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勒索
日暮时分，余霞成绮。 南封城浸染其中，昏黄一片。 街道上人流涌动，熙熙攘攘，两旁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喧嚣与繁华，编织出一幅祥和。 街道拐角是一条静谧小巷，较之城中繁荣，它尤为冷清，身处其中，更有嗖嗖凉意袭来。 “小崽子，我叫你跑！”一道尖锐刺耳的叫声将巷内宁静打破。角落，几名地痞将瘦弱少年围住，地面零星散落着几枚铜钱。 偶然路过之人，见此情形，也纷纷避而不及。 少年郎清秀俊逸，模样不过舞夕之年，却身着黑底白边的下人装束，干练短发上满是灰尘，标致的五官，也因痛苦极致扭曲。 为首的壮汉凶神恶煞，将少年踩在脚下，怒喝。 “我叫你带的银子呢？！” 这壮汉名叫叶浩，是这群地痞的老大。 少年双手护头，身体蜷缩，咬着牙沉默不语。 也不知他是在强撑,还是痛得叫不出声了。 少年名叫林御，乃是城内大户方家的奴仆，今日，他只是出来办点差事，不想半路遇到这么一群煞星。 叶浩一把揪起林御的头发，将其脑袋摁在墙上，大骂：“身上就这几文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他将林御的身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抬脚又是一阵猛踩。 林御紧紧缩成一团，此刻的他犹如被千军万马踏过，疼痛不已。 “呃啊——！”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忍不住叫出声。 “叫啊！你这贱骨头也知道疼了？”听到林御哀嚎，壮汉愈加兴奋，脚上的力道，更添几分。 没多久，林御的叫声变得微弱，一旁的同伙也有些犹豫，再这么打下去，怕是要出事。 地痞们对视一眼，全都点了点头，一名高个子地痞站出来，挡在林御身前:“浩哥，已经差不多了，这小子已经知道您的厉害，下次绝不敢再惹您了！” 他们不过是群市井无赖，平日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倘若真出了人命，麻烦也就大了。 叶浩意犹未尽，却知晓其中道理，悻悻收回了脚。 他一声冷哼，单手擒住林御，将其整个拎了起来。 “小子，给我记清楚了！明日午时，带二十两银子过来，听明白没？！” “啊，二十两！” 听到如此巨大的数额，林御整个人愣住了，为难道，“对……对不起，我真拿不出这么多钱……” 听到林御的话，叶浩正要发作，却被高个儿地痞拦住。 高个儿地痞转头，看向林御所在方向，满脸不悦。 “没钱？没钱你不会去你主子那里拿啊？你小子在方家当奴才，方家那可是业大家大，值钱的宝贝多得是，随便拿一件都能卖个百八十两不是？” “可是……” 林御明白，对方是要自己去偷，这要是被府上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别他娘给我婆婆妈妈！”见林御不愿，叶浩又是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给老子听清楚了，二十两银子！少一两，老子就拿你一根手指头抵账！” 叶浩单手抓着林御的头发，将其提到面前，嘴里的唾沫星子喷了林御一脸，而后也不管林御是否答应，径直领着一帮子地痞离开。 林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耳边依稀能够听见，地痞们嬉笑的声音。 “浩哥，你这么整这小子，就不怕把他逼急了，找你拼命？” “啥？这个贱骨头也敢跟我拼命？这样的废物我见多了，怕死得很，一条贱命比什么都重要，他要有真能耐也不至于当个奴才！” 林御撑着墙壁，艰难地站直身子。 地痞们话语间每个字，都深深刺痛着他的心。 他双手握拳，指甲嵌进掌心，青筋暴起，不停颤抖。 最后，林御一声轻叹，重新蹲在地上，将散落的铜钱一枚枚拾起，踉跄离开。 南封城的城北坐落着一座巨大的府邸，气势雄伟，如同皇宫禁苑。 在大门上方有一道牌匾，赫然挂着“方府”两个烫金大字。 方家作为南封城三大家族之首，府邸的气派，远超常人想象。 林御走到府邸门前，两名腰间别着佩刀的壮实青年分列两侧。 “杨大哥，杨二哥！”林御面带讨好，恭敬地向二人打招呼。 两人却仰着头，鼻孔朝天，直接无视林御的话语。 对于林御这样最低贱的奴才，在他们眼里，与猪狗并无二般。 林御并不气恼，再次抱拳后，像只猴子，窜进了府内。 后山小道，树木葱郁。 林御低头前行，刚刚被欺负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想到叶浩撂下的狠话，林御就有些心神不宁，若不拿二十两银子给他，以对方的脾气，真的会弄断自己的手指。 可林御毕竟只是一个下人，每个月的工钱不多，堪堪一两。 况且，他母亲的身体状况不大好，每个月光是吃药，都要消耗大半。二十两银子，对于林御来说，这是笔巨款。 一时间，屈辱、担忧、不安的情绪，压在林御心头，无比沉重。 “唰！唰！” 突然，一阵拳脚的破空声传来！ 林御抬头望向四周，眼神中满是好奇。 周遭是形态各异的假山群，此时，一道身影在中央的空地上闪展腾挪，竟是有人在此练拳？ 此人相貌普通，倘若混在人群，很难将其与庸人分辨。 他不算高大，身高七尺有余，一身灰色武道服，看年龄约莫在三十岁左右。 这人乃方家武行团的武者，名叫吴异。一个月前，因为受伤过重，来到方府静养。 吴异的一拳一脚，都有莫名意境。 落叶随之飞舞，青柳为其摇曳。 一眼看去，如江洪汹涌，又似狂风过境。 林御光是在一旁看着，就感到不寒而栗。 尽管此时，他躲藏于阴暗之中。 打完拳后，吴异稍作修整，甩了甩胳膊，走到旁边巨大的岩石假山前。 他紧盯这座假山，口中微微呢喃，不知念叨些什么。 突然，吴异上身微微伏下，右手收至腰间，同时牙关紧咬，双腿、双臂、腰腹乃至整个身体的肌肉都在不断紧绷积蓄……随着他的一声怒喝，拳头轰击在坚硬的岩石之上。 “嘭！”随着一声剧响，岩石假山居然生生被轰爆，碎片飞溅，零乱的散落在周围。 这等场面，属实骇人。 林御被这一击震住，差点就叫出了声。 他担心被对方发现，连忙伸手将嘴巴捂上。 他看着四散碎落的石块，又瞧见对方拳头的丝丝白烟，已经将吴异与怪物画上等号。 “这——真的是人吗？” 林御紧盯这个男人，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羡慕。 “自己若拥有这般神力，又岂会受人欺凌？” 林御胸口变得炽热，方才的担忧全被抛于脑后。 “诶呀！” 正在林御痴迷之际，一颗小石子突兀出现，落在他的额头之上，他顿时捂着额头大叫。 “你是谁？” 冰冷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本在百米外的吴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