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走了
“好心人，您不担心我是骗子吗？” “我对你是什么不感兴趣。” “......但还是要谢谢您。” “感谢你的运气。” 运气？然而她这会儿是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原因的，不敢问也没必要问。 而这一次，尔荣所到之处位于幽州向东五百里连接渤海国、东突厥之处，依然属于三不管地带的范围。此处人种杂居，风俗各异，多是胆大闹事者风烟猖獗。那日传书联系扶桑暗使后，终是心虚清风的种种，遂派人彻查当年落华与身边之人下落的一切事物。把那古姓女子打发回长安，此行两者之重的一个就是东渡边国。 在一个充满着民族风情的边城小镇上，一家幽媚的异国小馆里，隔着层层薄纱的红帐，彩色光烛熠熠华彩之辉。 鸨母谄媚的笑容颤动着腰肢迎上这位远道而来华贵的客人。依照惯例，鸨母并没有给他介绍任何的姑娘。虽然心里有点不甘心，但也只好领着凶神恶煞的客人来见他寄放在这里的那个小东西---- 七年了他还是这样，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哦。 难道是恋童癖？鸨母隔着帐帘子，偷偷地看向这位爷。 只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坐在那里，面前摆放着一把比她个头还要高的长琴。她在脑后梳着一根长长的辫子，辫尾的一端系着一根艳丽的深红色发带，身上同色的大长蓬裙和明黄小褂，近看双手都已磨破、绑了绷带，然而她依然执着一根拨子，在练习长琴。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时候幼小的女孩哭的眼睛红红的，十分惹人怜惜。但尔荣自是不会动容的。 七年来，他有一些固定的时间来到这里，只是，从来不会和小女孩说上一句话，甚至打一个照面。只是这个小女孩还真麻烦，经常惹出点事情来。一会儿把伙房点了，一会儿打的挂了半截衣裳的客人狼狈着满地找牙。当然，如今年幼的她是不会被安排接待来客的，也是被尔荣揍得很惨的鸨母家男人拼命保证和被威胁了的。 当然有时，一个华丽的坊里面，突然奔出十数个蟑螂啦，老鼠啦，他来的时候不是奇事。只有一次，让他吓了一跳，那小犊子竟然逃跑了。根据鸨母的供述，这丫头前几天很正常，没什么迹象是奇怪的，处在这种环境已经懂得一些察言观色了吧。突然之间，不声不响地就那么溜了！不见了！连平日的首饰一起变卖，脚步跑的是个快。然而，毕竟是孩子。三里之外，还是被无良鸨母家的男人放了猎狗领了手下就给抓了回来，那是顿好打胖揍。三天，不给吃，光是灌水，以死不了为前提；吊在大长带子下抽打脊背、小腿。 哎，也不是想把她弄死吧。临走前，一直冷眼旁观的尔荣，习惯性的揪着老鸨男人的领子提醒：“别死了就好。” 扔下一顿银子，得来身后无赖男人叩头山呼万谢。 金碧辉煌的长安城依然不太平---- 承若看着这个所谓的meimei，是父王硬塞来说是他meimei的一个女孩。他质疑着看待父王，不说也无法说出什么心里话来。叛逆吗？他不知道，只是对于他来说，父王这个代名词，就是使他没有了母妃的象征。不喜欢父王，当然更不会喜欢这个什么meimei。 无论她因为教养的缘故还是心理作祟的搭讪、甚至不知自己身份的动了他的东西、插手管起他的日行起居，承若不会给她好脸。一应不理，有时还会年龄上压不住的冲动发起火来：“谁让你动的？！回你屋待着去。以后别过来了！” 其实，看着她眼红红的要哭，也知道她没做错什么大事，承若心里多少有点内疚。但这个时候的少年，言行和心性总是怪怪的。看见她就觉得很讨厌，就会哭，小女孩家家的烦人。人家清儿就很好！ 当然这是有极大成分为自己的解释负隅顽抗。好在夜阑这孩子，是叫夜阑吧？好在她不是那么黏糊缠人，她也是有些自尊心的，受到拒绝后倒是绝不会赖皮撒娇着在原地腻着。不过，承若才不相信这女孩不会告状。 反正他也不怕。至少好在，自己的生硬态度使得夜阑对他的态度是不敢再放肆了，也不敢在面前“惹”他。见面后总是优雅让道，或是不敢吱声。遇到父王让两个孩子亲近时，也是想办法自己应付过去。她终于怕了自己了是不？承若开心的想着。 可是他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年少任性，导致原本出身就受些影响的夜阑，性格渐渐养成偏颇。且不大跟人说话，除了侍女小锡；略有自闭，又因为身份的优越，渐渐养成了清高，当然，也许是她天生骨子里的那些禀性。都是问题少年啊。这边，承若从没透露过自己过多的想法，以至于齐宁无从得知，每每担心这唯一的儿子又不知什么时候会离家而去。 清儿留在这里是一个原因，因为她，回忆起两人在青州的相遇，数天来的相处----使他感受到原来自己身边还是有温暖的存在的。心里的秘密从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然而对她，却好像迫切的说出来给她听，与她分享，要她开心。于是在齐府的父亲、夜阑、甚至是管家等人的各种游说下，父亲跟他小心翼翼地对话，同时又很辛苦的顾着自己的老脸----面子。 “承若，这次回来......” 话未说完，竟换来了大家密谋好几天后最想不到的结果----英俊的少年表情淡淡，口中出人意料给出了答案：“这回我不走了。” 听到这，乐得老人家开心张罗着让管家收拾房间，大肆修整。 而那边的夜阑，心底灿灿的乐出了桃花。 看着这些古怪的人，承若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为什么不走？那几年冰山大川，豪爽的兄弟们，边国风光，多么畅快自在......回来只是繁文缛节和现实的倾轧。对月饮茶，他不禁嘴边上扬起笑意。想起了那日，清儿的疏导使他开心释怀。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很温馨、很幸福，纯粹的，像是终于回家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