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当我傻啊

    林长河何尝不是如此想的，心里感觉有些酸涩，这么多粮食呢，就算他们两个一夜不睡也未必能处理完，更何况这孩子平时就没咋干过这活，顶多就是苞米干了帮着搓搓粒子。

    林长河感慨地来了一句：“你说心雨这孩子脑子怎么就那么多想法呢？换做我，顶多就是在屋里晾晾，烧点火烘烘，她咋想搓成颗粒来烘干？”

    杜秋蝉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就你这脑袋还是别跟闺女比了，赶紧吃饭吧，让闺女好好的睡一觉。”

    外面的雨一直下，下得所有人心里都拔凉拔凉的，以前他们比谁都盼着下雨，可这会儿都巴不得这老天爷能露个笑脸。

    再次冒雨上山，大家伙边干活边交流各家怎么处理这些湿粮食的办法，有的跟心雨想到一起了，有些还真的就没想到这一点，还是按照老办法，外面没法存放，那就挂到偏厦子或者家里的房梁上。

    知道人家快要烘干了，有些人就差点都要哭了，怎么就没人家脑子灵活呢，你说说这得耽误多少事啊。

    四个知青，付辰和张海出工了，那两个女同志说是病了，对这个情况，队里的人也能理解，在城里长大的孩子，身子骨娇弱，以前也没干过农活，又经历这样的天气，你说能不病倒吗？就连村子里也有两个挺不住今天没上工。

    心雨没到中午就醒了，菜园子里的活还没干完呢，她现在也没精力去管院子里的积水问题，只要茅厕能用就行，先把该抢收的都给抢收回来。

    至于这天气无法晾晒的问题，有些东西心雨直接焯好了水撒上盐先腌渍起来，等天晴了再说。

    好在心雨力气大，要不然，就家里这些活估计都能把她累瘫了。

    同样在菜园子里干活的人也不少，各家的老人和孩子，没法上山的都留在家里收拾菜地呢。

    心雨干活麻溜，六口人的菜地，这面积也不算小了，这该收的都收了，还可以再挺挺的那就先留着。

    看人家孩子土豆起完了，背上就走，把老头老太太给羡慕坏了，尤其是金枝，心雨干活干的让她眼热，再看看身边的孙女，老太太眼睛一转：“心雨啊，我看你也忙活差不多了，赶紧的把东西先送回家，回头你过来帮忙，你大伯、三叔还有小叔家的地还没弄完呢。”

    心雨笑笑：“那你们可得抓紧了，我这还没干完呢，一会儿我还得回家给我爸妈准备饭吃呢，我先走了哈，你们别着急，等我不忙了再说哈。”

    看着心雨背着一麻袋东西离开，林竹都羡慕了，她们是一点点的用背篓往家里倒腾，人家倒好直接用麻袋装。

    “也不知道心雨怎么背得动那么多的东西？”

    金枝没好气的瞪了林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那小丫头人不大本事着呢，你们都是白吃饭的，咋就连一个小丫头都比不上，快点干活。”

    几个女孩子被老太太这么一吼赶紧的低头继续干活，金枝则偷偷去了心雨家的地里，这老太太也不知道是咋想的，林竹惊讶的看到自家奶奶竟然偷她二伯家的土豆。

    “奶，你干啥呢，那是我二伯家的。”

    金枝瞪了孙女一眼，“小声点，你就怕别人不知道是咋的？”

    然后赶紧的往框里装了不少的土豆，看没人注意又悄悄的溜了回来。

    “呐，别说我这个奶奶不想着你们，这些是给你们家的。”

    林竹和林建平姐弟两个互相看看，然后都齐齐摇头：“奶，那是二伯家的，他们家也断粮了——”

    老太太可不听两个孙子的话，直接把土豆一股脑的都倒进了篓子里：“他们家不差这一口，别小看这土豆，就今年这收成说不定冬天这几个土豆能救你们的命。”

    林建平忍了忍，不过到底是没忍住：“奶，我二伯家也不富裕。”

    金枝哼了一声：“他们家都能吃得起肉，还能差这两口，听奶的，别跟人说，干活干活——”

    心雨再次回来运土豆的时候，明显发现少了，看看林竹低头干活不敢往这边瞧，心雨估摸这事十有八九是老太太干的，三叔家这几个孩子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老实，偷亲戚东西的事林竹姐弟两个是干不出来，这老太太可不保准。

    心雨的眉头皱了皱，然后冲老太太喊了一嗓子：“奶啊，我这土豆本来还想送你们家一点的，既然你老已经拿走了，哪我就不用送了哈。”

    心雨的话被周围那些忙着收拾菜园的人都听了清清楚楚，大家伙都抬头齐齐看向金枝，天哪，这老太太咋还干这事，老二家都成啥样了，你一个当娘的不仅不关照一下，咋还偷人家孩子的土豆呢？

    金枝嘴巴硬啊：“死丫头，说啥呢，谁拿你土豆了，你土豆在哪里了，我跟你说，别放赖，我们这有土豆呢，要你们家土豆干嘛？”

    心雨气急而笑：“奶啊，我不都说了吗，你拿走就拿走呗，我还能赖着你是咋的？几个土豆而已，没必要为了几个土豆争得脸红脖子粗吧？我送你的，你安心吃着就好。”

    说完，低头快速的把剩下的土豆还有豆角啥的都给装进了麻袋，老太太在另一边冲着大家伙解释呢：“你说这孩子，让雨水给浇傻了不成，就我家老二那个懒货，他种的土豆我能稀罕要？我们家地里的土豆也不少，要他们家的干嘛？”

    林竹真想开口问问老太太，刚才偷土豆的时候，她奶可不是这么说的。

    心雨在地里听了可不乐意了：“奶啊，你看头上下雨打雷呢，说话可要注意了，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最好别昧着良心说，老天爷都看在眼里呢。”

    心雨的话把金枝给惹怒了，撸起袖子就要过来揍心语：“你个死丫头，你咒谁呢，你们看看，有这样咒长辈的孙女没？我看就是缺管教，你爹娘没教好，我替他们教。”

    前段日子攒下的仇让老太太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她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欺负着了，真以为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

    其实，金枝过来偷土豆不是没人看到，只是大家伙不愿意吭声而已，毕竟拿的是人家儿子家的东西，你说老娘吃你几个土豆也不算是啥大事，可人家孩子也说了，给你个台阶你就下呗，真当人家孩子是傻子不成？

    老太太要揍心雨，你说大家伙能眼睁睁的看着吗？

    都是当老人的，疼爱孩子都来不及呢，哪能上手就揍？要是孩子不听话那就罢了，你说下这么大的雨，长河夫妻俩个都长在地里了，家里一切都是这个孩子在操持，已经很难得了，你说金枝一个当奶奶的，不帮衬点还偷孩子的土豆，这良心可真的没安正，都是儿子咋差距这么大呢？

    心雨一个用力，铁锹就深插入地：“奶啊，你要动手，我也不拦着，不过你要寻思好了，我可没有不动手的习惯，你自己掂量掂量。”

    周围的人哪里能让老太太欺负心雨，更何况那孩子的身手也不错呀，要真教训一个老太太，估计小丫头伸伸手就能把金枝给推到。

    “哎呀，金枝你别这样，心雨就是一个孩子，这丫头地里家里两头跑，孩子都快累坏了，你这是干嘛呀，有啥事不能好好地说，要真觉得看不过眼，你跟你们家老二说，你一个大人就别对孩子动手啊——”

    林竹更是在一旁抱住老太太的腰：“奶，你不能打人，你忘了我二伯当初是怎么说的？”

    过来的人愣是把金枝给拖到了一旁，几个老人在一旁劝：“你这一巴掌打下去，你儿子儿媳妇那头会怎么想？长河疼心雨这孩子都出了名了，你这是往你儿子心口戳刀子。

    咱们这么大年纪了，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干嘛？再说，你没做过就没做过呗，你这么一动手，那岂不是表明心虚了吗？

    你要是真的动了心雨这孩子，你们家老二肯定不能让呛，你别天天的把老二是个怂货、懒货、没本事挂在嘴上，那么大的男人要脸面，你也就是他娘吧，你换一个人试试？”

    心雨可不知道老太太这边是怎么说的，倒是小竹跑过来跟她道歉了。

    “没事，拿了就拿了，我也不是在意这点东西，奶这事做的不太地道，你想要说一声就行，谁还能因为几个土豆编派她啥？

    土豆你拿着，你家里也断粮了，我哥姐都在城里，吃饭的人少了一些，家里目前还能凑合，那我先走了哈，你们也赶紧回去，别感冒了。”

    对林竹姐弟俩个心雨没啥意见，都是老太太惹的事，她这个奶啊真是帮着瘸子打瞎子，就没见过这么当娘的。

    心雨跟老太太在菜园子里闹的这一出很快就传到了送粮食回队里的林长河耳朵里。

    跟林长河说这事的是林长生，毕竟心雨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要说孩子没礼貌不孝敬长辈那是不存在的事。

    可是林长生又怕金枝背后告黑状，还不如把他听说的都跟林长河叨咕一下，这个黑锅不能让心雨背着。

    “这事你自己心里有点数，我这个二婶，我都不知道该咋说她好了，这老人一点没有做老人的样子。要是你娘真的说啥了，你就当耳旁风吹过去就得了。”

    自己的老娘竟然偷他们的家的土豆，你说让林长河都不知道说啥了，这是亲妈能干出来的事？

    要不是知道这是亲妈，林长河都想骂人，偷东西还有理了？真当他闺女是傻子不成？

    搂着林长生的肩膀，林长河长叹一口气：“这么多年来，我就当是自己捡来的——”

    这其中的辛酸林长河自己心里有体会，别人看的是热闹，他体会到是人情冷暖。

    林长生拍拍林长河的胳膊：“二哥，我能理解，这么多年，你和嫂子带着孩子是怎么活过来了，我有眼睛能看到，不用看别的，就看我二嫂，你说她都瘦成啥样了？

    当年我二嫂嫁给你的时候那可是附近出了名的水灵灵好姑娘，到了咱们林家，我二嫂那才是最吃苦耐劳的那一个。”

    林长河感慨地来了一句：“当年要不是你嫂子强势要救我，你哥我早就没了。”

    当年林长河是真想死来着，可命好娶到了一个好媳妇，赶的点也正，遇到了救命恩人了，要不然媳妇是谁的都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