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月婵

    离开房宇，苏生浑身冰冷无比，眼眸扫过剩余的座座房宇，他的眸中没有丝毫的波动，浑身冰冷、煞气滔天间，他迈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剩余的房宇而去。

    一座、两座、三座......

    每迈过一座房宇，这房宇之内，必将多出丝丝血腥之味，而苏生手中的藤蔓，此刻这藤蔓之上的头颅多了不少，其中有老有少，有男，亦有女。

    迈出最后一座房宇，苏生手中的藤蔓已经串满了人头，长长的仿佛一眼看不到尽头，拖在地上，不断地发出沙沙之声，而此时的王家，早已不得安宁，无数杂役下人惊慌失色的往着那小道之外跑去，他们要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被恶魔光临的地方。

    拖着长长的人头，苏生往那唯一一座宅院而去，这宅院之内的人此刻早已被惊动，无数人奔逃间，凡是拥有王家血脉之人，苏生毫不手软，一个不留，但看着藤蔓之上的一个个硕大的头颅，苏生的心中并没有那种想象之中报仇的快感，反而心中此刻，满是复杂。

    这复杂，让苏生行走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对是错，他只想报仇，用这王家所有的人头为自己亲人报仇，但此刻拖着一串串的人头，这里的人头，也有许多和他青山村死去的亲人一样，是无辜之人，这让苏生心中无比复杂，甚至有了迷茫，他不知自己是否该继续杀下去。

    走进宅院，此刻宅院空空荡荡，大多数人都跑掉了，只是还剩下一些下人在趁机偷盗着财产，但见苏生进入，皆是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的仓皇离开，苏生没有过多理会这些人，他一间一间房门推开，皱着眉头，在这些房间内，他并没有找到王家家主，也就是他以前的老爷，王洵。

    穿过大厅，走到后院，苏生迈步依次推开房门，当走到第三间房门，他伸手刚想推开之时，这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一道青色人影映入眼帘，看着这青色人影，苏生浑身一震，怔在了原地。

    这打开房门的，是一身穿青色长裙，身形纤瘦，有些柔弱的女子，这女子面容姣好，虽算不上多美，但也算不上丑，长长的青丝披在肩上，烟波浩瀚的双眸有着忧愁，这忧愁，让他原本身形瘦弱的身躯显得更加苍白，更加消瘦。

    这消瘦女子早就听见庭院之中的各种嘈杂的声音，推开房门，她原本要去看看发生了何事，但一推开房门，一道青色人影蓦然便是站在身前，这让她神色大变，原本苍白忧愁的眉间有着瞬间的惊恐，抬头看着这青色人影，这女子也是蓦然一怔，睁大了双眼，瞬间便是呆住，一脸不敢置信之色。

    苏生愣在原地，片刻之后，他清醒了过来，看着身前咫尺的女子，他眸中露出极其复杂之色，缓缓抬起了手，他习惯性的想要去摸这女子柔弱的面颊，但刚一伸出，便是僵在了半空之中，在这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使得他的手僵在空中，面色瞬间变化。

    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呆呆的看着苏生，看着他那僵在空中的手，那手，沾满了鲜血，透过门看着苏生另一只手，那提着藤蔓的手，那藤蔓，此时串满了人头，这些人头，她隐约认出了许多，而苏生此时那一袭青衣，此刻也早已满是鲜血，这是王家之人的鲜血，这鲜血，极其刺鼻，腥味十足，这使得苏生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血人。

    看着苏生如此模样，这女子神色变化，变得极其苍白，甚至娇躯都有些微微颤抖，扶着门框，眸中露出难以言表的神色，这神色似难以置信，似惊恐，又似惶惶，这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身躯颤动，看着苏生那抬起的手，那手僵在空中，这让她心中涌起了阵阵复杂的滋味，这滋味，有喜色，有失落，有着种种。

    “婵儿，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吵闹？”正当苏生和这名叫婵儿的女子怔在门口之际，那房屋之内，此刻传来了一声询问之声，这声音清脆，有如黄莺鸣叫一般，瞬间便是让两人回过神来。

    “苏生，你...怎会如此这般...”没有回那屋内的问话之声，月婵看着苏生那浑身血腥，那手中提着的一个个头颅，此刻带着煞气的苏生，神色难以平静，声音带着颤声问道。

    苏生缓缓收回手掌，看着这脸色发白，娇俏的眉间带着不安，身形消瘦的月婵，蓦然叹息一声，看着眼前这消瘦的身影，闻着这熟悉的香味，苏生眸中极其复杂，他心中难以抉择，难以取舍，因为这女子，这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是他相知之人。

    在苏生刚被抓来这王府之时，那时的他，才不过是一十二岁，身体瘦弱的他在这王府，时常被人欺辱，被人欺凌，甚至常常连饭都吃不饱，直至他十三岁那年的冬天，冷风萧瑟间他被赶出房间，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日子，他遇到了这个叫月婵的小丫鬟。

    那时的月婵经过房宇，看到了这佝偻着身，团在一个角落，被冻着瑟瑟发抖的苏生，她走回房间，取出了垫在床下的一个小毯子，把这小毯子盖在苏生身上，苏生抬头，四目相视，两个青涩的少男少女第一次相遇，苏生看到了那个青涩带着笑容的小脸，这个青涩的小脸，从那一刻起，就被苏生永远记在了心中，永世不能忘。

    这小毯子不厚，但却带着温暖，让苏生的心第一次在这王府，有了温度，让他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期待。

    有了第一次的相遇，两人慢慢熟络了起来，同年纪的少男少女，总是有着说不清的话语，慢慢的，两人从相遇，变成了相知，慢慢的，两人以为自己以后会在一起，直至后来苏生所发生的一切。

    “王家，便是屠我青山村的人。”蓦然叹了口气，苏生僵着身子，缓缓吐出一句话，之后他放下手中的藤蔓，放下那藤蔓上的人头，用那只还算干净的手，缓缓放到了月婵的肩上，随即，一把便是推开！

    “那日我没死，今日，我是来报仇的。”声音带着冷漠，苏生推开月婵，迈步进入房间，他没有看月婵那紧咬着嘴唇苍白的面颊，他没有看，也不敢看，转身朝屋内走去，苏生一步一步，缓缓闭上了双眼，但他那闭上的双眼眼皮，缓缓抖动。

    月婵站在苏生身后，被推在一旁，她神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消瘦的娇躯摇摇欲坠，她看着苏生那略带冷漠的背影，紧紧的挽着嘴唇，捏着手指发白，她浑身颤抖片刻之后，随即迈步跟了上去。

    “苏生，你，你怎么进来的！”房间之内，苏生迈步走入，他浑身沾满了鲜血，显得有些骇人，这使得房间之内的女子看见之后，有些惊慌失措的说道。

    房间内，一身穿白衣的女子豁然起身看着苏生，这女子不过二十左右，她此刻眉间带着惊恐，脸色瞬间苍白，她看着苏生，看见苏生那满身的鲜血，神色间带着惊慌。

    苏生闭着双眼，神识之中他把这白衣女子的种种表情收入眼中，这让他心中默然叹息一声，这女子，是王家直系之人，是王洵最小的女儿，亦是这王家之中，唯一庇护过他的人，唯一帮助过他的人，虽是如此，但他终归是王家之人，是王洵的女儿，是指使屠他青山村王咸的meimei。

    在这白衣女子身前停下身形，苏生闭上的双眼蓦然睁开，双眼通红之中，苏生看着这女子，复杂之间缓缓伸出了手，虽然这女子帮助过他，但他不该是王洵的女儿，不该是王咸的meimei，若没有王咸，那他也不会出现在这王府，受这女子恩惠，若是没有王咸，这一切种种，皆是不会发生。

    单手伸出，瞬间，那面带惊慌的白衣女子面色一变，她身体僵直，喉咙发出咯咯之声，她站在原地，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掐着喉咙一般，身体不能动弹分毫，这让他面上有了惊恐之色，脸色慢慢发白，他喘不了气，那原本乌黑的眼眸慢慢也在泛白。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苏生，你对小姐做了什么，快放开小姐！”随着苏生进入的月婵看见那白衣少女的异样，面色蓦然一变，连忙走至白衣女子身旁，带着颤声道。

    苏生神色冷漠，他听闻月婵的话语，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伸着的手慢慢握紧，越来越紧。

    “快点放开小姐，苏生，你难道忘了小姐对你的帮助吗，我求求你快点放开，放开！”随着苏生的手越握越紧，那白衣少女脸色越发苍白，似乎下一刻，便会失去所有血色一般，月婵看着这一幕，神色愈发焦急，苍白着脸，那眸中瞬间便是露出滴滴泪水，身形不稳，更加消瘦。

    苏生神色依旧未变，听闻月婵的话语，他抬起的手一动不动，猩红的眸中露出复杂，他的手没有再紧握，但也没有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