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岳墓栖霞（上）
一代人不一定是一个时代，一个时代却必然会有新的一代人。物竞天择，没有抓住新时代的人，清醒地依着相把式，时代更迭往复，人潮汹涌归寂。 “日月当空，九星联珠。”这是武曌转告的南师留言。 从白烟青处得知天星留言，也只是短短的七个字，二十四节气轮转。现在又是八个字的哑谜。 岳峥驻足在西泠桥上已许久，这次却无多少头绪，九星联珠，起码要到开启了九处运河龙脉封印后，才会有征兆。 孤山与苏堤交界处有座桥，桥名西泠。既可近眺里湖，又可远瞩外湖；既在孤山之西，又可通往北山，白堤近在咫尺，苏堤又隐约在望，地理位置极好。对这座桥，岳峥更多的是怀念，而非对断桥那般厌恶。 因西泠桥就在孤山旁，以往，君念雪和岳峥在文澜阁修书后，时常会来此处闲逛。 西子湖畔多亭，在西泠桥边的亭叫慕才亭，亭上有联：湖山此地曾埋玉，风月其人可铸金。慕才亭边是苏小小墓，不远处还有一个武行者墓。 对于这两位，君念雪都甚为赏识。一个是愿意为苍生一怒拔剑的刺客，一个则是开创了青楼，让天下诸多落难女子有一个落脚处的苏小小。 “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岳峥清楚记得，当时君念雪念完此诗后，问自己，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青楼传到至今，虽不闻名于江湖诸势力中。但据说是脑髓地狱十殿之一。 江湖中认为的脑髓地狱，只是天下布武的尚武殿，殿主千秋雪。此殿已然确定是姬太乙的手笔。 而如公孙聋代表的则是武林中的诸殿之一刑名殿，是三教九流中的名家一脉。 青楼在脑髓地狱中名为秦淮殿，除创始人苏小小外，还曾出过八位绝代女子。纵然是在神秘莫测的脑髓地狱十殿中，也是名列前茅。 脑髓地狱十殿中，武力最强者，当属是有刺客祖地之称的太玄殿。 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至极。如廷尉府下的六扇门，分别是六大世家掌控的汉州绣衣门、唐州丽景门、宋州皇城门、元州通政门、明州锦衣门、清州血滴门。而总领六扇门的则是秦州姬氏，只是廷尉府的那位不姓姬，而姓秦，自称秦六。 一位从不轻易出手的人，甚至给外人感觉，帝朝暗势力的掌控者，竟然是个胆小如鼠的人。所以，六扇门被各家掌控，无人会顾虑这位名面上的顶头上司。 就像秦六在荆镇之局时，曾亲临荆镇，却从没有出现过，也没有参与任何事情。 现在秦六突然召集六扇门的掌事者，要往岳墓栖霞而来。虽然各人都满腹存疑，但也给这位顶头上司面子。 都各自尽点了自己门下的百人精兵，共计六百余人，浩浩荡荡经西子湖往岳墓栖霞处而来。引来了胆子大的旁观者，不断加入这只队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白烟青要在延尉府内再立一门。已知在其背后最大的靠山是道门。而脑髓地狱十殿中的秦淮殿和太玄殿应该也有份。 形成运河龙脉封印的10处洞天胜境，各有归处。同时，胜境内各有传承。 然，在过往，这些传承之物已与天绝珠融为一体，作为封印的一部分，是绝不可能获取的。 如今随着岳峥逐一开启封印，天绝珠兹事体大，甚而各方势力都没打算拥有，他们更在意的是传承。 如吴长伯得复仇之眸，而白烟青则得到了抱扑子的真传。 武曌在天晓之时，开启了初阳台上的封印之秘，并不是推想中的金丹，而是抱朴子留下的道门秘典。且秘典有灵，在场诸人中，自动选择了白烟青为继承者。 抱朴子所留的秘典分内外两卷，其中外卷专论人间得失，世事臧否，对三教九流的思潮进行了评断；内卷则是炼丹秘术。白烟青得此传承，在道门中的地位自能更上一层。 天子骄子的优势，哪个不是用机缘堆积起来的。岳峥经历也是如此，只是最后要能脱颖而出，就必须把所有机缘转化为自己的见识。 “此处，还有一墓，岳墓栖霞。”木屐声传来。 “岳将军是宋州时代的名将，在他的年代，位列界域战场十将榜首。就千年而论，在繁若星辰的名将中，也能排入前十。” 栖霞岭上桃化灿，一捧净土枯骨寒。 栖霞岭在葛岭西面，岭上多桃花，到了春日桃花盛开，犹如满岭彩霞，故称栖霞岭。岳墓背靠栖霞岭，位于苏堤北面，每当夕阳西下时，岳墓上便有了一道道霞光，非常绚美，因而得名“岳墓栖霞”。 而“栖霞”二字贴切而有内涵，巧妙地借用了岳墓所在地栖霞岭的地名，借景栖霞岭，同时又以此借喻岳将军的碧血丹心，心昭天日。 此处胜境归属宋州赵家，但却无赵家人看守。只因界域战场的名将，被当时当权的赵家，十三道金牌召回而冤死。 是不共戴天之仇，而此地胜境，在岳将军逝世后，宋州赵家仍不敢染指，只因此地有周氏守墓人。 红尘界千年来经历了8任皇族，而在这个千年以前，山水界就已有2千多年历史，在这千年是由五岳争雄。而在灵人时代，也曾历经了三任皇族。 分别是第一代夏之姒氏，乃是覆灭神人，治水功臣；第二代商之殷氏，术数一脉源起于商，和神人有关；第三代周之姜氏，与山魂八部众，千年前大战，而分崩离析。这三个皇族在灵人时代各得800余年。 岳墓守墓人周姓，正是和周皇族有关，而且还是岳将军的师门。 “少君，我们不妨到曲院风荷，边喝边说。” 很多人皆以为曲院之曲是音乐之曲，来到此处却不见乐曲之事。反而有一个很大的酿酒坊，方知曲院之曲是曲酒也。 曲院风荷在西子湖西侧，岳墓前面。西子湖最大天然水源金沙涧于此处入湖。从夏日开始，湖中遍地荷花，清风徐来，酒香与荷香四下飘逸，此酒名为荷香酒。 “曲院，到也确实和乐曲有关。” “岳墓栖霞的洞天胜境，宋州赵家难以染指。除了因和岳将军决裂，以及守墓人震慑之外。更主要的是此处星钥，并非是实体。” “要想星钥出现，就是把岳将军的满江红吹奏一遍，且非达到大音希声的境界不得尝试。可惜我10年来都未曾成功。” “倒不是没有达到大音希声的境界，实则是顾虑守墓人，不知纵然开启了岳墓，会不会丢了性命。” “守墓人很强？”自宗光出现后，岳峥始终未出一声。在这个到处都有君念雪身影的地方，岳峥静默下，蕴养着一道杀念。此时，终于一口喝尽杯中酒后，问道。 “很强，至强司命。最主要的是他有洞天神兵裁云弓、射日箭。” “人为后天所锻造的都是魂兵，天地间既然有洞天胜境这样的空间存在，也就有可自成空间的自然神兵。” “拥有这等神兵，就可以在自己所处之地形成独立空间，意味着在帝都不受运河龙脉封印的压制，至强司命就能发挥出9月轮的武道力量。” 看了一眼宗光手中的玉笛，“总舵主能在帝都行动自如，也是因为你手中这把笛子，洞天神兵。” “这次只要少君能拖住守墓人，我就有十足把握让星钥现形，开启岳墓栖霞的洞天胜境。” 拖住，岳峥失笑，正好，我一直想找个至强司命试试手，心中杀念越发狂暴。 “吹笛小子，你又来了，怎么这次找来帮手，敢放手一博了？” 一个衣着麻衣，生命之源如风中烛火，随时都会离世的老人。没有人敢来挑衅，一只脚已踏入鬼门关的至强司命。对于这样的老人，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等其自然老死。 宗光手执玉笛，对着守墓人施了一礼，“岳将军在晋州留有一队兵俑，需执其武穆遗书才能执掌兵俑。” “如今大争之世，这只兵俑对晋州而言，至关重要。望周老能通融。” 守墓人摆摆手，“只要你能召唤出星钥，且能接下我一箭，自无不可。” “你这老头的一箭，就由我来接吧。”岳峥眼中已是杀念如狂。 “老儿长年在此守墓，但少君之名亦有耳闻。少君身上有大日之意境，可知老儿的箭，名为射日箭？” “武道境界臻至绝巅后，非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能精进。你之射日箭，正是岳某机缘。” “老儿只此一箭。”守墓人的生命之源，已只够其出一箭。 洞天神兵，自成空间，魂识交锋，纳须弥于芥子。 这厢二人即要开始对决，那厢宗光的笛声吹响了第一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但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感觉到空间内有频率在波动，大音希声，之音。 “区区弓箭如何能射下天上大日。是因为光阴似箭，此箭的奥义是时间。纵然是高悬于苍穹中的大日，亦有开始与毁灭之时。以光阴回溯，或是光阴跳跃，与其开始之际，或是毁灭之时，只需轻轻一点，既可坠日而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