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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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卡座坐定,齐谨逸替凌子筠点了鲜虾云吞面和菠萝油,自己要了杯冻鸳鸯走冰,又把单子拿给凌子筠看,见他没有异议,才叫来服务生下单。 见凌子筠垂着眼放空地不知道在想什么,齐谨逸把烟盒倒过来在桌上敲敲,把烟丝磕紧,烟盒上的禁烟标语和警示图片正对着坐在对面的小孩。他不喜欢那些烂脚烂肺阳痿的警示图片,每次买烟的时候都请老板换成配图是脸上生皱纹的那盒。 反正他又不怕生皱纹。 凌子筠被齐谨逸敲烟盒的动作唤回心神,厌恶地撇了一眼烟盒上的标语,不悦地看着他,“当禁烟卫士很好玩?” “你不是也总是讽刺我吃软饭,”齐谨逸反过来激他,“当道德标兵很好玩?” 经提醒才想起这人跟曼玲的关系,凌子筠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嘴角没了那丝带嘲讽的弧度,“不要告诉蒋曼玲。”顿了顿,他移开目光,有些不情愿地补充,“抽烟和打架。” 这时的他才终于像个普通小孩,做坏事怕被家人发现还又傲又倔,而不是那副冷冰冰的、少年老成的怪模样。 有服务生端饮料过来,齐谨逸收起烟盒,一脸奇怪,“我为什么要告诉曼玲。” “你爬她的床。”凌子筠好意提醒他。 “上床就要什么都说吗?”齐谨逸笑笑,得益于齐家基因优良,他一笑,几个站得近服务生都在偷偷望他,“也对,你又没上过床,还不知道规则。” 凌子筠并没否认这个事实,对上菜的服务生说谢谢,拿过桌上的辣椒粉往面碗里撒了一些,才面带不屑,轻飘飘地拿话刺他,“拿曼玲的钱扮酷,还说别人暴发户。” “我自己赚的钱。”模棱两可地解释了一句,齐谨逸喝着他冰甜的鸳鸯,不紧不慢地呛回去,“你现在开始心疼那个暴发户了?我是不是坏你好事?” “恶心。”凌子筠点评,“无论是你的为人、赚钱方式还是你的猜测。” “不过谢谢,至少他们近期不会再找我麻烦。”他补充,用筷子把碱水面挑进匙羹,又装上一些汤,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 总有一种人,可以把最普通的动作做出拨云弄水的美感,齐谨逸观赏着小孩吃东西的斯文模样,对他的措词感到好奇,“为什么只是近期?” 凌子筠看他一眼,像是奇怪他明知故问,“你以为你可以爬蒋曼玲的床爬到长期?” 他说得想当然,却没发现话间好像默认了只要有齐谨逸在,自己就不会任何有麻烦一样。 “怎么你年纪轻轻,满脑子都是爬床?”齐谨逸反过来堵他的话,又问:“你为什么要乖乖跟他们去那种巷子里?” 用筷子戳破饱满鼓胀的云吞,凌子筠把里面的整虾夹到骨碟上,只吃云吞皮和一点点肉,“不然呢,在大街上被打难道会更好看一点吗?” 两人把问句抛来抛去,乐此不疲。 齐谨逸见不得人浪费,把虾肉夹过来吃掉,“我是说,为什么不打回去?” 小孩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连一点擦痕都没有,光滑细腻到可以去拍沐浴乳广告,但凡他还过一次手,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sorry,我的素养不让我跟野蛮人动手。”凌子筠很克制地翻了半个白眼,又淡定地说明:“而且他们一向都有人数优势,还手只会更吃亏。” 连吃了他五个虾仁,齐谨逸依旧毫无愧意地帮他把剩下的半个白眼翻完,反正都是他埋单,“你这样很蠢,还自以为很聪明。” 凌子筠反常地没接话,脸上也没有不服气的神色,平平常常继续喝汤吃面,就好像认同了他的说法一样。 齐谨逸敲敲桌子,凌子筠视线挪过去,看见他修剪整齐的指缘和打过蜡的甲面,听见他说:“——不管怎样,亏都不能白吃,不然靠自己,不然靠家里。你要不然就还手打回去,哪怕花钱找人都好,打到他们不敢动你,要不然就让大人来解决——先生,你今年到底是在读高二还是在读幼稚园小班?” 正好将一匙面汤送进嘴里,错过了出声讽刺的最佳时机,凌子筠想了想,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齐谨逸顿了顿,看着小孩匀称却略显单薄的体型,又看见他不带一丝薄茧的白`皙指尖,意识到不能把自己的情况代入到他身上,只好叹了口气,替换掉了教唆小孩去打架的说辞,“不要觉得不屑,你是凌蒋家的小孩,既然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利用,你觉得不告状精神上很清高,别人输你什么,还不是打你打得很爽。这种事上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吃闷亏永远不会有好结果。” 耐心地听他讲完,凌子筠漫不经心地回应:“你废话好多,都学不会精炼。” “是,你知道说话精炼,还乖乖给人家打。”齐谨逸不悦地瞥他一眼,想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跟他讲,却又发现他没有立场这么说,只能烦躁地叩了叩桌子,“……无论怎样,曼玲都不会不管你。” 匙羹轻轻撞了一下碗壁,凌子筠跳出打架事件本身,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她没有管过我。” 他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句子本身让齐谨逸听得头疼,说出句子的语气又让他听得心软。沉默了片刻,他没头没尾地问凌子筠:“你是不是喜欢吃石榴?” 凌子筠不明所以,简单地嗯了一声。 齐谨逸道:“那你知不知道,昨天那碗石榴是曼玲剥给你的?” 见到凌子筠茫然的表情,他习惯性地去揉额角,叹一声自己真是为这对母子操碎了心,“石榴剥起来很麻烦,她完全可以让帮佣来做,但她自己帮你剥了,她又不敢拿刀,肯定只会用手剥,还把每粒石榴末端都挑得干干净净,连手指尖都被染黄。” 他昨天捏住曼玲指尖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她爱当富贵闲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又那么爱干净,怎么指尖上会有抹不掉的暗黄,等到看到那碗石榴时才明白原因。 “她不是不想做一个好妈妈,而是她不会做一个好妈妈,她自己都还没长大,又怎么去顾一个青春期的小孩。”想到曼玲被惯坏也有他一份责任,齐谨逸愈发觉得头痛,觉得对不起眼前的小孩,“她不是刻意要忽略你,而是……” 其实凌子筠足够聪明,也清楚曼玲是什么样的性格,这些话点到即止就好,余下的事情他自己都能想明白,但了解不代表能理解,要让一个十七岁,连自己的世界观都还没定型的少年去理解释怀另一个人的做法,未免也太过不近人情、强人所难。 该懂事的人无比天真,该天真的人心思沉沉,齐谨逸心疼小孩,连替曼玲开脱的话语都说得涩口。 看着碗里被匙羹搅得不断沉浮的葱花,凌子筠撑着脸侧,一部分思维在消化齐谨逸说的话,另一部分思维在羡慕曼玲能有一个这么了解她、护着她,会温和地替她开脱的人。 ……羡慕。 见小孩不反驳也不顶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齐谨逸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凌子筠一下愣住,抬眼看他。 小孩的短发浓密且柔软,摸在手中会给人一种温顺的错觉。 像猫收起利爪,小孩愣怔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乖巧,齐谨逸勾起嘴角,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阿筠——?” 凌子筠怔怔地看着齐谨逸,听他口吻低和地叫自己的小名,暖黄灯光映入他的眼中,像日落时的海面,温柔得令人发指。 他慌乱地藏起心底被这份温柔激起的涟漪,用不耐的表象来伪装自己,“……说够没啊。” 好似小猫被踩了尾巴。齐谨逸闷闷笑出声,把手收回来,捏住手心遗留着的触感,另一只手递给他一支烟,“看你心情不好,破例准抽。” 凌子筠把烟捏在指间,睨他一眼,“你管我啊?” 齐谨逸刻意曲解他的挑衅,笑着点头,语气轻轻,像在作承诺:“我管你啊。” 他的语气太暖人,丝丝暧昧似烟灌入肺中,勾得人头昏脑热。凌子筠不懂齐谨逸怎么能这样厚脸皮,曲解自己的话,还用“我养你啊”的郑重语气回应,只当他是在作弄自己,气恼地瞪他:“老套。” 耸耸肩,齐谨逸眼带笑意地与他对视,不是第一次在心里感叹小孩的眼睛生得好看,像有星辰碎落其中。 在起心动念的前一秒,他挪开视线,叫来旁边的服务生:“不好意思,埋单。” - 这间茶餐厅开了有些年头,齐谨逸出国前就常跟同学相约来吃宵夜,如今数年过去,装潢也没变好一点,洗手台旁边散乱地堆着清洁用品,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挂在镜子前。 踩住洗手台下面的金属条,冰水从水喉中淅淅沥沥流出来,他洗完手,捧水擦了一把脸,睁眼时从镜中看见凌子筠站在他身后,那盆绿萝像挂在他头上,显得他的样子有些滑稽。 洗手间很小,齐谨逸让开身体,凌子筠擦着他的身侧走去把手洗干净,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把手擦干,客气地道谢。 “不客气,”齐谨逸把手烘干,“你也说了,近期不会被找麻烦,那之后被围你怎么做?” 凌子筠清清冷冷的声音在烘干机的轰鸣中响起:“打回去。” “……”说了那么多,都是在白费功夫,齐谨逸表情有几分无奈:“也可以,但如果受伤严重要第一时间通知家里。” 凌子筠皱起眉看他,没有应声。 齐谨逸让步,“那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管你。” 又来了,这种惹人心烦的话。凌子筠眉头皱得更紧,那句“你以为你是谁”在唇间滚动几番,终究被咽了回去,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看出他完全是在应付自己,齐谨逸笑了笑,凑近比自己矮半头的少年,在他耳边低声道:“那好,现在把衣服脱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