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和约与少女
一如既往的，杨天易乘坐着群星集团自行研发并制造的太空梭来到了人联的轨道太空港中，准备与安雅中将面谈一些事情。 他不是那些会被媒体骗得团团转的平庸之辈，既然有能获取第一手情报的可靠来源，他当然不会信任那些在屏幕中信口雌黄的各国媒体。 尤其是寰宇集团记者的添油加醋，诸如人联虐杀战俘，在天夕星上建造大型焚尸炉用于销毁证据等等不切实际的消息都是他们放出来的。 虽然背后的真实目的尚不明朗，但就以往的经验来看，寰宇集团就是喜欢在各国之间挑动矛盾，因为这样他们才好从中牟利。想来这次也是换汤不换药，即便爆发战争的双方不是奇恩帝国与人类联邦，换做是银河中的任何一个文明帝国他们都会如此。 不过这些虚假的新闻确实让联邦忙活了好一阵子，甚至不得不为了证明各大战区没有虐待帝国战俘的行为，而刻意放缓了扫清天夕星上残余敌人的军事行动，任由各国的外交使团与战地记者前来进行所谓的“调查取证”。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以调查人员的悻悻而归告终，可这些间接给人联造成损失的行为依然惹恼了许多联邦高层。 临时担任天夕星殖民总督的沃尔夫冈陆军中将更是当着一众媒体的面将手枪拍在桌上，声称自己迟早要和那些败坏联邦军队声誉的恶徒来一场“氢切铀好”的面对面交流。 “但这一切都结束了，联邦陆军在几个小时前摧毁了帝国在天夕星上的最后一个堡垒，海军则控制了争议星带内所有具备战略意义的超空间航道。 “终于，我们赢下了这场立国之战！” 将一些内部人员才有权限知晓的机密情报与杨天易分享之后，安雅中将久违地畅快大笑起来。 随着帝国在双方交界星域内的军事存在被完全消除，这意味着联邦彻底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接下来不论对方是否接受和约上的条款，在下一场随时可能到来的战争中，军方都有足够的信心御敌于国门之外。 “您提供的雇佣兵团在总攻战役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如果没有他们为处于最前线的突击军团照看侧翼与后方，维护补给线的畅通，陆军方面不可能制定这样一份激进但卓有成效的作战计划。” 收到来自安雅中将代表海军发出的感谢后，杨天易摆了摆手，微笑着表示群星集团的未来已经与人联交织在了一起，双方在经济，科研以及军事上的深入合作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伙伴应有的程度，而集团对待朋友向来都是很有诚意的。 况且人联并不是没有为这五十万台z-1机器人以及数千台蝠鲼四足机器人付钱，集团同样从这单雇佣生意中获利颇丰。 由于联邦陆军提供的优渥条件，战争结束之后，集团不会对目前仍在天夕星上服役的机器人军团进行回收，而是会直接以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出售给天夕星殖民地驻军，帮助力量薄弱的卫戍部队加强防线，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将数量如此庞大的战争资源打包装船并运离天夕星对集团来说成本过高，得不偿失，倒不如干脆将它们卖给刚好有需要的人联陆军，既有面子又有里子，完全就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说完雇佣兵团的事情，杨天易翻看了一下安雅中将递给他的和约文件，斟酌一番后，有些意外地开口道：“说实话，中将阁下，我原以为你们的条件会比这份和约上要苛刻得多。” 生怕自己有所遗漏闹了笑话，因此说完之后杨天易便再次细细阅读了一下整份和约的内容，这才确定他没有看漏什么关键性条款。 “作为战胜的一方，联邦在索取战利品这件事上的欲望似乎并不强烈。如果这份和约最后被贯彻执行的话，即便帝国答应了你们所有的要求，在我看来也不过堪堪弥补了联邦军队在战争中的损失罢了。” 直到现在，杨天易也不认为自己对和约条款的解读有什么夸张的地方，人联对待战败者的宽容态度的确在他的意料之外。 按照和约，天夕星的主权毫无疑问是属于人联的，并且在联邦开放该星球所处星系通往外界的航线之前，奇恩帝国不得以任何形式染指这颗与他们再无瓜葛的热带星球。 而和约的整体内容都是建立在这个原则上的，如果奇恩帝国不服气想要为了天夕星再开战端的话，联邦也将奉陪到底。 接下来便是双方都比较关心的战俘处置问题。 根据联邦陆军的统计，目前天夕星上的十余个大型战俘营内关押着高达七百多万人的俘虏。在这些规模堪比小型城市的营区中，几乎每一天都有暴动发生。压制一般战俘的手段对奇恩人来说效果并不明显，反倒容易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 因此为了不浪费奇恩士兵们天生强壮的体格，同时削弱他们的抵抗意志，联邦矿业机构将在陆军的协助下监督战俘，对天夕星上暴露在地表外部储量最为丰富的贝塞里安石矿脉进行集中开采。 预计一个月后，修建在矿脉周围的战俘营就能为人联能源机构提供上千万吨未经提炼的贝塞里安石矿。届时这些紫黑色的矿石不论是直接用于火力发电，还是精炼后充当飞船燃料都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对银河中许多尚不发达的文明帝国来说，以相对低廉的价格从人联手中购买这些“原始核聚变”所需的原料以及飞船燃料，反而是比自己埋头苦干更为明智的选择。 可以预见的是，人联将通过对外出口廉价贝塞里安石矿以及燃料的方式，与周边一些邻国建立起稳定的贸易往来，也许泛银河市场的贝塞里安石价格都会因此产生一轮巨大的动荡。 毕竟对那些手中只有小型矿场的星际财团来说，人类联邦绝不是以往那些他们能凭借武力解决的竞争对手。如果他们不想被挤出市场的话，除了被迫与人联打价格战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别的选择。 不过人联不可能一直用战俘当矿工，这不仅会对双方好不容易达成的和平造成不利影响，星海共同体中的舆论同样会压得联邦外交官们喘不过气来。 因此在和约上有关战俘的条款中，联邦政府明确表示会按照奇恩帝国的需求分批释放战俘，优先级则以贵族，军官，内环士兵，中环士兵，外环士兵的顺序进行排列。 由此察觉到条款的真实意图后，杨天易不禁暗道厉害。 虽然联邦高层明面上同意在十年内归还所有的战俘，但对与人类寿命相差不大的奇恩人来说，十年时间不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数字。 在这十年里，无数在家中等待着丈夫，父亲与儿子回来的奇恩家庭将通过战俘归来的次序见证帝国无可救药的腐朽。 最好的情况下，萨兹哈皇室与内环王爵们精心维护了数百年的内，中，外三环帝国体系都会被人联的阳谋瓦解大半。即便民众们没有揭竿而起，也定然会对帝国的现状感到失望。 待到何时人联与帝国再次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后，外环战争潜力将遭到毁灭性的削弱。甚至靠近人联的小半个外环星域会直接倒戈加入联邦，各个殖民星球上觉醒反抗意识的奇恩人将为自己的家人与帝国的未来而战！ 而第三点，也是和约上最后一条值得注意的主要条款就是争议星带以及十字星云的归属问题。 绵延成百上千光年的争议星带中，虽然两国只是在靠近本国疆域的一侧都部署着不少采矿或是科研空间站，但经此一役，联邦将正式派遣舰队进入到争议星带深处进行日常巡航，他们的任务包括对具备采矿以及研究价值的星球进行勘测，测绘更加详细的星图等等。 这些危险的行为都是在双方还没能决一胜负之前人联无法做到的，现在随着战争的胜利，帝国势力范围的收缩，博克莱尔大元帅亲自策划的争议星带开发计划终于不用继续止步于计划阶段。 至于十字星云的情况就比较特殊了，联邦高层考虑到以他们目前的技术还无法对神秘莫测的星云内部进行大范围有效探测，即便修满了哨站也不能确保帝国不向星云内部伸手。因此联邦最后对星云的划分就显得较为宽松，没有对帝国做出太多的限制。 安雅中将见杨天易对和约内容消化得差不多了，便笑着表示原本他们是打算向帝国索取一笔战争赔款的，但大元帅以帝国的力量并未被削弱太多为由驳回了这则提议。 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作为管理联邦数十年，地位从未动摇的铁血大元帅，西德尼-博克莱尔深知仅凭人联目前的力量尚不足以毕其功于一役。 天夕星战役的最大意义并不在于联邦击败了帝国，向全银河彰显了他们强大的武力，而是为联邦的发展争取宝贵的时间。以此为前提进行考量，和约最好还是不要太过苛刻为妙，否则反而会成为帝国收拢人心的助力。 是一个三环割裂，人心涣散的封建制奴隶帝国对联邦好，还是一个万众一心，誓要复仇的星辰帝国对联邦好，人联中并不只有大元帅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将手中的纸质版和约放下，杨天易对人联海军在贾图撤离时的大力配合表示了感谢。 当人联陆军将前线推进到第三条防线时，也就是刻耳迪伯爵自杀后不久，贾图便找到了杨天易，希望集团能对即将乘坐运兵飞船撤离的火炽星捕奴团给予一定的帮助，不然他们除了当人类的战俘之外，绝无可能活着返回帝国。 得知联邦陆军的进展如此神速后，杨天易立即联系了安雅中将，对方也意识到人联未来很可能会需要群星集团布置在帝国内部的暗子。 于是在她的调解下，负责封锁天夕星所在恒星系统的人联舰队最终勉强答应了集团的要求，陪贾图在一同撤离的中内环陆军运兵船面前演了一场好戏。 作为友情出演的费用，人联舰队击毁了十多艘防护较为薄弱的运兵船，在太空中消灭了数万名来自中环各个星球的帝国士兵，其中也包括火炽星捕奴团的一艘小型运兵船以及数千名成员。 但即便如此，杨天易也不会否认他们在贾图安全回国一事上提供的帮助，只能说那艘飞船上的士兵不太走运，就算拿到了贾图暗中给予的敌我识别码也没能逃过人联海军密集的拦截炮火。 聊完了公事，安雅中将突然用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天易，戏谑道：“说起来我还没恭喜您成为灵媒潜体呢！就是不知道您现在看不看得出我在想些什么？” 被揭穿的杨天易也不意外，只是耸了耸肩膀，巧妙地恭维道：“我的读心能力恐怕在潜体中也是最弱的那一档，安雅这样善于调动情绪的高手我可看不透。” 看着对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心中暗道能成为文明帝国的存在果然没一个简单的。估计当他进入轨道空港的一瞬间，就有人或者仪器看出自己是灵媒潜体了。 安雅中将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对杨天易滴水不漏的回答很是受用。 盯着那双漆黑的眼眸思索了一会后，她缓缓开口道：“在联邦内部也有不少觉醒了灵能潜力的年轻人，所以我大概知道一些潜体们的特殊能力，并接受过有关方面的训练。但我对灵能者才能踏足的那片领域不太了解，不知道杨先生有没有听说过‘自觉之海’？” 杨天易点了点头，表示他曾经从勇达里姆天命帝国的商业使者口中听过“自觉之海”的鼎鼎大名。 那里是全银河灵能者们的修行圣地，无数从各大帝国前来朝圣的灵媒潜体在紫红色的海洋中觉醒了属于自己的灵能，从而一飞冲天。 “原来你也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安雅中将从副官的手中接过一份文件，将其展示在了杨天易的面前。 文件中的内容并不复杂，是大元帅要求牛头人突击舰队分出一部分战舰，加入到再过几个月便会抵达芬哈本尼斯进行补给的联邦远征舰队中补充护卫力量。 至于这支远征舰队负责护送的货物，就是数千名完成了一次觉醒的联邦灵媒潜体。 显然，不论是大元帅本人还是联邦高层都不排斥组建一支由灵能者组成的作战力量，甚至很感兴趣。因此才特意派遣海军舰队护送这些潜力十足的年轻人前往“自觉之海”，完成他们的第二次觉醒。 而安雅中将给杨天易看这份文件的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如果对方想成为真正灵能者的话，自行前往自觉之海的航路不仅漫长且充满无法预料的危险。若是途中有联邦舰队的庇护，想来这段朝圣之旅也会好走不少。 低头考虑了一下中将的提议后，杨天易微微一笑，接受了这份代表着双方友谊的好意。 “虽然护送潜体的舰队距离启程还有段日子，但您如果有什么必须要本人处理的事情，我建议越快越好，不然护送舰队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下脚步。” 点点头表示自己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后，杨天易理了理自己西服的领口，看了一眼房间角落的摄像头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快步离开了中将的办公室。 几分钟后，一名身穿军服的金发少女走了进来，向安雅敬礼后朗声道。 “海军上尉伊丽莎白-伍德维尔向您报道！” 片刻后她眉头微皱，抽动了一下小巧的鼻子后说道：“您不该独自一人和那个家伙共处一室的，他是个很危险的人。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没办法从监控室瞬间赶过来保护您。” 仿佛看出了少女的疑惑不解，安雅中将笑着让她坐在了刚刚杨天易落座的位置，和蔼可亲地解释道：“伊丽莎白，你刚离开联合星没多久，对这位联邦的合作伙伴尚不了解，但我相信你们以后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和他？绝不可能！” 将秀气的下巴微抬，伊丽莎白把玩着缠绕在指尖的一缕柔顺金发，半躺在沙发上放松的样子让她看上去胸有成竹。 “猛虎绝不会和豺狼做朋友！就算只是用监控录像，我也能看出他不是那种安分的人。您不必为他说好话了，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前往自觉之海的路上我定会摸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