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平民太后
静宜斋确实挺远,我走得小腿肚都酸疼了才算见到它的真容。【】这是一座小小的院落,连宫殿都算不上,四围的墙上爬满了藤蔓,下半截墙的叶子已经黄了,上半截墙的叶子还是绿的,阳光照在上头,很有些意境。 我站在墙角,感慨道:“这面墙怎么看怎么像人的一生。黄叶象征逝去,绿叶象征新生。” 秋艾瞪着整面墙道:“娘娘看什么都觉得独特,奴婢怎么就没看出来” “秋艾,你说,这世上如果真有鬼魂转世之说,该多好” “娘娘,奴婢总觉得鬼神之说不可信,但上真有这东西。” 我尚未作答,一句严厉的反驳从院落里传了出来,弄得我和秋艾面面相觑。紧接着,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从院落的另一头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凤景天,身旁没有太监跟随,顿时讶然。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朝上吗 想是昨夜有气,刚消磨了下去,乍又见了我,他心里不大痛快,便语气不善地责难道:“谁让你跑到这里来的” 我心下很是不快,便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地方又不是你住的,你来得我来不得” 他脸色猛然一沉,道:“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回去。” 这人根本就是欠,每见着我一回,就跟我抬一回杠,不抬杠会死吗我很不乐意地道:“我不来都已经来了,为什么要我回去今儿你要不讲出个令我信服的理由,我就还真不回去。” “看来,皇后是要逼朕将你扛回去。”他说着,便朝我逼近了几步,看样子要来真的。 我看他眼神阴鸷,不像有假,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谁料身后的青石板铺得不平整,脚刚踩下去,石板的另一头就翘了起来。我只感觉身体一歪,就直挺着倒向地面电光火闪的瞬间,我真是苦得都没法说,这下边儿铺的可不是什么棉花堆,而是实实在在的硬度相当大的石头。 “娘娘小心。”秋艾吓得尖叫起来。 就在我离地面儿还有一尺距离时,凤景天身形一动,双手将我捞了起来。他的手臂很有力,让心有余悸的我很有安全感。如果他任由我这么摔下去,不摔成脑震荡才怪。我忽然觉得很感激,小心翼翼地道了句:“谢谢。” 我和他的脸距离很近,彼此都能感觉到彼此呼出的热气,这种感觉很奇怪,甚至令我们彼此的心跳都有些加快。如果是在夜晚,彼此看不太清楚对方的神情还好,可这大白天的,避无可避,就目前他搂着我这种姿势倒真有些令人浮想联翩。 “咳”秋艾忽然轻轻地咳了一声。 凤景天尴尬得迅速将手抽了回去。我因为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右脚脚踝处传来一阵疼痛,心道这下坏了,本以为没摔倒是万幸,没想他闪得这么快,倒让我扭伤了脚。这人难道是个扫把星吗前两天让我撞破了我额头,现在又害我扭了脚,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正在这时,先前严厉的声音又出现了。“还站着坐着干什么都给老身进来。” 我顺着声音一看,一个慈祥的中年女人手持一本古书,站在院口木门处,鬓角花白,模样很普通,但双眼异常有神且十分威严。看样子,她站在那里已经有一会儿了。我顿时觉得脸上有点烫,很不自在。 “景天,没听到老身说的话吗”见我们没有动作,她又开了口,语气有点不高兴。 听她叫凤景天的名字,我心里便有数了。太后在前,我哪敢不动,忙招了秋艾过来:“扶我一下,我的脚扭了。”说完,我狠狠瞪了凤景天一眼。丫滴,晚上再找你算账。 秋艾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我尝试着用右脚走了一步。我的娘唉,痛得我眼泪花直打转。 太后见状,皱起眉头,看了凤景天一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你的皇后抱进来。” 奇怪,她怎么知道我就是皇后 我抬头看了一眼凤景天。他什么都没说,只以眼神警告了我一番,然后很听话地将我抱起来。 太后见状,先进了院落。我被他抱着,身体僵硬,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在哪才好。 “手还不放我脖子上难道想再摔一次”凤景天嘲弄道。 什么人呐,明明是好话,偏偏说得比坏话还难听我依言照做,没好气地别过脸。 秋艾跟着我们身后,好像在笑。 我的脚伤得不轻,只一小会儿便肿得老高。 太后是个表面严厉内心善良的人。进院以后,她便吩咐老嬷嬷取了镇痛和络的药酒,让秋艾为我脚踝。静宜斋好像就只有太后和老嬷嬷两个人,也没什么可避忌的。 秋艾为我揉脚的时候,太后和老嬷嬷就坐在旁边。凤景天也未走远,他的表情似乎很凝重。我挺奇怪为什么他没走。 待一切停当,太后又让老嬷嬷奉了茶上来。 也不知道老嬷嬷泡的究竟是什么茶,茶水看上去并不十分清冽,却觉得喝下去,很是顺口,我不由得多喝了几口。 太后见我如此,难得地笑了笑,冲凤景天招手道:“你站这么远做什么你自己选的皇后,你自己不心疼,难道要老身替你心疼吗” 凤景天的脸色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真的走过来坐在桌边。也许不知道应该如何表情,他索性端起茶盏,一口气将茶水喝了个干净。老嬷嬷见状赶紧为他又续了一杯,没想他又喝了个精光。 这下子,太后不乐意了,板着脸道:“心思如此浮躁,如何品茶好好学学皇后。” 凤景天只管听着,未曾开口。 我忽然觉得有点尴尬,又听太后道:“皇后怎么忽然想起跑来看老身” 太后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儿子还当了皇帝,那可是人精中的人精。我没有多想,据实答来:“臣妾对太后娘娘感到好奇。” 太后又笑了一下。“糟老婆子一个,有什么可好奇的” “臣妾听坊间传言太后娘娘出身平民之家,容貌粗陋如何如何,便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生了好奇之心。”我直言不讳道。 太后的表情慢了一拍,想是宫里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说她容貌粗陋,就算有人说过也早就拉去暴室了。不过,她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比先前还浓厚,冲一旁的老嬷嬷道:“这丫头胆儿够大,老身挺喜欢。” 老嬷嬷看了看我,冲太后道:“难得有人入得了您的法眼。” 我微微低头,抿了一口茶,以眼角余光扫了扫凤景天,却见他也在看我。两相碰触,各自将目光撤了回去。 太后紧接着对我问起话来:“丫头,两年前,你为什么不肯入东宫” 怎么会问这个还当着凤景天的面儿问这不是 我正犹豫要怎么答,太后又道:“怎么,不肯跟老身说实话么”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选太子妃是先皇与凤景天主选,太后并不在场。她既然这么问,就说明她对我是知根知底的,我若不答是为不敬,我若胡说八道肯定也骗不过她,索性把心一横道:“皇家历来将绵延子嗣当作头等大事,我朝历代皇帝和亲王没有一个专宠一人。臣妾不愿与其它女子一争长短,更不愿所托之人三宫六院。” 我话声一落,便觉一阵安静,抬头一看。太后认真地看着我,凤景天也很认真地看着我,活像我脸上长了朵花儿似的。 老嬷嬷端着茶壶,为太后和凤景天添了茶水,道:“再不喝,一会儿凉了,就难以入口了。” 太后怔了怔,突然有点伤感地道:“你的性子很像她。” 说罢,她看向凤景天,好一阵子不能言语。 凤景天看了看太后,紧锁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像下了什么决心。 我看着两人变幻莫测的表情,不知道太后所说的那个她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我说的话究竟触动了凤景天身上的什么东西,总觉得莫名其妙,十分欠妥。 “景天,老身到礼佛的时间了,你带皇后回去罢。”太后闭了闭眼,异常虔诚。 “是。”凤景天起身,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冲我伸出双手。 我以手撑着桌沿站起来,冲太后行礼道:“臣妾打扰太后娘娘清修了,这就回去。” 太后转身,背着我扬了扬手。“也说不上是清修,只是寻找些安慰罢了。” 我默然,一手搭在秋艾的肩头,借着力,一跛一跛地朝院门挪过去。凤景天见我不睬他,安静地跟在后头。 待出了院门,老嬷嬷追到我跟前,小声嘱咐了一句:“太后让奴婢转告皇后,皇上吃软不吃硬。” 说罢,老嬷嬷走回院落,关了院门。 我站在院门口,看了看身后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的凤景天,心想太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让我直接向凤景天缴械投降将勾引计划进行到底 凤景天显然会错了意,只问:“看我做什么还能走吗” 这家伙,忽然温柔起来还真让人不习惯。我摇了摇头,硬着头皮忍着痛朝前走。 “行了,别走了,我背你回去,如果你还想要你这只脚的话。”凤景天叹了口气,言语中已然放下身段。 他这么说,秋艾也不敢不停。我看了看肿得已经发紫的脚踝,只得依了。 一路上,他这么背着我,什么也没有说。我本来想说点什么,后来又想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我们没发话,秋艾就更不用说了,一点声儿都没有。倒是一路上的太监宫女们,但凡看见我们的,远远就行了跪礼。我估计只要我们一走远,他们就一定会添油加醋地讨论起来。 快到清心宫时,我想起先前碰上岳子珊的情形,不禁掖揄起凤景天。“来的时候,我碰上贵妃了。你昨晚将她丢在乾坤宫晾了一晚上,她很生气,还跟我吵了一架。” 凤景天似乎完全没把这当一回事,只说:“你不是挺能吵架吗总不至于还吃了亏吧” “太小看人了,这天底下让我吵架吃亏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这不就对了,你一枝独秀,威服三宫。谁敢惹你”凤景天话里话外褒贬不一,语气听上去还挺乐呵的。 “敢情你一点儿都不心疼你的心上人啊就算你不心疼她,你也得心疼心疼朝上的那一位呐”我讽刺道。 “你管我心疼谁” “那是,你高高在上,心疼谁都是你的自由。不过,清心宫可是就在眼前了,你是不是早点放我下来,省得一会儿碰上让你难堪。” “你是我的皇后,我背你有什么好难堪的。说得难听点,就算将来我们都死了,还得葬一起呢。” “我呸,谁跟你葬一起。” “你别呸,咱凤朝葬制真是这样。虽然历代皇帝都有多位妃嫔,但皇后只有一个。即使皇后早丧于皇帝,也不会再立新皇后。皇帝死后,也只许皇后一人合入龙凤棺。”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话声里完全能听出他此时心情舒畅。但他所言真假,我还真不了解,便转头问秋艾,“秋艾,他说的是真的” 秋艾莞尔道:“皇上说的是真的。” 我神经一跳,如此说来,每代皇帝立皇后肯定是件非常谨慎的事情。这家伙执意立我为皇后,也许还有别的意思思及此处,我严肃地道:“凤景天,你放我下来。” 凤景天倒是没啰嗦,真的将我放下来。“你脑袋里在想什么难不成真是在为我着想” “你管我想什么我问你,你为什么立我为皇后” 他见我不似玩笑,试探道:“真想听” 我斩钉截铁地道:“对。” “秋艾,你到前边去。朕有话对皇后说。”凤景天一脸严肃地支开秋艾,待秋艾走远,方道:“我说了,你未必会信。” 我扬眉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信” 他不假思索地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我登时就蒙了。这也太戏剧性了,简直是典型的悖论。你要是真爱一个人,你会让她去送死 “云安安,我就知道你不信。”凤景天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地道。 我当然不信,从我认识他那一天到现在,头到尾数一数,我跟他见面的次数还不足十个手指头。这样的话连基本的数据基础都没有,鬼才信。 他并不介意我不信,自己接着话头往下说:“云安安,有时候有的东西很玄妙。有的人,只消看一眼就终生不忘。有的人每天都见到,却未必心仪。” 我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坐在凉亭里躲避太阳光的丽人,道:“比如她” 他并不回头去看岳子珊,只朝我伸出双手,道:“过来,我抱你。” “算了,我自己走。”我扶着白玉栏杆,忍痛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他见我很倔强,也不拦我,在离我一尺远的地方与我并行。一尺远的距离,是我一伸手就够得着的距离,我猜他是这么想的。 我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到清心宫殿门时,岳子珊已经迎了上来,脸上挂着笑容,对凤景天和我行了礼。 凤景天注意着我脚下的步伐,只挥手免礼,未曾与岳子珊过多交流。 倒是岳子珊见我走路的姿势,大惊小怪了一番,还命人取了袪淤膏来。她知道凤景天这会儿不可能留在清心宫,也没好意思撒娇耍小性子。我嘴上言了谢,心头却想,你就装吧,累死你也不关我事。 大约凤景天还嫌不够乱,别过岳子珊后,又掉头走了回去,开口就问:“你的软轿借朕用一用。皇后的脚扭了,大庭广众的,朕也不便背她。” 岳子珊话回得很快:“皇上,臣妾的软轿前些日子磕坏了辕,内务府还在修整。”
我心下想,真坏假坏还不是随她一张嘴在说,估计是不愿借的成份多。 “朕知道了。”凤景天并不含糊,快步追上我道:“行了,别逞能了,软轿坐不成,朕抱你走。”说着,斜着身体,一手穿过我腋下,一手绕过我膝弯,一把将我抱起来,还不望嘱咐:“太轻了,你应该多吃一点。” 他这一抱,我脸面朝后,岳子珊那张愠怒的脸自然而然地落入我眼底,想必十分后悔没借轿予我。我小声对凤景天道:“美人儿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前日内务府才来回话,说是后宫出行的轿顶全都修缮完毕。她以为我不知道么”凤景天冷哼一声道。 “你往日待她可不是今天这样。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帝王权术” “皇后以为当皇帝很容易吗睡得比谁都晚,起得比谁都早,再碰上一两个像你这样不听话的,晚上就不用睡了。”显然,他还在为昨夜的事情生闷气呢。 “凤景天,你如今也不过二十岁,血气方刚的年纪,昨晚怎么就不敢动我”我专拣他不想让我提的话题取笑道。 见我如此,他是真的有点恼火了,低头威胁道:“皇后想到池子里喂鱼,朕乐于奉陪。” 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他忽然停下步伐,轻声道:“看样子,光美人儿生气还不够好玩,还得美男也生气才有意思。” 我抬起头来,四下一看,见池溏对面一行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凤云天,心绪立即有些慌乱。 凤景天忽然改道,径直迎了过去,还笑眯眯地向凤云天打招呼:“皇兄今日无事不如一同前往凤雏宫喝一杯” “臣下参见皇上,谢皇上盛情。臣下正准备去钦天监,不便多留。”凤云天很镇定,在我看来简直是目不斜视。 “是吗朕本是想,你与皇后故人重逢,见面叙叙旧也是应当的。”凤景天说话的同时不怀好意的瞟了瞟我。 “臣下与皇后娘娘昨夜在园子里已然打了个照面。再者,臣下始终是男眷,出入后宫多有不便,更万不敢多叨扰皇上与皇后娘娘。”凤云天微微低头,言罢领人退至路口从另一条廊道绕行。 他一走,我朝凤景天怒道:“凤景天,你有意思吗跟自己的兄弟还要摆官腔。总不至于你嫉妒我与云天哥哥关系亲密” 凤景天皮笑rou不笑地道:“行,你说我嫉妒,我就嫉妒吧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他这说话的口气,简直跟我有时候一模一样,听得我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什么好嫉妒的我与云天哥哥清清白白,这六年统共就见了两面,其中一面还是昨晚刚见的。比起你跟岳子珊,差得远了去了。再怎么说,你们都生米煮成了熟饭,还好意思在这儿恶心我跟云天哥哥,也不嫌累得慌。” 凤景天抽了抽嘴角,恶狠狠地数落出我的罪行来。“你好意思说我们生米煮成熟饭。要不是当初你自甘堕落,整了个浓妆艳抹的扮相来选太子妃,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今天这样叫你做首诗,你来了首三岁娃娃都会念的打油诗,句不成句章不像章,写幅字跟乌龟爬的一样,弹个琴直接把琴弦弹断了,画个画就更不用说了,都不知道画的是人是鬼” “我在太后面前都说得清清楚楚了。你现在还说这些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当初你去江南,我怎么说的临了,你就给我摆出那么大个乌龙你不怕没了你江南第一才女的名号,却害我在父皇面前丢份儿丢到没法说。” “我承认,我没遵守承诺,给你摆了个乌龙。可你呢你要是做到了,我娘亲也不会”一想到这里我心里就痛。 “我只承诺过保你父亲平安无虞算了,都过去的事了,不说了。” “你的确没有食言,由始至终你只承诺保我父亲。”我无法辩驳,心情极度沉郁,极力忍住翻滚的情绪。 此后,彼此再无多话。 回到宫中,凤景天传来御医为我诊治一番,仔细敷了药,还陪我用了午膳。 由于,早先话赶话地提到了娘亲,我心情很坏,感觉没有力气跟他理论,就声称累了。他将我安置到床榻上,并不离开,只倚在床头,看我闭目养神。 许久,他以为我是真的睡着了,便自言自语地说起话来。 “安儿,你娘亲的事,我也很抱歉。这些年,我人在京城,却时时刻刻为你提心吊胆,你以为我为你做得少吗” “你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我都知道。那个时候,你在江南生活得无忧无虑,我便抱了让你从今往后远离皇宫的想法,所以当你演出那样的闹剧以此表示不愿意做我的太子妃,我并不怨你。谁让我生于皇家生于皇家,继承大统,这本来就得牺牲许多常人想象不到的东西。” “你或许觉得我让你做皇后,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你或许觉得我让你去魔湖,是件很冷酷的事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来没有放弃保护你,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明白。如果当初选太子妃时我知道你真实的生辰,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将你娶回来,哪怕是强硬地逼迫你,也在所不惜。可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我能做的就是把皇后的位置给你。也许你觉得皇后这个头衔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无非是死后能厚葬而已。可你不知道,这对我而言意义重大,我也许会有许多妃嫔,却只会有一位皇后,将来我死了,我们要葬在一起,你懂我的意思吗” “安儿,有些事情,太过沉重,你要明白,我没有办法,我只是不想让你和我一样背着如此沉重的枷锁,所以宁愿让你恨,让你讨厌,让你骂你该知道,如果不是我默许与纵容,这天下有谁敢像你这样肆无忌惮地和我说话不过,这世上,也唯有你才会不怕我了。这是做皇帝的悲哀。即便我有话想对你说,也只能像现在这样,等你睡着了才能开口。” “你也许会问,岳子珊和你不相上下,为什么我选择了你。你和她最大的相同是你们都出生于显赫的门庭。最大的不同是她习惯性高高在上,仿佛世间一切都理所当然地应该是她的;而你真实善良,爱憎分明,让人容易靠近,好像一伸手就能让人够得着。或者在你看来我这种选择一文不值,但怎样都好,能为自己做一回主总是好事,哪怕我能陪着你的时间如此短暂。” 说完这些,他停顿了很久,方才叹了一口气,起身要走。 我幽幽地道:“凤景天,我愿意去魔湖,但我请求你保护好我的父亲与姨娘。” 他很惊讶,显得有些拘谨,看样子如果知道我是醒着的,断然不会说刚才那番话。但很快,他就恢复常态,并很意外地一口回绝了我的请求。 我没有再说话,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我知道,纵使他是真的对我用情,但他首先还是帝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