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幽冥鬼火
借假修真，一切外力皆为假，唯自身是真。如对自身信心全无，再大的外力，也只会成为习惯的奴役。 “少君，能否看在老朽薄面上，饶劣徒一命。” 随着话音响起，骤停的天地恢复了原貌，那股凝固了空间的威压好像是一种错觉。 却见原本一脸倨傲的老者，听到这声音后，竟然直接在石墩上跪了下来，“没想到师尊竟然在此，鬼叟参见师尊。” “劣徒不尊剑后，实是犯了大忌，念其三十年未曾出世，不知世间八大天骄之名。少君，可否网开一面。” 鬼叟见诩子未理会自己，却仍在向刀君说情，一时间不由愣住了。这三十年来，世道莫非全变了。 而有认出鬼叟身份的江湖诸人，此时都在互相介绍着情况。 武林中最神秘的门派，鬼谷门下有诸多弟子，是三教九流中唯一一家创始人还活于世的门派。 鬼谷创始人，自称诩子，外界尊为玄微子。而这个鬼叟，在武林江湖中有着幽冥鬼叟之称。 鬼谷门下天赋出众者众多，相比之下鬼叟是最平庸的一个。但他却是玄微子收的第一个弟子，是大师兄。 虽天赋不行，但鬼谷一脉有的是奇门异术，竟然被他用傀儡术，练成了圆满真如境。 但因三魂七魄是分于十人，故虽是圆满真如境，却不能破入命轮。在命轮境甚少出手的岁月中，以他的修为倒也能位列绝巅。 三十年未出世，就是想闭关冲击命轮境。而此番来夺大衍令，则很有可能已有把握入命轮。 但纵使有破入命轮境的契机又如何，触怒了刀君，只会被无情抹杀。 此时岳峥、南天南、北师落、玄微子、商公、还有满台吉都在还魂草洞中。 众人分五角而立，呈五角星围住还魂草。除了北师落和满台吉共站一方外，其他四方，各站一人。 一株似竹节般的植物悬空而立，正散发着幽光。此物有十节，每一节又长十叶。随着叶子摆动，如在呼吸一般，似要遁入虚空之中，此时却被众人的无形力量所束缚，难以动弹。 六人之力交融在一起，对彼此间的武道修为，都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岳峥与严偃的命魂一战，毫不意外自然是严偃落败。严偃也如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注自身命魂入还魂草，终于让这株万年还魂草成熟，成为了仅次于山魂的天地灵物。 而岳峥和严偃这一战，众人猜测，岳峥不但没有受创，还很有可能大有受益。严偃必然已把自己的命轮境究极之意，悉数展现给了岳峥看，成为了岳峥突破的资粮。 之前岳峥表现出来的命轮境层级是五月轮，而此时的他绝不是五月轮的修为，至于是几月轮，无法度量。 在大家的武道力量相互碰撞的过程中，玄微子只有一种感觉，以自己九月轮的司命至强修为，对于战胜此时的岳峥，他没有一点把握。 所以，不得不出声，因为鬼叟纵然已到了圆满真如境入命轮境的临门一脚，也绝非岳峥一招之敌。 见岳峥仍无反应，玄微子再道，“可用帝魂成数为条件换命。” 鬼叟见玄微子竟还如此低声下气，不由须发怒张，在他印象中，身为武林传奇人物的师尊，何曾有过这样屈辱。 激动上脑的鬼叟，已浑然忘了刚才一刹那间不能动弹的大恐怖。 “怀明，原本圆满真如境对于你来说，是块最好的磨刀石。但你知，凡是辱及念雪之人，在这个世上，多活一分钟，都是碍眼的。如今数万江湖豪雄在此，想必磨刀石不会少。” 岳峥没有回答玄微子一句话，反而对着南怀明说了一通。在南怀明摇头苦笑中，在玄微子一声叹息中，在江湖人群惴惴不安中。 除了在湖面石墩上的人影外，在人群中九个不同方位处，爆起了九团血雾。 九团血雾刚出现，就被凝聚成血光，瞬间牵引而来，同时注入了石墩上的人身上。 “只有对自己没有信心的人，才会想借助外力去突破武道修为。而一旦走上了借假之路，与武道巅峰就会无缘。” 这话听得所有人都暗暗龇牙，你刀君所谓的武道巅峰可是天星。这天底下，有几个，或者几乎是无人可窥天星。借用外力，如能超越自己的天赋，怎么看，也算是一种正途。 “也罢，这么好的磨刀石，直接抹杀了，也着实浪费。怀明，这个鬼叟，以傀儡术，借助九大化身，练成三魂七魄。如今我凝其三魂七魄于一身。” “他的身心绝难容得下圆满真如境的力和意。他只能极尽燃烧的轰出一击。如在此击后，自身不灭，则可因祸得福，真正成为圆满真如境，甚而能直入命轮境。如不能承受，则只能化为灰飞。” “至于你，很简单，只要在他这极尽一击中，活下来。” 圆满真如境极尽燃烧后的一击，几可逆伐命轮境。经历刚才曹无衣的剑道洗礼，此时的南怀明只是触碰到了真如境壁垒，却还未破入真如境。 以修真境合道级接下圆满真如境的极尽一击，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仿佛已经看到了南怀明即将被轰成碎片的场景，而对于鬼叟来说，要么也直接消散于天地间，要么见证一个命轮境地诞生。 “鬼谷门下多奇门异术，其中有一门幽冥鬼火秘法，专为燃烧众生意识而成。要修成傀儡术，首先要灭去原主体的意识，而要灭去主体意识，如果只是简单抹杀，就会伤其主体意识的灵智，从而导致其成为白痴。” “这样的傀儡如同木偶，毫无价值。而用幽冥鬼火煅烧，则可焚尽原主体的自我意识，却不损其灵智，从而通过傀儡术，让分身能如同主身一般，如臂使指。” “要达到分身和主身之间完整的串联，幽冥鬼火正是其中的连接物。如果把十道幽冥鬼火融回一身，自己的意志能承受住其十倍锻造，当能去伪存真，达到真正的一体圆满真如境。” “少君所言甚是。”玄微子苦笑了一下，“十倍煅烧，无一人能幸免。” 玄微子对于鬼叟的下场，绝无非份之想。 在岳峥和玄微子交谈时，鬼叟已化为了一团人形火焰，火光让整个湖面都镀上了一层碧绿色。 原本南怀明是绝无信心接下鬼叟这一击，纵然他再自信，跨越两大境界的差距，这种定数是不可能打破的。 但当鬼叟竟然化为了幽冥鬼火后，却没有了顾虑。 自己觉醒的心炎，对于任何火系神通，简单就是趋之若鹜，不怕不来，还就怕找不到。 这等涉及意识之火的对决，考验的不是武道力量，而是意志。只有当意志溃散后，才会承受力量轰杀。反之，若能在意志对决上胜之，对方的一切，不管是玄化秘技所修成的神通，还是rou身力量，都能成为提升自己修为的薪柴。 当南怀明也成为了另一个人形火体后，二人双掌相对，陷入了静谥中，如两丛火苗相互燃烧，而焰心就是他们两个人。 南怀明感觉到了所有未有的痛，如果说之前曹无衣的十三剑，是让他感觉到了所有未有的乱，乱之后是不知所措，无能为力的绝望。 那么，现在这种痛，却是让他觉得有绝望才是幸福的。起码绝望还是一种情绪，而现在这种痛，就是纯粹的痛。 痛的，根本没有一丝心力，去给自己寻找一丝希望。 对于鬼叟来说，平日里修练傀儡术，知道幽冥鬼火煅烧意识时，主体所要承受的痛楚。 正是这样的痛楚，让一个人的灵智不至于消散。但这一痛楚是有一定程度的，越界了就是立刻变成白痴的下场。 现在自己承受的是十倍之火，如果没有南怀明分之，他在第一时间，就会化为了灰烬。 这种灰烬不是rou身上的灰飞，而是在意识里会认为自己如此。当意识里都是如此之念时，也就身心全然灰烬了。 幸而在刹那，有一半的幽冥鬼火已附身于南怀明身上，鬼叟在十倍刹那时，没有被焚尽，如此被分离一半后，竟有了种轻松的感觉。 而在极速间，意识的杂念如雪化消融般，杂质褪尽，留下的念头晶莹剔透，平日里总觉得隔着一层雾，难以坚定的真我之意，此时雾散露真容，鬼叟感觉自己可以随时跃入命轮境。 唯有两三念头，尚未通透。而此时一半的幽冥鬼火，显然是难尽其功。 不是太痛，而是不够痛。鬼叟已不是想着极尽燃烧后，轰杀南怀明，而是想着被南怀明分担走的过半幽冥鬼火能重回己身，完成破入命轮境的最后一跃。 幽冥鬼火开始流动，但不是流向鬼叟，而是流向了南怀明。 在极速间，鬼叟有了破入命轮境地希望，同时在南怀明身上也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 谁生谁死，现在已变成了对幽冥鬼火地争夺。鬼叟得之入命轮境，如南怀明得之，则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