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叶

    chapter16

    虽然同队的谢长朝帮廉晟紧急处理了一下伤口，但是腰侧那道伤口划得比想象中的更深，只能暂时止血，最终还是回到西江军区由军医缝合。

    任务结束后的某天下午，操场上还能看到正在负重跑的身影，顶着头顶炽热火辣的太阳，汗水沁出洒满跑道。

    即便隔得很远，也能够依稀听见远处吗铿锵有力的口号声。

    “你啊，别去训练了，你以为伤口裂开是好事？”

    医务室内，乔杉叹了一口气，盯着眼前的伤口继续道，

    “三天两头受伤，身上疤痕那么多，以后哪个小姑娘喜欢？”

    把缝合的最后一针落下，她有些无奈得放下器械，抬手去拿纱布。

    彼时，廉晟正拎着军灰色的衣襟下摆，缝合后的伤口还泛着一圈红，随着他呼吸的频率上下起伏。

    他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不羁，

    “这您别担心，总会有小姑娘喜欢的。”

    乔杉睇了他一眼，把纱布盖在伤口之上，“这么笃定？看来老张说的还是真的。”

    话落，纱布贴合完毕，她果断起身，扯了手套转而朝洗手池走了过去。

    廉晟放下衣襟，接着她方才的话挑眉道：“政委？”

    乔杉：“对啊，那天和你秋姨一起散步碰到老张。之前那谁家女儿挺喜欢你来着，我就想帮忙问问。”

    她顿了顿，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渍。

    “结果老张说你有女朋友了。”

    乔杉抽了两张纸，边擦手边走向他，“一开始我还不信呢，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是谁？大院里的姑娘？”

    “不是。”

    廉晟否认，单手拎起搁在病床上的迷彩外套，三两下就给套上了，正准备说话，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好了吗？参谋长和政委喊我们过去。”

    郑和临的大嗓门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两人都循声看向突然渗进阳光的门处。

    廉晟把着装整理完毕，掀起眼帘朝乔杉颔首欠身，“我先走了乔姨。”

    乔杉点了点头，看着欲走的男人还不忘提醒一句：

    “你的伤小心一点，这几天就好好养着，最好不要去训练，不然伤口再撕裂我可不会给你处理了。”

    廉晟勾唇，沐浴着阳光的俊脸十分好看。他兀自扬起嘴角，低沉的声音中带了点浅浅的笑意：

    “谨听教诲。”

    出了医务室，郑和临瞅了眼廉晟的伤口，问：“怎么样？”

    廉晟淡淡道：“没事。”

    话落，他话锋一转，“首长他们找我们什么事？”

    郑和临双手枕在脑后，语气闲散，“估摸着还是曹军的事吧，也不知道审讯处那边审问出了什么。”

    廉晟没说话，只是并肩走在郑和临的身侧看着周边的景色。五星红旗比往日出现的频率更高，就连办公大楼前飘扬的红旗都显得十分飒爽。

    郑和临抬眸看着那面红旗，短叹声：“出个任务连国庆都错过了。”

    廉晟睨他：“今年又没阅兵，你惋惜什么？”

    郑和临：“就是没阅兵才惋惜。作为一名军人，能够参加阅兵，多么光荣！”

    说着，他一把勾住廉晟的肩膀，“羡慕你小子啊，去年70周年能被选中。”

    廉晟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身边人。男人谈起阅兵的时候，即便是三十而立的年纪，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在此刻依旧能够迸发出执着坚定的光芒。

    廉晟：“这么想要去阅兵？”

    郑和临笑得极其坦然和真诚，

    “废话！这可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廉晟收回视线，敛了敛眸，“既然如此，就朝着这个目标继续努力呗。”

    郑和临：“那是自然！”

    他抬头看着头顶的五星红旗和太阳，大声喊道：

    “我一定要去北京！去参加一次阅兵！拿纪念章送给阳阳！我一定要完成！”

    秋风拂过两旁的树木，泛黄的树叶被风吹的婆娑作响。落在树叶间稀疏斑驳的暖阳像是舞动的存在，像是被这个纯真如少年般的呐喊感染一般，雀跃地给了大地不一样的色彩。

    廉晟听着耳边的喊声，低眸浅笑着。

    明明是拆开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字眼，汇聚起来也不过是极其平淡的一句话，随便丢到任何一篇作文里都不会激起半点涟漪。

    但此刻，却成了静谧午后最振奋人心的话语。

    ——

    收到廉晟消息的时候，黎冉将将提交了下周的画稿，正和朱玲在确认需要修改的地方。

    “没什么大问题，你把最后那一幕林觉身上的阴影再加深点，因为背景的夕阳颜色比较深，阴影明显一点，更有那种毅然决绝的感觉。”

    黎冉捧着ipad，一边听着朱玲的话一边刷着自己的微博，嗓音愉悦轻快，

    “ok，还有需要改的地方吗？”

    彼时，她的指尖点开自己的最新动态。是她昨天刚发的祝福祖国妈妈生日快乐的微博，下面有清一色的祝福话语。

    她点开评论，热度最高的一条评论是一个比较眼熟的id。

    【祖国母亲生日快乐！我都把男朋友打包上交给您了，看看满意否？图片】

    配图是一张男生的照片，穿着一身迷彩服，大概是拍的角度比较歪，没有清晰的正脸，但依旧能够看出是一个清秀的男生。

    大部分的年轻女孩子总是对军装和军人有些不一样的情结。军装本就引人，更别说是如此清秀的一个男孩。

    下面的附加评论渐渐走偏，黎冉百无聊赖地刷着评论，眉眼间都是闲散的舒坦。

    【母胎solo二十载，国家啥时候赐我一个？】

    【楼上的才二十？还小呢，姐姐先来！】

    【国家总是很小气，分配一个都不肯：）】

    突的，她的动作一顿，莹白如玉的指尖停在了屏幕上处在最中央的那条评论。

    【姐妹们还是先分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那身军装还是那个人吧。】

    她敛了敛眸，对这句话有种不容置否的认同和肯定。

    说实话，这道理所有人都明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真正辨清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

    黎冉的脑海里突然蹦出男人的身影，结合着方才网友说的这句话，她支着下巴倒也陷入了沉思。

    她对廉晟是喜欢那身军装还是喜欢他这个人？

    还没深入思索，她就自行得出了答案。

    军装应当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因为那身军装可没少让她吃哑巴亏；而第二次见面，他压根就没穿军装。

    那么他这个人？

    应该不是吧，至少现在的黎冉还无法问心无愧地说出喜欢二字。

    她对廉晟的感情介于好感和喜欢之间，又或者说能够判断出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但毕竟要真正喜欢上一个人还是要经久的相处和了解的基础之上。

    所以说到底，她可能还是喜欢那张脸吧：）

    就这么想着，她换了个姿势倾听语音电话那端朱玲的意见和叮嘱。

    突的，屏幕上方跳出了一条微信消息，看到消息人的备注时，黎冉当即点了开来。

    廉晟：「明天有空吗？上次欠着的一顿饭可以补上了。」

    黎冉眼睛一亮，指尖飞快地敲击着屏幕：「有的，你任务结束了？」

    廉晟：「不然？」

    看到这个回答的时候，黎冉似乎能想象到男人握着手机挑眉的模样。

    不等她细细参谋，又有一条消息跳了进来：

    「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电影？」

    这话直接问到黎冉心坎上了，最近上映了一部悬疑动作片，修羽那边被林鹿深管得严，她又不想一个人去看，正愁没人约呢！

    黎冉：「看！最近新上映的那个《她是谁》，我超级想看！」

    逞一时手快，等到发过去之后黎冉才隐隐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话里似有若无暗藏的……娇纵？

    她靠着身后柔软的椅背，秀眉难得蹙在一起，整张脸都显得手足无措的苦恼和后悔。

    虽然他们确认了关系，但说到底比较正式的会面也就一次，算上大学狭路相逢那次撑死也就两次。

    再加上廉晟的工作性质，加上微信除了见面前的几句聊天信息，之后就直接在她列表完美躺尸了。

    现在莫名熟稔的话语对方万一品出来觉得她不矜持咋办？

    大脑一番冷静地分析未果，屏幕上已经收到了对面的回复。

    廉晟：「好。」

    连带着还有一张选座的截图，两个并肩而靠的座位用绿色的勾标出来在一大片的红色已售中格外明显。

    黎冉已经顾不得刚刚自己说了什么话，只点开图片看了眼座位的分布，再和廉晟确认了明天见面的时间。

    朱玲和黎冉共事几年，一直都觉得这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对待自己的工作时总是认真谨慎，付出的努力和耐心只会比别人更多不会更少。

    就像她每次发来的画稿，一般除了个别阴影的修饰，基本不会在剧情和台词内容以及人物的描绘特点上出错太多，就连责编组都时常抢着想要负责她的作品。

    就这样一个以画画为重心的女孩今日却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

    她把修改内容大致整理说完了之后，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冉冉？”

    若不是朱玲那一声轻唤，黎冉都快忘了自己的手机还放在那连线，她放下手中的ipad，唤醒手机屏幕，象征性地应了一声，

    “嗯？”

    寻思着她可能刚刚是有点什么事在忙，朱玲也没有在意便继续道：

    “修改一下那些细节就行了，你明天交给我？”

    不料，黎冉立马拒绝：“不行！”

    按理说，黎冉如此敬业，应当是最好说话的。但是她突如其来地否定，倒是让朱玲愣了一下。

    她看着电脑的动作一顿，凝神望向摆在一旁的手机，有些不解，

    “怎么了？”

    黎冉盯着ipad，正在刷银泰里有什么好吃的地方，漫不经心道，

    “后天可以吗？”

    朱玲迟疑了一下，语速都比方才放慢了不少，“可以是可以，但你明天有事？”

    黎冉：“我明天要约会。”

    朱玲：......what？？？

    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你开什么玩笑？上次不是还和燕总嘚瑟最后一次相亲吗？怎么就突然有男朋友了？”

    黎冉慵懒着语气，说得仿佛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一般，

    “哦，就是那最后一个。我看着挺有眼缘的，就试着处处了。是个军人，现在接触接触最后就算没成也能给我下部漫画提供一些素材，是吧？”

    朱玲觉得有必要重视一下这件事，听到黎冉的发言她只是捧着手机默默勾唇，

    “你倒是想得通透。”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有些试探性地问：“对方是不是很帅？”

    闻言，黎冉倒是仔细回忆了一下廉晟的模样，而后如实回答：

    “是挺帅的。”

    朱玲一副“我就知道”的语气，

    “我说呢，以你的性格，不帅的话才不会那么轻易说出‘就试着处处’这种话。”

    黎冉挑眉：“不是？我有那么肤浅吗？”

    朱玲比她更淡定：“难道不是吗？”

    黎冉乖乖地闭麦，识相地没反驳：行吧，她是。

    爱看帅哥有错吗？这世上谁不爱帅哥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