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试镜
车里。 曹当拉住手刹，认真地看了数叶一会儿。 “不能过两天再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明天去比较好。” 曹当想了想，道：“行，我帮你盯会儿。” “哎哟，姐你真是太好了。”数叶一副要搂上去亲一个的表情。 “边儿去。”曹当用手支挡了一下，先嫌弃一声。 “那明天的事儿你给我交代下。” “其实也没什么太多要注意的，拍摄计划跟脚本我都写好了放在那里。最主要的是程绯的表情问题。” “要是她还是松弛不下来，你到时候就让她跑步。” …… “这样能行？” “行不行，反正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数叶无赖地摊摊手，好歹还是解释了句：“今天你不是也看到了么她一直是紧梆梆的，只有跑步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才松弛了不少。” “可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呢？” “我又不是名侦探科纳……” 数叶吐槽一句，随后道：“咱们现在没时间去弄清楚这些问题，知道能怎么解决就够了。总之，我就这个办法，要是跑步没用的话，我留在这里的意义也不大。你说呢？” “行吧。”曹当思考了下，又启动了车子。 再开了一段儿。 数叶喊道：“行吧，前面把我放下来，再往里，就不好倒车了，别耽误你时间。” “耽误我什么时间？” “额，嗯。”数叶不知道什么，突然露出一个你这人好坏的表情。 曹当给这个污人一只卫生球，松开油门，车子滑行一段。数叶开门下车。 她脸上的表情跟万花筒似的组装了几个样子，最终复归于噗嗤一笑。 打开音乐，驾着车往北，过了一段路后，拐进了一个高档小区里。 “舅舅，我回来了。”她打开门，边换鞋边透过玄关往里瞅。 一鬓角斑白的老头笑眯眯地用碗打着俩蛋朝门口走来。“今天回来得正好，我这儿准备做宵夜呢！” …… “进去吧，加油。”唐妍从门里蹦了出来，先握紧拳头在身前给她做了一个干巴爹的表情，然后龇其两颗兔子牙微笑着个她一个拥抱。 姑娘被她往背上拍了拍，感觉胸中郁结的紧张散掉不少。 又深呼吸了两口，点了点头。 推门，抬左脚，跨，抬右脚，放。 整个人落进了房间里。 为了配合这场戏的空间，唐人的这几个面试老师专门选了个排练室。 约莫百十个平方米，黄色的木地板，明亮的空气和镜子。老师们背对镜子坐着，师师姑娘看了一眼，眼睛却情不自禁地瞟到了对面的镜子上。 那面排练镜子隔着她有七米远，按照镜像院里，镜子里的那个人隔着她有十四五米。 但她目力极佳，大眼，樱唇，白肌，傜鼻。 那个粉嫩的美人儿就是自己。 她匆匆地又把神色转了回来，向几位老师鞠了个躬。正要做自我介绍，——“几位老师好，我是刘……” 蔡艺浓摆了摆手，笑道：“好了，我们都认识你的，不要太紧张，开始吧？还是需要再准备一下？” 姑娘点了点头。看了看左右，没有搭档的男演员，也就是说她得进行一次无实物的单独表演。独角戏。 这种表演的要求相当高。 不仅要把握住自己说台词的节奏，还要对原本男演员的台词十分熟练，才能把握住整体的戏剧走向和流程。 她没经历过，按理来说应该紧张慌乱。 但这两样情绪都不明显。 她心里分明憋着一股子更大的劲儿。 她又深呼吸两下，情绪已经慢慢酝酿开来。 “我可以开始了。”她说话的时候，眼里就跟忽然涌现了似的，开始闪光。 蔡艺浓眼睛一亮，知道这姑娘最大的问题被克服了。 她就站在那里，然后整个身子开始紧绷，就像一张被拉了满弦的弓。受力受到了一定程度就开始微微颤抖。 吸，呼，吸，呼。 她开始啜泣。 面试老师们全部前倾，露出一个十分期待的表情。 两秒钟后，她讲出了第一句台词。 “你演的很好啊！” 老师们就知道，这孩子这次，爆发了。 …… 姑娘的生活条件一直不错，所以她的声音一直在温柔又清澈的同时带着抹坦然和舒服，平时演戏，就是用了原本的声音。但讲这句台词的时候，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就像嘴里正在缓缓下咽一根刺，这根刺取不出来又不敢用力咽下。所以惊恼又小心翼翼。 她的鼻翼翕张，两行眼泪开始顺着鼻子的线条往下淌，淌过嘴角，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 她低着头，似在积蓄力量，过了几秒，突然地抬起头来。 声音明明不大，却有一股子声嘶力竭，催人心肝的味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李国利本来坐着，听到她这么一句，忽然双腿一抬，双膝一跳，确是磕到了桌沿上。他疼痛地咧嘴，眼里却满是欣喜。 然后她开始转身做了一个要跑的动作，姑娘对排练室很是熟悉，很好地把握了挪动的分寸。起脚到停下，短短七八步之间，完美地诠释了启动到停下的过程。 然后她狠狠一甩手，恨声道：“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你还有什么好说？！” 这是她的第三句台词，念出这第三句台词的时候，蔡艺浓情不自禁地把自己代入了进去。 “你看到的，你听到的，都是假的。”蔡艺浓在心里脑补出男演员的台词。 “什么是假的!”她再次爆发一层。 “你明明知道，我和郭大哥要对付完颜洪烈。你却还从中作梗！” “现在时机不到！” “你还狡辩！若不是你通风报信，我们早就报仇了！”她再次一甩手，“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你就是在欺骗？” “你欺骗的不光是郭大哥，还有义父义母，还有我，还有你自己！” …… 姑娘的情绪和表演其实并未完全契合。 她能哭出来，是因为她昨天在慌乱之后，又思考了一整夜。把跟数叶的感情掰开了揉碎了一点一滴地体味了一遍。把那种绝望跟孤独好好地回味了几次。这次找到一颗心酸的种子。 但是跟人物分析以及台词结合来看。 就像她自己跟唐妍分析的那样。 穆念慈此刻的感情应该是复杂的，哀其不争，怒己不幸，又爱又恨，绝望心疼。 不单单是她心里哪一种靠着琢磨和脑补出来的被爱人背叛了的滋味。 几个老师之所以惊艳，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一个非专业的新人竟然能把一种情绪演绎到这个份儿上来。 最起码，唐妍就没有做到。 虽然唐妍很游刃有余地把失望和难过表达地很好，更是加入了一点点穆女侠的风采进去。但那种难过并没有难过到想哭，那种失望也并没有失望到绝望。 而所谓的古装偶像剧么，首先还是得重视这两种情绪。 蔡艺浓和李国利是这部剧最大的两个领导。所以他们两个正在进行最权威的商议，“李导，这两个姑娘你究竟中意谁？” “从这场戏来看的话自然是刘师师了。” “我看也是。”蔡艺浓表示同意。 “可是，我担心，”李国利话说一半露出一个无奈的吧表情：“就跟事实一样，这姑娘还是个新人，不知道发挥会不会稳定。” “我看也是。”蔡艺浓表示同意。 …… 他们又耳语一阵。 蔡艺浓满意地对刘师师招手道。 “我们详细谈谈。” …… 京城。 完美公司影棚。 程菲从跳马上翻了个漂亮的空翻下来，咧开嘴，努力地甜甜一笑。 曹当立刻喊了声咔，然后屁颠颠地拿了块毛巾拿了瓶水过去。 “这回的感觉好多了。”她先对这程菲一顿表扬。 这是今天拍摄的第三次，前两次程菲的笑容还是很僵。 曹当果断喊了停，用起了数叶说的绝招。 她陪着一起跑，顺便就在这过程中了解了为什么。 程非小时候每个周末都能回家，为了省些车费买吃的，从学校到家里的十公里，她都是一路跑回去的。 奔跑在科学上来讲，确实能够缓解人的紧张神经。 但大多数时候，人们通过奔跑获得一种幸福感或者满足感，是因为奔跑这个动作承载了每个人都有的，独特的美好。 …… 跑了三圈下来，程菲的状态果然要松弛不少，虽然这马不停蹄的第三次的笑依旧不能让人太满意，却已经是个巨大的进步了。 程绯把东西接过，先道了句谢。用毛巾擦擦汗。然后运动员的本能让她小口小口地喝水。 先喘干净气，然后抿了一小口。分了三次慢慢咽下。这才用正常的方式咕咚喝了一口。 她的心态虽然暂时松弛一下来了，这些条例性的规矩和习惯可不会变形。 曹当这会儿跟她近距离接触，对她的这些方方正正的动作也是有点蒙，心想难怪数叶昨天喊那么多次咔。这么规整的一个姑娘，想让她活泼一笑，那还真有点难。 “抓紧时间休息下，趁着现在状态好，咱们争取下次一条过。”她搂着人肩膀进行鼓励。 程绯在她怀里有些不适应地稍稍扭了扭，很是羞涩。 应道：“谢谢。” 这应该加个后缀，但她的印象中导演是那个娃娃脸的大叔，那喊现在这个美女什么呢？ 叫jiejie应该没问题。 “谢谢jiejie。” “哎，好妹子。”曹当cao了一口极不标准的京片子。 “哎，我一直想问，叶子呢？”李克这时候也凑了过来。 “昨天接了个电话，然后就火急火燎地看她女朋友去了呗。” 程菲小姑娘听着好奇，心想，“难道这位jiejie跟昨天的导演哥哥不是男女朋友吗？我看着他们很亲密的样子。” 没敢问出来。 （实在抱歉，过年了，总有事情发生。希望各位身体健康，阖家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