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合理交易
在得到杨天易的口头承诺之后，重获自由的保罗立即带着传话机器人踏上了寻找友人的道路。 凭借灵活的动作与集团无人机的指引，两人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不少mnu因昨日战斗在第九区内增设的哨卡，最终来到一间外表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破破烂烂的铁皮小屋门前。 “克里斯托弗，是我！快开门。” “保罗叔叔！你怎么来了？” 发现空中有一架巡逻直升机正在向自己的方向飞来后，保罗焦急地拍了拍同样是用铁皮制成的漏风门板，随着屋内一阵响动，打开的门缝里露出一颗小小的虾人脑袋。 进入到狭窄昏暗的小屋中关紧房门后，保罗总算松下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那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发现对方兜帽下的机械眼球发出了幽蓝色的光芒，大概是在扫描屋内的陈设。 摸了摸小虾人的头，保罗瞥了一眼脚下凹凸不平的地面，问道：“强森又在捣鼓他那艘破玩意儿？” “是的，爸爸总是在修东西，都没时间陪我玩了......” 小强森失落地点了点头，这时他才发现叔叔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结实的神秘客人，不等他好奇地伸手去触碰丝绒斗篷光滑的表面，杨天易主动将其解下，团成一团后递到了他的手里。 不过显然，小强森的注意力从斗篷解开的那一刻起，便转移到机器人充满科幻气息的钢铁之躯上了。 可能因为是保罗叔叔带来的客人，小虾人的眼神中虽有警惕，但更多还是大部分智慧生命在童年时都会保有的，对新鲜事物的浓郁好奇心。 “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强森上来见您。” 保罗一边让小强森抱着斗篷到里屋去玩，一边弯下腰掀开地板上肮脏油腻的地毯，露出了被遮掩在下方的活板门。 几分钟后他带着一个身穿红色儿童背心的虾人回到房间内，而后者看向杨天易的目光就没有他儿子这么友善了，除了警惕还是警惕。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他能帮......” 保罗话说到一半便被红背心虾人抬手打断，只见他将手中陈旧不堪的修理工具放到桌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机器人泛着金属光泽的身躯后沉声道：“保罗刚刚都告诉我了，所以说你是mnu的敌人，而且可以提供帮助，是吗？” “没错，但帮助不是无偿的，这一点相信你能理解。” 杨天易点点头算是肯定了克里斯托弗的说法，也直截了当地摆出了自己的条件。 想得到集团的帮助没有问题，只要能付出与之价值相当的代价，对方就算是要求自己毁灭第九区世界的人类文明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 “嗯......” 听到了机器人提出的条件，克里斯托弗的嘴部触须都因为思考缠绕在了一起，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但熟悉老友习惯的保罗知道，强森只有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相信杨天易主动释放的善意。 “首先我需要一些应用了生物技术的物品，要我们的科技，不要你们人类的科技。” 思考良久之后，克里斯托弗终于下定决心，破釜沉舟道：“想知道理由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在此之前，我想保罗他应该和你说过我们改造虾人和原生虾人的来历了吧？” 见机器人点头称是，他便继续解释道：“我需要收集这些科技产品中残留下来的原生虾人基因，用来合成一把权限高到足够操控整艘母舰的基因密钥。没有那些混蛋的基因，我连地下的指令模块都启动不了。” 见对方似乎被自己过于简化的理由搞得有些迷惑，克里斯托弗干脆领着对方一起进入到地下的母舰指令模块内，从地窖门边探出脑袋让保罗留在屋里照看小强森外加放哨后，他这才耐心地给杨天易认真解释起来。 在二十多年前那场波及了整艘母舰的叛乱中，他与保罗一个是飞船的机械工程师，一个则是给工程师打下手的修理工。当时的他们还不像现在这般，被地球上的人类给磨平了棱角。 与飞船上的上百万改造虾人一样，克里斯托弗对摧毁了他的文明，还将他的同胞改造成丑陋虾人的原生虾人十分痛恨，可苦于飞船上的话语权和武力都被原生虾人所掌控，他也只能日复一日地干着自己在被改造前就得心应手的工作，机械工程师。 由于长时间积压在心中的怒火与原生虾人的压迫，他在得到风声的一瞬间便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反叛者的阵营，还依靠工程师的身份在组织中混到了不低的位置。 也正因为如此，不想让所有努力都白费的克里斯托弗在组织决定释放生物武器时，做出了一个困扰了他许多年的决定。 如果没有他以检修故障的名义帮助组织将装满了病毒的容器安放到飞船的每一个角落，叛乱绝不可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即使代价是数以万计的同族智力退化至孩童时期，那时一心想着复仇的他也顾不上了，以至于之后飞船上的原生虾人灭绝在他眼中也成了代价的一部分。 在飞船停靠到地球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克里斯托弗不止一次想过为他犯下的深重罪行自我了断，但却始终对第九区内仍在被人类粗暴对待的同族放心不下。 为此他这二十年间，一直在暗中调试从母舰上脱落的指令模块，收集原生虾人残留的基因，准备有朝一日驾驶母舰回到原生虾人的母星求援。 虽然他知道到最后自己依然逃不过原生虾人的审判，但在那之前，他不想再让他饱受磨难的一百多万同族继续在地球上任人宰割了。 想做到这一点，带有原生虾人残余基因的各种科技物品便是关键。 在生物技术发达的虾人帝国中，原生虾人相对稀少的数量注定了他们无法事事亲力亲为，总会有些重要的工作或任务落到改造虾人们的头上。 为了避免某些职务被改造虾人长时间掌控从而造成帝国的社会阶级动荡，原生虾人以自身的基因密钥为基础建立起了一个复杂且精巧的多级授权体系。 以母舰的社会结构为例，绝大多数改造虾人从事的都是最苦最累而且少有闲暇的体力劳动，比如矿工，搬运工与原生虾人的侍仆，只有极少数幸运儿可以得到原生虾人赐予他们的基因密钥，凭借着这把本质上不属于他们的钥匙在飞船内部畅行无阻。 这一点在他们向人类黑帮兜售武器时也能看出不少端倪，大多数虾人带来的武器其实是母舰上配备的采矿工具，例如超高频微波发射器和重力牵引枪等等。 虽然它们对有机体的杀伤效果同样非常惊人，但说到底这些“枪械”的本职工作并非战斗而是用来击碎并开采隐藏在厚重岩层下的矿石。 至于真正的军用武器飞船上不是没有，但那些诸如作战机甲，外骨骼之类的高级货都是原生虾人的专供，改造虾人根本没有使用的权限。因此在售卖时他们也都是将其简单粗暴地搬来搬去，从没人见到有虾人可以亲自操纵机甲进行战斗或移动。 不过这一套由基因决定的权限制度也成为了目前地球上改造虾人们的唯一机会。 根据克里斯托弗的研究，原生虾人在使用需要基因密钥的物品或是制作分发给改造虾人的基因密钥时总会有所残留。通过自制的提炼工具，他有能力从这些有基因残留的物品中提取出一把真正的基因密钥，并且权限足够他给母舰下达返航指令。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修理指令模块和收集基因的工作他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即使杨天易现在不帮忙，克里斯托弗相信只要再过几个月他就能完成所有准备工作，带着儿子和保罗等人登上母舰，前往那颗几曾何时他们深恶痛绝的星球。 可关键在于着急将所有虾人搬迁到第十区的mnu显然不会给他这么多时间，更不用说杨天易还非常狡猾地扭曲了mnu的真实意图，将一场单纯的搬迁行动解读为了对第九区的屠杀，使得克里斯托弗顿感时间紧迫，这才不得不接受来自集团的“帮助”。 从对方手中接过列有所需物品的清单，杨天易粗略看了一下后点头道：“你需要的东西我三天之内就可以帮你找齐，但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我需要你从残留物中提取基因密钥的生物技术，还有母舰数据库中的所有数据我也要复制一份。” “第二，等到你决定启程的那一天，我会派人跟着你一起前往虾人帝国的母星进行外交工作，具体内容你不需要知道，只管带我的人去就行。” “外交工作？这......” 眼神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机器人似乎有些过于先进的制造工艺，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的克里斯托弗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两个条件。 “提炼基因密钥的技术并不复杂，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需要哪些设备和流程。” 随手按了几下身边全息投影仪的屏幕，克里斯托弗颇为自豪地将提炼技术按部就班地教给了杨天易——对一个机械工程师来说，能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自学乃至自制出一套提炼设备的确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对方想要的并不是原生虾人的基因密钥，而是改造虾人的。 在杨天易看来，如果这项技术可以从已经丧失了活性的残留物中提取基因，那想必从活生生的生物体内提取只会更加方便快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