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什么宿怨
随军院房间里，因为房间靠着后山，房间很是幽静。不大的空间光线晦暗，一根蜡烛正燃烧着，烛泪落在狮子摆件踩着的祥云盘上，仙子瞳雨身着寝衣正在写诗句，葱葱扶着水盆轻轻推门而入，将脸盆置于架子上，她侧过头打量着瞳雨，她是瞳雨大病一场时进的太傅府，那时邻居们口中疯癫莽撞不拘束的大小姐和她所见的相比实有不同。 “姑娘，时候不早了，该洗把脸睡了。”葱葱说。 “葱葱，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是谁。”瞳雨若有所思地说。 “姑娘，为何这么说。你是太傅府嫡小姐，大晴郡主，京城最尊贵的姑娘之一。” “葱葱，再大些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些都是虚名。‘太傅府的嫡小姐’，靠的那是爹爹的虚名，‘大晴郡主’？也是圣上给的恩，没有他们给的姓名和号，我希望我自己也能善存于世，过我想要的一生。”她忽然抬眼深深地看了一眼葱葱，“你也可以，葱葱，你可以尽你所能选择你自己想要的人生，我会尽可能助你一臂之力。” “我没有想要的。”葱葱忽然低下头害羞地说。葱葱最近有心事，而且是女孩怀春，瞳雨只得似懂非懂地说:“哦？” “诶呀！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啦。那个叫时虎的副都统和姑娘你一样和蔼可亲，我在饭口有时碰到他，他总能找我闲聊几句。人本分憨厚话多，而且狼腰虎背魁梧健硕，我觉得还蛮有男子汉气概的。可他是都统，我是一府上仆从丫头，怎敢与他相配。” “葱葱，你不就是看中他眼里并无贵贱、虎憨憨可爱而且身材不错，如若你和他一样眼里没有那些贵贱之类的古板东西，加上你出身清白、聪明伶俐，容貌清丽，自然可以与他相配。只是婚姻大事不能儿戏，还需要再多观察一些时日，以后多用心去看、用心去感受再来定夺相配之事。慢慢来不着急，我可以为了你多留些时日。” “还是姑娘最疼我。您这样体贴入微的主子全天下找不到第二个了。”葱葱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地夸瞳雨。 “好了，嘴上又抹蜜了。”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打开门，原来是瑞桃嫂嫂替门外军士递来请函。她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折好的信纸，散开后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 里面的内容让她不由得大吃一惊。 “书呈瞳雨姑娘慧鉴。伴读书童特邀主子明日傍晚一叙，戌时一刻共邀明月，不见不散。准时有车辆来接。今日书写及送达，狄蔚影谨书。” 她轻轻地放下信纸，信封也置在一旁。 明天是中秋了，她猜不出他的用意。她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很是苦恼的瞳雨站起来思索着。 “他不想做我哥哥，只记得是我的仆从。真有意思。哪有傍晚与非亲男子单独赏月的道理，明日我写封婉拒的信，葱葱你派人送去，把邀请推掉吧。”她说着，打了哈欠，“我乏了，葱葱，你也歇了吧。” 第二天，瞳雨洗漱后用餐完毕，正在书阁写信。 “姑娘，安叔到了。”葱葱领着安叔进来。 “姑娘，您体贴我思乡情切，护您北上时特批我顺道回老家探望，老朽思乡之情已解，比原地汇合之日耽搁很多天，还请姑娘您见谅。”安叔衣着整洁、彬彬有礼。他已经是七十的老人，老家有一个表妹，再无旁亲。此番回儿时之家，物是人非、感念良多，雨瞳怎会再责难老人家。 “不碍事。对了，安叔，您记得一个叫狄蔚影的人吗？是哥哥还是书童？罢了，他现在是将军了，邀我今日戌时赏月。我正准备婉拒了他。不过，他人真的很有意思，也晦涩难懂。”她说着嘴角有一丝笑容。因为偶有碰见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里似乎有某些情意。 “姑娘怎会说哥哥还是书童？狄阿影？”安叔喃喃自语后恍然大悟，葱葱在一旁将遇见狄阿影的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他立即大惊失色，赶忙恳求地说:“姑娘，这人不是善类，不仅去不得而且你得对他敬而远之、退避三舍。” “这是为何？”她疑惑不解地问。 “他与太傅有说不清楚的宿怨，你与他走近了，定会牵连到你。”安叔有些激动。 “说不清的宿怨？爹爹除了为人严厉、不苟言笑之外，怎么会与圣上亲指的养子交恶，这不是说笑吗？我倒想问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她对危险不以为然。她反而好奇这是怎样一桩宿怨。 “姑娘就不必好奇了。好奇会害人。您继续写您的婉拒信狄将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您可千万听劝啊！” 瑞桃嫂嫂进来，她说:“郡主，您的男仆不能在随军内院逗留，能安排在西院负责养马或者饭口打杂，平常中午聚餐时能有空联系，这是军律，否则只能被打发走。” “我能养马，我这就离开。姑娘，切记我刚刚说的话。”安叔千叮咛万嘱咐，可是想想将军英俊的脸庞、威风凛凛的伟岸身材和深情的眼神，她有些犹豫不决。 她的信没有写完。 傍晚，她乘着军士的马车来到望谷楼。这是哨楼附近的歇息处，很少有军士路过。因为是崔玉领着她，军士们并目不斜视。 因为离军营比较近，她穿着简单素雅的男装，听说过将军的为人，不近女色且嫌恶美女，她断定他不会对她图谋不轨。 穿过一个阴暗的房间来到小露台，抬头是明月、低头是荷塘，对面有黑山，房间浅露台只隔两扇百花纹移门，房间露台一体，确实在此地把她杀了，也没有人可知。两盏雁鱼座油灯置于两边石笼里，光线昏黄柔和，她听着水里的鱼似乎在哪里翻腾，正出神时，听到了战靴的声音，她赶忙回过头。 两扇门打开的时候，她清泉一样清澈的眼睛看到了他深邃如鹰的眼神。 “将军。”她行平礼。 他摆了摆手。崔玉识趣地把门合上。 “我本以为姑娘不会来。”他慢慢地走了过来，离她一米远的地方，他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