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如何是我 第十章 柳二伯（一）

    原来今日陨龙城中不少人被掳走，有的如乐呵一般是莫名其妙就没了踪影，有的是刚出家门，就在家人眼皮子底下就被人掳走，有如同乐呵这般的乞儿，也有大户、平民家中的少年，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都是华族少年。

    “这个事情，是城中丐帮所为，”柳二伯思虑良久，斟酌着说道，“若单单是丐帮行事，派人递张帖子过去二伯也能把人保出来，但这次掳人却没那么简单，这次是城主要给即将运回城中的暴虐准备合适的介人，丐帮的人估计很早就已经盯好了要下手的目标了，这次下手很快，城中几乎一点消息都没有放出来，据说这次丐帮是帮城主做事，恐怕是早就谈好了一些事情了。二伯这边也是刚才知道消息。”

    “陨龙城中情况比较复杂，二伯也大致给你讲讲，”柳二伯顿了顿说道，“二百年前，土人重新夺回陨龙城时并没有发生交战，当时城主周家携城中士绅大户一同献了城，所以在西龙国八城之中，陨龙城因为没有经历较大的战火摧残所以最为繁荣。但华土之分由来已久，加上原本华人家族之间的利益纠葛，所以陨龙城的局势也是西龙八城之中最为复杂的。”

    “丐帮、你二伯的永昌牙行都算是陨龙城中华人的势力，”柳先生放下杯子说道，“你二伯的永昌牙行在陨龙城可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论城中的耳聪目明，你二伯比城主和丐帮的龙太保都厉害，至于龙太保么，以前有传闻说他是小龙王血脉，也不知真假，但这个人待人接物、统御下属都是极有章法的，他统治了陨龙城的地下世界接近三十年，手里产业众多，能拼能打的汉子也有三五百之数，以前城中有五六个大小帮派，都是被他一一分化，各个击破了，现在的陨龙城，可以说是犯了法还能亡命天涯，犯到龙太保手里就没有一个有囫囵下场的。”

    “小侄明白大伯、二伯的意思了，”李元雷想想又问道，“如果乐呵没有被选中去做介人，那么结局会如何呢？”

    “如果这批人是为了做暴虐的介人准备的，那就不存在选与不选的问题了，”柳二伯叹了口气，“小龙王时代我们华人不仅仅可以把所见的所有活物都转化做介兽，还能做出灵智尚存且通晓人意的灵兽，只是在200年前那场灾难之下，我们华人介兽之法已经失传了。土人之法简单粗暴，每每有重要的巨兽要做介兽的时候，通常都会准备很多有灵性的华人少年作为预备的，介兽的时候是给巨兽和所有少年一同灌下介梅药汤，这介兽的方子大多是大同小异，无非是激发介梅的药力，在药力催发之下沟通巨兽与人的灵魂，灵魂占优的一方将对方的灵魂吞噬大部，介兽与介人就成了一魂两体之物，残存的人的灵智让它能听懂人言，但一般情况都是保留了更多兽的天性。等转醒后哪个少年最先将介兽唤到身前来，那么他就是这个巨兽的介人，其余没了用处的少年一般当场就让介兽去格杀了。”

    李元雷和小莲子不禁同时倒抽一口冷气。这介兽之法果然是残忍冷血，但李元雷却敏锐地捕捉到了灵兽这个说法，大概他爷爷所教他的方法就是这个吧，相比之下这个办法就温和许多了。

    “那两位伯伯，小侄若想救出乐呵应该如何去做呢？”收回心神，李元雷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谈何容易啊贤侄，”柳二伯苦笑道，“也罢，明日我递个帖子，你跟我一同去拜见一下龙太保，不是二伯见死不救，明日你我先见他一见，我们再从长计议。”

    柳先生也一边抽着烟斗一边点着头，认为这样妥当。

    “如此你二人今晚就别出城了，回东篱下早些歇息，明早若有消息你二伯会差人来说的，我和你二伯再说说话，晚点再回去。”

    两人回了东篱下也就被门房老头带到了客房，各自选了一间就歇了。而两个老兄弟十余年未曾这般坐下闲聊，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竟就这么呆坐了半晌。

    “大哥，你所料不差，龙太保恐怕真的不是小龙王后裔，”柳二伯叹了一口，“这些年来他也是越来越谨慎，但血脉灵力确是做不了假的，我几次从外地延请相师查看，都是说龙太保血脉之力非常稀薄，可如果他不是小龙王后裔，那你为何不让我动手，小龙王后裔又可能在哪里呢？”

    “因为这个事情，我们兄弟二人有十来年没这么坐一坐了吧？”柳先生叹了后气，重新往烟锅子里装着烟叶，“二哥儿，你有抱负我明白，之前我不让你查这个事情，这么多年了我一生未娶，我可曾怨你，可那又如何，如何？”

    “大哥儿，你莫要说了，”柳二伯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泪光闪现，“大哥儿，我知道当初你不让我深查那件事是为我好，可生死容易低头难，当日之事我也知道不是清婉所为，但我们已查到那一步了，明知有人在暗中窥探我们，我不下个定论他们如何肯罢手！当日房中之人只有你我与清婉，我也是无奈，若是不将这脏水泼给她，就算我们与他拼个同归于尽，黄泉之下我们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

    “我们也都是半百之人了，若不觉醒血脉之力我们的路也就快要到头了，”柳先生也是两行浊泪，“当年神龙焚毁我华族典籍必是有意为之，以百年寿元之身，驾驭万世永存的圣兽本就是逆天而为，恐怕先祖所图之大早已是不为天道所容了吧！”

    “那竹书恐怕是真的失传了。。。”柳二伯也是心生绝望，半句话出口后又说不下去了。

    “书可能是真的找寻不齐了，我们家寻了这么几代人，始终找不到最关键的杂兽介兽篇，这最基础简单的一篇却是我华族介兽之法最关键的一步。但今日我却有所发现了，”说到这里柳先生突然精神一阵，示意柳二伯附耳，两人口耳相传，寥寥数语之下柳二伯精神却都是一振。

    “大哥儿这事可有把握？”

    “七八分。”

    “那真是老天保佑！可有甚事我能出力的？”

    “明日龙太保那里，你可有把握？”

    “大哥儿你说笑了，这事万万没有商量余地的。”

    “可有其他法子？”

    “不计代价？”

    “不计代价！”

    “大哥儿，这怕是有些过了吧。。。”

    “全力救出那个孩子，办妥我就先纳几房妾，你帮大哥物色个正妻，只要她家中世代华人，我便都依你！”

    “那便如此，明日若是他不识抬举，我也不是个摆设！”

    。。。。。。

    漏夜的梆子响，空荡荡的街面上哪家的悍妇还在骂着晚归的汉子。

    当柳先生回到东篱下已是子时了，刚进了院子却看到李元雷只穿着一条亵裤，裸足赤身在院中如酒醉一般大喊大叫，小莲子披着件单衣，和耳背的老门子正想拦住他。

    “我家虽是没落，也容不得你这孤魂野鬼欺侮，你当我是泥捏的么，”李元雷两眼无神，却奋力挣脱了小莲子和门子的拉扯，朝着庭院围墙就想一头撞去，“你想要，那我们就谁也别想得到！”

    柳先生眯眼略略大量了李元雷周身虚空之处，来不及多想两步上前伸腿一绊，不待李元雷从碎石子铺就的庭院小径上起身，他便合身扑了上去，压得李元雷一阵嘶喊不止，嘴里不停无意义地嚎叫着。

    老门子见老爷扑住了李元雷，赶紧冲上来只脖颈处一掌，李元雷马上就如同睡着一般昏了过去。

    小莲子在旁惊得手指着李元雷却不知如何说话，却也不敢上前相扶。

    柳先生在老门子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又招呼门子一同将李元雷架起送回了东厢房里。

    “小莲子，元雷以前可有离魂之症？”待把李元雷安置停当，柳先生问起在塌边守着的小莲子。

    “以前从未有过，就昨日夜里也是如此，乐呵和小棉花几人好容易才把他按回被窝，先生，元雷哥会有事吗？”小莲子有点紧张道。

    柳先生仔细看了看李元雷头脸、身上的伤痕，又翻开他眼皮检看了一翻，若有所思地帮他掩好了被角，安慰了小莲子几句，说是明日着人去帮他抓几副安神的药煎服了便好。但经此一阵折腾，小莲子也没了睡意，送柳先生回了正房歇息后，她生怕李元雷的离魂症又犯了，便回了李元雷住的东厢房里想着照顾一下李元雷，万幸李元雷再也没醒，一直呼吸均匀地睡着，小莲子毕竟年纪尚小，趴在四仙桌上看烛火，还没数到第十滴烛泪就沉沉睡去了。

    正房之中烛火却燃了整夜，直到东天白了鱼肚，枯坐一夜的柳先生才熄了烛火，上床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