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绝望

    王春杏在院子里喊了一句：“肯定丢不了，十有八九是去地里看看了。”

    家里的老老少少都动起来，该往外舀水的舀水，出粪的出粪，总不能一直不去茅房吧？

    心雨穿着塑料凉鞋，披着一条装化肥的塑料袋做的雨披，头上带着一顶草帽就出来帮忙。

    原来的土路已经成了一条河，即便是往外舀水也没多大的作用，因为雨一直下着，这外面的水还是会往院子里灌。

    心雨家之所以没有积水那么严重，那是昨天晚上她把之前准备好的沙袋给挡在了门口。

    “大哥，你赶紧的去弄点沙袋回来，不然这院子的水根本就控制不了。”

    看到心雨家门口的沙袋，王春杏就羡慕：“早知道我们也跟你们家学了，谁能想到还能这样，赶紧的，林夏，你带弟弟弄沙袋，快点，这水再不弄就灌家里了。”

    就在各家各户忙活自家的事情的时候，队里突然响起了急切的敲钟声，那声音跟平常不急不缓的上工敲钟还不一样，而是很急促，从声音都能感受到敲钟人的那种焦躁，林长河和邻居那都是一路跑回来的，浑身都湿透了。

    “快，别忙活家里了，地里的庄稼都倒了，赶紧的都去地里弄庄稼。”

    杜秋蝉她们一听也顾不上自己家了，锁好门拉着心雨就往地里跑。

    粮食那才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家里进点水跟庄稼根本不能比的，庄稼是第一大事，没有粮食那就代表饿肚子，即便是心雨也明白这个道理。

    村里的人全体都出动了，即便是小孩子只要你能干活都被家里的大人给拉到地里来。

    看到倒伏在地里的庄稼，前几天还高高兴兴等着秋收的女人们最先哭出来了，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庄稼已经都连根拔起来，有些已经都折断了，就算是想扶都扶不起来，这庄稼马上就要长成了，只要再给他们一个来月的时间，他们就不用担心来年的口粮问题，现在一切都化成了泡影，而且这雨还一直下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怎么办？这个问题在许多男人的心头徘徊，收还是不收？

    收了，该怎么处理？不收，那将会颗粒无收，倒在地里的庄稼会立马发芽发霉，人根本就没法食用。

    所有男人的眼神齐齐看向队长马振兴，都盼着他能有好办法。

    马振兴抹了一把被雨水淋湿的脸，看着一张张带着期盼的脸，声音有些沉重：“收吧，不然的话一粒都没有，有多少算多少，都抓紧时间，今年也就这样了，能怎么办？老天爷不赏咱们饭吃。”

    男人们红着眼睛沉默的走开，各自喊上自己的老婆孩子开始收苞米。

    心雨站在地头上看着那些倒伏的庄稼，她的心也不好受。

    尤其是心雨看到抱着脑袋蹲在地头的林长海，叹口气：“三叔，起来吧，收庄稼了。”

    林长河过去拍拍自己弟弟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难过了，能收一点是一点。”

    林长海都带着哭音了：“二哥，我们家该怎么办，已经都断粮了，你看这些粮食，马上就可以收了，怎么就不能再等等，等庄稼熟了它再下雨啊，这老天爷是真的要绝了咱们呐。”

    谁的心情也不好受，可是此刻不是难过时候，在雨水里再泡下去就要发霉了。

    “哎呀，别啰嗦了，谁家不这样，谁不难过，赶紧的，去干活。”

    林长河呵斥了一句，拉着弟弟一起去地里掰苞米，他们青山小队基本上种的都是苞米和高粱，原以为这东西抗旱啊，谁能想到，这次竟然来大水了，你说能咋整？

    女人们是流着眼泪在抢收，干了一年了，眼瞅就要看到希望了，一场雨全都毁了，一年的活都白干了，女人发愁来年的日子可咋过呀，拿啥养活孩子？

    心雨也没耽误，拿着镰刀冲进地里去割高粱，这事前世的林雨是没做过，可是她有林心雨的记忆，干这种活对她来说顺手就来。

    可心雨旁边的那两个女知青就不同了，一来是没干过这样的活，她们过来的时候庄稼已经都长起来了，能干的也不过是除除草施施肥，就这样她们还觉得累呢。

    孙艳她们俩个觉得这帮人都疯了，这大雨滂沱的天竟然到地里去收庄稼，就不能等雨停了再干？

    这两个人心里不舒服干活自然就出状况，一会儿拔不出脚来了一会儿又让高粱杆割到手了，她们这边小状况不断，让周围这些老娘们一个个不太满意了。

    “孙知青，现在都啥时候还矫情呢？明年你们就要没饭吃了，知道没饭吃了是什么感觉？不知道的话，你们连着一个礼拜别吃饭，你们就知道是啥滋味了。

    你们知道不知道，不赶紧的把高梁头掐下来，这些都得发霉，吃发霉的粮食会死人的。”

    老娘们可不管那一套，这几个人来了就没咋干活，这不是过来抢他们的粮食吗？对这几个知青，大家伙刚开始是抱着善意的态度来对待，可是今天这两个女同志的表现，彻底的让这些女人忍不住了。

    在心雨看来，这些女人说话已经是够客气的了，刺了两句而已，难听的话人家还没说呢。

    孙艳是被这帮女人给刺的满脸通红，连声都不敢吭了，疼也得忍着，要是再开口，她估摸那些女人就好该跟她动手了。

    李春华则低声劝了一句：“忍忍就好了，我也割了个口子，这个时候没办法，你别忘了，咱们的粮食不多了，没粮食咱们吃什么？”

    虽然付辰说已经帮着买好了粮食，可是两个人心里都没有底。

    付辰和张海这边也跟着村民一起干活，不过两个人不是矫情人，张海虽然干的慢一些，好在没磨蹭，大家伙也能理解。

    至于付辰，人家就跟老庄稼把式差不多，速度一点都不慢不说人家还有眼力见呢，有些人漏掉的都让他重新给捡起来。

    各家的孩子也都把各家的推车推到山上了，牛车根本就不够用。

    队长马振兴正在发愁呢，这些粮食该怎么晒干怎么去保存？这不边干活边跟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商量呢。

    “振兴啊，这东西没法保存啊，要是一直下雨，两天就会发霉，队里这边也没有足够的柴火烘干啊，要不，赶紧的把粮食分发下去，让各家各户自己烘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