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风的回忆

    我叫清风，可母亲却喜欢唤我清儿。

    我今年七岁了。

    自有记忆以来，我和母亲就住在这个山谷里。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山谷，母亲说，它叫天崖谷。

    天崖谷，种满了美丽的海棠花，不远的那片花林便是母亲亲手栽种的。

    每当落花时节，片片翻飞在空中，仿佛进入到一个神仙的世界。那么的不真实，却美到我不想再出来。

    然后，母亲会收集海棠花的花瓣做一些香粉香囊，炼药酿酒，甚至是作画的颜料成分。看得出来，母亲是非常喜欢海棠花的。我也喜欢~

    曾经母亲给我喝过一些海棠花的花露，甘醇清冽、带着淡淡的甜香。是她亲手酿的，至今我还是不明白那些花儿的酿造方法。只知道母亲每年会在一个特定的时候去雪山采集寒冰，作为其中的一种调和之物。我没去过雪山，想见识一下，却无从得见。母亲说那是一种很好的药，因为有一次，我们在山上采药时，救了一个表情很痛苦的大伯，母亲诊断之后便给他服了一些海棠花露。大伯的肚子在半个时辰之后，就真的不痛了。我记着他难受时的脸色真的好吓人，都变成青绿色的了。

    母亲给花露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作“寒棠露”。反正我认为它很好听。

    清风还喜欢跟着母亲采摘圆圆可爱的海棠果。

    小小的一颗，甘甜解渴，不腻不涩；阳光的照射之下，是有很多层不同颜色的晶莹剔透，美丽得像红宝石一样，令人不忍贪吃。

    今早，我正坐在竹屋外的栏杆上，拿刻刀在做一个刚刚学会镂空的小饰品，嘻嘻，记得四岁那年第一次接触这东西，连小小的人像都做不好。母亲出谷去了，我得赶在她回来之前把《道德经》中上善若水那一篇背好，母亲说背好的话有奖励。

    “上善若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哈哈！天崖谷最好玩的地方就是，朗朗读书声会有遥遥上天的回响，花儿香鸟儿鸣，它们都是清风的好朋友！

    母亲去的地方大抵不过两处：到渤海国集市上的“景宣铺”大婶那固定交换母亲的绣货与香粉香料，然后去“图牙阁”买需要的米和盐，这个时候，母亲可能会买一个挂饰作为我八音箫尾上的装饰。

    我把珍惜的八音箫紧紧攥在手里，那是我收到的礼物中最喜欢的一个。是母亲亲手做的呢，上面还有一颗深绿色的珠子，润着柔和的光泽，在阳光下还可以看见边缘是清清的浅绿色。

    其实我不喜欢母亲出门，因为不知为什么，每次母亲出门回来之后眼睛都红红的，很难过的样子，我猜也许她也是不喜欢出门所以才难过的。所以，我只好尽自己的力量让她开心。一定要把那篇文章背好，如果背不下来母亲也会难过的吧？我不敢问母亲为什么难过，而随着我一年一年慢慢长大的，性格里再也不敢问了同时也认为不该去问。

    还好，我已经可以追上小兔子了，然后，我们像比赛一样，看谁跑得更快一点。

    希望母亲的心情赶紧变得好起来，等我长大以后就可以代替母亲去那个“难过”的集市了。

    我的母亲是多才多艺的，她会好多好多的东西。医术啦什么的，上一次她还顺手帮助了集市上布玛大夫的忙，是因为布玛大夫对一个顽疾病人的突发症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在一旁买药的母亲就顺手搭脉询问了一番，向病人和布玛大夫解释后开好了药。但母亲却从来不自己开一家药铺，问她为什么，她说不喜欢在集市上抛头露面引起不必要的纷扰。母亲也不喜欢我问太多问题，所以我就不敢再问下去了。

    今天早上，我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跑回我们家住的竹屋子，母亲很高兴。两岁还是三岁起，每天天不亮，我就和母亲起床晨跑了。后来，在我足够大的时候，母亲让我一个人去跑。路程逐渐加长，时间也渐渐缩减。为了怕我跑丢，母亲只准我在家附近的两个山头范围来去。

    在我们天崖谷里，环境是很好的。每次闻到的是清新的草木香、花香还有泥土的气息，伸展胳膊呼吸感觉很舒服。现在的我，已经可以绕过两个半的山头来回了。

    早饭过后，母亲新教了我一段诗词：

    “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语不涉难，已不堪忧。

    是有真宰，与之沉浮，如渌满酒，花时返秋。

    悠悠空尘，忽忽海沤，浅深聚散，万取一收。”

    是《诗品》中的“含蓄”篇，母亲把它作为一种舞蹈动作教给我，但我感觉这不仅仅像是一种舞蹈吧。但是什么呢？我也说不上来。

    我十分信任母亲，也就无所谓问不问，久而久之前一刻才疑惑的事情转眼间就忘了。

    有时候我做错了事。被罚跑更多的山、挑水和照顾我们的海棠花林。

    母亲惩罚的时候绝对没有商量，而且极严，所以我也只好甘心领受。每当她惩罚我之前，总是弯下腰来看看我，因为我的个子还没有及到她腰的高度。

    今天又落花了，海棠林像是个美丽的仙境。母亲突然拿着剑望着我，脸上有着我不明白的微笑：“清儿，看好了。”说完她就一跃而起，借力轻转跃向了漫天繁花的场地，刷刷刷青蓝色的剑影随着她舞蹈一般时缓时疾，一会儿我已经看不清剑的形状了。母亲将它挽成了一整面花墙的样子，连着飘荡着簌簌而下的花瓣，剑身汲满花影，这个舞蹈太好看了！我不禁开心地跳起来、啪啪啪的拍起手来。

    母亲落地回头，“清儿，记住了吗？！”她很严格，很小就要求我记忆上的练习。现在已经还好。所以，差不多了，我回答，“是。”

    这时，一阵风吹起，剑上的花尽数飞落。散了她一身，好美啊！

    母亲也欢欣鼓舞，“清风而起，飞花飘落。”可没多久，她的神色一变，半晌，喃喃的重复着一句话，“风起花落，是风起......花落吗？”

    然而，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