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叶

    chapter38

    本来看着小男孩颇为友好地朝自己伸出了双手,黎冉当即就生出了想要抱他的心思。

    然而一句“妈妈”，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如同过山车般的心境。

    面对廉晟一瞬暗下去的眼眸，原翊颇有眼色地把原屿小朋友伸出去的双手给压了回来,笑着哄道：

    “小屿,叫阿姨。”

    原屿乖乖地叫了声阿姨,这才重新趴回爸爸的肩膀上。

    虽然他看起来很喜欢自己令黎冉很是开心，但那一声阿姨听起来那是着实有点不顺心了。

    这个她好歹也是二十五岁的妙龄少女，喊阿姨怎么听都不如姐姐来得顺耳。

    人有时候都这样,年龄越大就越发在意这些关乎年龄的称呼。

    就像公交车上让座给小朋友,家长让小朋友说声“谢谢阿姨”，她总是会在第一时间露出一个得体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是姐姐。”

    郑和临的视线在原翊的身后瞟了圈,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

    “明鸢呢？”

    原翊：“今天团里的表演临时出了点问题,她回去帮忙，可能会晚点过来。”

    说着,他抱着原翊转了个身,朝着篮球场的方向前进，“走吧,好久没一起打球了,我去叫几个人过来。”

    毕竟是大院，一起长大的小孩随便callcall就能叫回来。至少一般来说，只要他们这几个从军的人能空出时间,其他的只要是个双休，基本随叫随到。

    黎冉和许露阳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旁边是自己一个人在那看宝宝巴士的原屿。三人晒着阳光,黎冉想起方才郑和临的话,侧目问身边的人。

    “明鸢是那个跳芭蕾舞的明鸢吗？”

    许露阳点头：“是的,明鸢的芭蕾舞真的很厉害。”

    黎冉内心感叹一下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神仙配置，表情恍然。

    “我大学看她的比赛视频就觉得她真的很厉害，后来听说她结婚并且退出舞台的时候还有些遗憾。”

    许露阳理解黎冉的震惊和遗憾，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当时听到明鸢准备退出舞台做幕后的时候都不免可惜。

    然而她还记得明鸢当着他们几个人甚至是在镜头前对着全世界的人，对着所有喜爱她的人说出的那番真心话：

    “退出舞台，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我喜欢芭蕾舞，它是我一生挚爱的存在。退出舞台不代表我会放弃舞蹈，我只是换了一个方式去守护我爱的事物。”

    “还有——”

    曾经镜头前的那个女生特别开心地笑了一下，明亮的双眼流露出的是无法形容的幸福之色。

    “我要结婚了。”

    她勇敢并且从容地说出了自己的人生大事，仿佛一点都不畏惧未来的未知数。

    “我之所以能够如此心无旁骛，无所畏惧地去追求我热爱的事物，除却我的父母，还有我爱的他。”

    关于那个他，那位世界冠军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人们只是从镜头下，女生偶有的低眸浅笑和难以言喻的幸福之中知道，他一定非常的爱她，呵护她。

    现在看着身边白嫩白嫩的小男孩，黎冉不知为何突然明白了当时的明鸢敢于做出那个惊天决定的理由。

    篮球场上——

    几个年纪相当的男人已经组成了两只队伍在那比赛。黎冉向后靠了靠身子，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廉晟而移动。

    方才坐在车上她还没有仔细看，如今看着在篮球场奔跑的男人，她不得不赞叹衣架子穿啥都好看，那大长腿简直了！

    运动的装扮比起军装，少了那份生人勿近的严肃感，倒是多了几分邻家的亲切。看着他投入一个三分之后，赢得场上热烈的欢呼。

    男人眼梢微扬，剑眉舒展。落在他身上的阳光带着点点温暖和光芒，莫名就让人移不开视线。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淬满了笑意，有从容，有真心，有愉悦，有自我。

    这是黎冉第一次看廉晟笑得如此开心，与时简外那一次对视时阴冷的模样大相径庭。

    看着他此刻挥洒汗水的样子，她仿佛能够想象到高中时的廉晟，在篮球场上是怎样的光芒万丈。

    那个少年，一定是恣意潇洒，眉眼间落满不羁的淡然，年少轻狂，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抹淡笑都能勾的周围观看的女生为之沦陷。

    思及此，黎冉只是百无聊赖地晃了晃小腿，心中虽有遗憾却又觉得无比庆幸。

    遗憾自己缺席了他的过往，他的成长，他的青春；但又庆幸自己在迟到了这么多年之后依旧能够遇见最好的他。

    来来回回打了快一个小时，黎冉正在和原屿说话，只觉头顶的阳光少了寸许。

    她抬眸看向站在跟前的男人，运动过后的样子连呼吸都因沉重而显得几分性感。

    他黝黑的眼睛逆着光，容纳的全是她，“在干嘛？”

    黎冉看了眼身边的小可爱，不紧不慢道，“陪小屿玩呢。”

    廉晟没什么表情地挑了挑眉，而后在黎冉身边另一侧的空位坐了下来。他双手撑在身后，一手横跨在黎冉的另一侧，完完全全彰显出了隐藏的占有欲。

    见他坐下来休息，黎冉只是侧目看了他一眼，“你不打了？”

    廉晟冲场上抬了抬下巴，语气散漫：“中场休息，有几个去接老婆了。”

    说着，他又解释了句，“晚上吃饭人可能会变多，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不去。”

    黎冉笑他未免把自己保护的太好，“没关系，我一点都不认生。而且他们都是你的朋友，接触是必要的事情。”

    “这么懂事？”

    廉晟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还准备说点什么，突然对上另一侧那黑溜溜的大眼睛。

    “姐姐，这个。”

    他的小胖手指着ipad上的一个画面，黎冉只低头瞅了眼，帮他把中间的题目给答掉，笑着道：“乖，继续看吧。”

    闻言，廉晟侧了侧身子，漫不经心地重复着原屿方才的话语：

    “姐姐？”

    黎冉眯了眯眼，直觉他是在质疑她的年龄，“怎么？”

    廉晟淡然地解释：“他喊我叔叔，却喊你姐姐，这辈分乱了。”

    黎冉到不在意这些，反正介意的是廉晟，她并不介意。就这么想着，她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爽快道：

    “廉晟同志，不必在意这些。小孩子嘛，随便叫叫的。”

    “姐姐～”

    原屿奶奶的声音第二次打断了两人的交谈，黎冉应声回眸，廉晟已经有些无奈地望向那个扯着女生衣袖的小男孩。

    黎冉正在低眸调试着什么，廉晟只微微抬头，就对上了小孩子圆溜溜的葡萄眼。那样的干净和稚嫩，看不出一点世俗的污浊。

    但——

    他看起来似乎很喜欢黎冉，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也要状似不经意地见缝插针。不过到底是个孩子，在怎么着也不至于和他抢人。

    “姐姐，廉叔叔是你男朋友吗？他为什么和你靠那么近？”

    黎冉眼眸弯弯，笑得极其漂亮，“对啊，他是姐姐的男朋友，是不是很帅？”

    原屿撇了撇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抓着她的手臂，争辩道：

    “姐姐，妈妈说我也长得很帅，那我能当你的男朋友吗？”

    黎冉嘴角的笑容一僵：兄弟你是人精吗？小小年纪这么懂？

    “小屿聊什么呢？”

    原翊的出现打断了三人之间一瞬的尴尬。廉晟几乎想都没想，表情不大好的看向来人，

    “把你儿子带走。”

    原翊不解：“怎么了？”

    原屿：“爸爸，姐姐说廉叔叔是她的男朋友，但叔叔长得没我帅，所以我问姐姐，我能不能当她的男朋友。”

    没料到是这个原因，原翊有些幸灾乐祸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这样啊，那你要问问叔叔愿不愿意。”

    原屿：“问姐姐不可以吗？只要姐姐喜欢我，叔叔也不重要了。”

    廉晟：......

    原翊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接话：“那你问问姐姐。”

    原屿立马扭头看向黎冉：“姐姐，你喜欢我吗？”

    黎冉接了个烫手山芋，心知是小孩子单纯懵懂的玩笑，便生起了想要继续忽悠的想法。

    她捧了捧他的小脸蛋，笑着凑近他，“小屿这么可爱，姐姐当然...”

    “冉冉。”

    廉晟突然唤了声她的名字，不准痕迹地打断她的话。

    黎冉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回眸看向身侧的男人。

    待她转过头的时候，廉晟突然倾身过来，没有任何犹豫轻轻吻住她柔软的唇瓣。

    原翊反应很快，立马抬手挡住原屿的眼睛，捂得严严实实的。自己则开启了低频眨眼的模式，前排观望。

    而反观黎冉，她明显没有料到廉晟突如其来的举动，始料不及地僵在那里。

    先不说旁边还有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就说篮球场上也还有几个在那闲聊的人。他们的位置很明显，被看到那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面对廉晟的明目张胆，黎冉有些慌张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下唇，像是惩罚。

    她睁大着眼睛，琥珀棕的眼眸里都是错愕和懵懵的情绪，“你怎么...”

    “廉晟你干嘛呢！”

    耳边传来远处篮球场上的呐喊，似有一人喊过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偏向了这边。一时间，起哄鼓掌成了这个午后最为热闹的声音。

    “呦，嘛呢嘛呢？”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小孩子呢！”

    “再来一次啊，刚刚没看清楚！”

    廉晟放开她，对旁人的起哄熟视无睹，只专注地用指腹在她红润的唇瓣上轻轻抚过，低眸时眉眼间的情绪是阳光也无法模糊的温柔。

    黎冉被起哄得脸颊有些泛红，垂下的眼睑轻轻颤着，有些不知所措地埋首于廉晟的怀里。

    面对女生的害羞，廉晟只是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背，无声地挑了挑眉：

    “害羞了？”

    黎冉不肯抬起头，只是故意沉声道：

    “你闭嘴！”

    廉晟被训斥地没忍住掩唇笑了一下，然而笑过之后他慵懒地抬起眼眸，不经意地望向黎冉身后正偏着头注视他的原屿。

    单纯的小孩子他才刚刚掰下方才爸爸挡在他面前的大手，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廉晟翘了翘唇角，眼里的笑意颇有些意味深长：

    呵，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