩膀中了一剑，不觉痛感，反而有一种麻木之感迅速扩散。

    于千叶脸色一变，终于不再节省灵符，反手之间金光闪烁，一轮厚实的光壁笼罩于其周身，金系经典防御法术：金刚符，除了稍稍被火系法术克制以外，可以说是非常耐用、应用面非常广泛了，有此符守护，千竹山教傀儡剑阵再如何精妙，斩上去也是叮叮当当作响，一时斩刺不透。

    “千竹山教的师妹稍等，姐姐这就来助你！”那名一袭黄衫的月灵门女修倒是非常的仗义，待环绕自己周身的那柄土属性重斧失去法力道诀支撑，不再那么攻势凶猛之后，御使剑诀一变，猛烈斩开重斧，向这边的战场扑冲过来。

    她此刻想的却是，若自己不算是被对方救了，那么那株无忧灵果，就不用给对方，至少不用全都交给对方了吧？

    “你我合力，一同斩了这卑鄙狂妄的散修恶徒！”黄衫女修的口中，充斥着作为宗门修士的强烈自豪感，以及对于散修的强烈厌恶感。

    这倒也是正常的，随着天地间灵气的日益稀薄，炼气境界的修士若是不占据灵脉或者没有足够的修炼资源的话，一身辛苦积攒的功力甚至会不断衰退，返归天地，这就导致许多散修不得不刀头舔血、流窜作案。虽然出入蛮荒击杀妖魔也可以获得许多资源，但是相较而言还是劫杀防备较低的修士，安全系数更高，收益更大。

    这就导致许多宗门修士、家族修士，越来越厌恶散修，动辄称之为低贱、卑劣，其实散修中许多修士，执剑出入蛮荒，猎杀妖魔换取修炼资源，执剑生，执剑死，气魄与战斗力远胜同阶宗门、家族修士，但是厌恶一个群体，总比喜欢一个群体来得容易。更何况那一类蛮荒散修，往往桀骜。

    “贱人，两个贱人！”

    “道爷我在万里蛮荒当中挣命的时候，你们还在娘们的怀里吃奶！我今日若是让你们好死，我就不叫于千叶！”

    因为黄衫女修的话，仿佛受到刺激一般，这一刻马脸老汉不仅仅是脸膛，连双眼都变得血红了，下一刻他在金刚符咒保护之下，持诀念咒，轰隆隆隆隆，很快得，一股巨大得震荡之感便从脚下传感而来。

    而在这个时候，叶灵与那名黄衫女修当然不是在干看着。那些满身蓑衣，脸膛上有一面黄纸符贴着的灵竹傀儡剑客，齐齐提剑攻刺，同时四周那些原本没什么动作的持灯傀儡，全部都机械性得提起手中之灯，灵灯火线窜连起来，下一刻形成一条气势不弱的火焰长蛇，头部隐约有一个看不大出来的龙头，扑罩向金刚符光罩。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叶灵神识修为不足，整个傀儡剑阵她只能较好控制一边，一旦同时控制两边，两边的傀儡顿时都会变得极为机械死板，只能按照之前的前置指令去行事。

    真正的千山竹教高手，一人成阵不说，战斗过程中还可以施展各种大威力的幻术往对手头上砸，一旦掌握战场优势主动，弱势一方，即便累死也几乎不可能成功翻盘。

    当然，体系成熟强大到那种程度的千山竹教修士，可能已经是筑基甚至结丹期境界的高手了，并且要培养出这样一位强大修士，需要投入的时间与资源投入，也都相当巨大。

    ……………………

    哪怕是叠加上叶灵与月灵门黄衫女修的两人的攻击力，还是未能在马脸老汉术法完成前，攻破金刚符防御，在能量防御罩崩溃的那一刻，大地龟裂破碎，从地裂缝隙当中钻出大量的藤蔓。

    叶灵所有的灵竹傀儡全部都被纠缠住了，哪怕其中几个最为灵活的傀儡剑客，也在几次跳跃躲闪之后，被不断涌出的藤蔓束缚住了下身，只有叶灵与黄衫女修凭借法器腾飞而起，向后方远远落下，方才避了开去。

    在大地当中钻出一头似是生物又似是植物的奇异生命体，它似是大蟒，却又是植物质地，似是藤蔓，可是其类似头颅处，又有一张巨口，里面充斥布满了惨白色的利齿与不断流淌涌出的黏液。

    这个家伙，其周身扩散的灵压至少炼气十层以上起步，战斗过程中若是再往上提升一些的话，至少也是炼气十二重甚至十三重境界！

    修士炼气九重就已经可以吞服筑基丹冲击筑基了，因此炼气十二重炼气十三重境界都是炼气大圆满境界，甚至于炼气十三重挺尴尬的，因为那往往是修士吞服筑基丹后筑基失败，药力导致的功力增长，不过妖魔凶兽，因为没有筑基丹也不适应服这种丹药，因此它们炼气十二重、炼气十三重的特别多。

    “看不起老子是吧？今天把你们全部都用来喂魔藤！”

    “魔藤，杀光她们！哈哈哈哈哈哈……”越是狂笑，于千叶的声音便越是小，因为他消耗巨大法力并以一张金刚符为代价召唤出来的魔藤，并没有依令去噬杀面前的敌人，而是寻找食物般盘旋起来，把一具灵竹剑客吞咬入口中，咀嚼得咔嚓咔嚓直响，这孩子明显是饿坏了。

    “好了，我知道你要什么。喝吧，喝吧，喝饱了，去帮我杀了她们！”取出一柄短刀割开自己的左手腕，然后滴入闻息而来的魔藤口中，不仅仅是血而已，于千叶明显将自身大量法力也融入到那些鲜血当中，在吞服了相当多的血之后，魔藤的整个身躯都变得隐现血纹了。

    因为魔藤的强大灵压，因此在它出现之后，黄衫女修与叶灵都飞遁后跃，保持防备姿态。

    此时，隐隐看出那魔藤可怕的黄衫女修，凑到叶灵耳旁道：“千竹山教的师妹，这魔物似乎很是厉害，非你我能够应对的，一会你我分头逃命，我是月灵门内门弟子萧红，师妹吉人天相逃脱此难后去明月湖寻我，我定分师妹半颗无忧灵果作为酬劳！”

    说完，黄衫女修萧红就想要逃。

    然而，叶灵仰天嗷一嗓子：“师兄，有人欺负我！”

    （啥？师兄？）

    无论是于千叶还是萧红，脑海中都闪过这样的疑惑。

    下一刻，张烈于巨石之后走出，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的小师妹，道：“自己练不好本事，不会有人每次都这样恰到好处的过来救你的。”

    “反正我知道，这次有师兄罩着我！师兄，就是他，我攒了好多年功勋攒够宗门贡献兑换的灵竹傀儡啊！”

    “一群自以为是的宗门修士，修仙界的寄生虫！都给老子去死，魔藤，杀光他们！”

    “愚蠢，刚刚自己是怎么对付傀儡师的，现在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面对那气势汹汹扑冲过来的嗜血魔藤，张烈大踏步上前迎上，就好像没看见一样。

    再下一刻，他身后黑白剑光蓦然闪出，白剑七夕在张烈身后蓦然幻化为七柄，下一刻七剑合一，这柄筑基期法剑的酷烈剑压也瞬间爆涨七倍，下一刻，白剑光虹猛烈刺向于千叶，剑诀上倒也无它：奇快，奇狠，奇重而已！势若奔雷，轰然而刺落。

    （这TM是炼气境修士能够催动的剑光？师兄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筑基了？）

    虽然明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叶灵躲避在同样目瞪狗呆的萧红身后处，这样想。

    而直面此剑威压的于千叶，也心头骤然一紧，连他身前那头向前冲锋中嗜血魔藤，也感受到威胁的意味，动作上明显变得谨慎起来了。

    然而所有人都等不到周身灵压狂暴的嗜血魔藤，与气势显赫势若奔雷的白剑七夕正面碰撞了。因为飞到一半时，白剑七夕一个优雅的转身，气势消散，飞转而回，重新归于剑鞘。

    嗜血魔藤一脸懵，下面观点的叶灵与萧红也一脸懵，在场除张烈以外，唯一不一脸懵的于千叶缓缓低下头来，却见自己的胸前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不行往外涌血的血色大洞。

    这一次，他的脑海中才再一次闪过眼前这名千竹山教修士所说的话语：“愚蠢，刚刚自己是怎么对付傀儡师的，现在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

    脑海中才再一次闪过：刚刚那个家伙身后，飞出闪烁的是黑白两道剑光。

    白剑七夕，奇快，奇狠，奇重，势若奔雷！

    黑剑惊芒，奇绝，奇险，奇诡，无声杀人！

    哪怕到自身生命的最后一刻，于千叶都没有真正看清那柄取走自己生命的黑色飞剑。

    “……好，好剑诀！”全身的力量犹如退潮之水般散去了，于千叶身躯重重砸落在身前破碎的地面上，却致死都在感慨，大宗门修士的剑诀精妙。

    看了看面前双剑归鞘的修士，又转过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被才被杀掉的主人，下一刻，随着张烈眼神一厉，这株嗜血魔藤顿时转身疾遁而去，很快便消失于山林中，整个过程头都没有回过。

    “这，这就赢了？”萧红有点回不过神来的轻声感慨。

    “赢了啊。”一旁的叶灵则点头称是。

    剑诀本该如此的，跟用刀是有着决然的区别的，刀诀在于劈砍，重气魄重力道。

    然而剑诀则应该是轻灵，避实击虚。

    现在的许多修士，竟然使用飞剑与对手重型法器硬打硬拼硬撞，在张烈看来简直是蠢到地了。

    当然，在整个明州，一名剑修一辈子的生死搏杀斗剑经验，可能也就是个千百八十次，绝大部分修仙者的主业是修炼，而张烈在《域外世界》是疯狂的斗剑斗法，一步杀千人，一步步走到元婴境界的。

    虽然一个虚拟现实一个现实，两者无法完美套用，但是张烈依然有着极度丰富经验，再配合其心性毅力，再配合那六年江湖生涯刀头舔血的互为印证，对于杀伐之术，这个男人自然有着独属于自身的深刻领悟。

    “好了，此间事已了。道友月灵门萧红是吧？在下千竹山教张烈，以后若有闲暇，可来教中把酒言欢。”

    眼前的这个女冠身姿高挑，按照现代人标准差不多有一米七五以上的身高，那袭鹅黄色的法衣道袍，贴身合度，更衬托得这位美貌女冠，乳挺臀圆，曲线玲珑。

    便是张烈，也禁不住多看两眼，然后他便一把拉起小师妹叶灵，转身飞遁离去了。

    “哎，哎！师兄，我们那一半无忧灵果……”

    “笨蛋，一个月灵门的内门弟子，用得好作为筑基辅药的无忧灵果吗？最后，还不是要找到你师哥的头上来？”挥手轻弹了叶灵一个爆栗，张烈笑着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