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变化（下）

    “别生气了，不就是输了么。”

    “输给谁我都不想输给他！”

    上学的时光总是过得很慢，而穿戴防护服在地表看星星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

    刘奕此刻正和乔治一同躺在满是红褐色瓦砾的地上仰望星空，透明玻璃面罩外的天空繁星点点呈现出暗红色的星河漫天。

    乔治憋了半天接了一句：“我能赢的。”

    刘奕则是很认真的回答道：“我知道，看得出来。”

    然后二人很默契的都回避掉这个问题。刘奕认为此刻不适合对朋友指手画脚哪怕提出的只是合理建议，以乔治的聪明只需要冷静下来半个小时就能弄清楚失败的原因；乔治则是单纯的不想让朋友在这美丽的星空下听自己喋喋不休的抱怨，就像刘奕说的那样“下次再打回来就行了。”

    二人就这么呆呆地望着星空，很久很久。

    “还有两年就毕业了，你有什么计划么。”听着防护服内置的计时器开始滴滴报警，乔治突然侧了侧头望向刘奕，刘奕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忙于和父亲对战而几乎翘掉了所有的课程，当然也包括同学们的一些小聚会。这让乔治有些担心，生怕对方冒出什么疯狂的想法。

    刘奕双眼直勾勾盯着视野里的星空，碎石带和星环笼罩在一层淡淡红色薄雾中，从地面上望去仿佛披上了一层红纱。

    瑰丽，迷人。

    “佣兵，乔治。我会成为一名星际佣兵。”刘奕喃喃道。

    “呵，佣兵。”乔治的语气出奇的平淡“那可真是大人物，尊敬的佣兵先生。”

    而刘奕听出了其话语中的尖锐与嘲讽，就像那些一辈子扎根星球的普通公民一样。

    “那乔治你的愿望是什么，难道你不想走出这颗星球出去看看么？”刘异侧过脸，与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对视良久。

    他从那双美丽的双眼里看出了犹豫和挣扎。

    乔治低下了头，回答道：“……我们都是普通人。你看到官方统计数据了么，百分之九十五的佣兵长眠在冰冷的太空。我们没机会的。”

    刘奕又掏出之前跟父母争吵时的那一套:“那是绝大多数人从未体验过的冒险与荣耀！”

    “你总是这样，能不能成熟点！”乔治的蓝眼睛因愤怒而泛红，双手不停挥舞着“这次你又要找什么理由？界外银河战争？星海强盗？受够了合成食物的味道？还是说因为那该死的冒险精神？

    你不是小孩子了，你的家庭，你要照顾父母！况且你甚至不能在星网上赢过我！那里是战场，是会死人的……孤零零和残骸碎片一道飘在冰冷的宇宙！”

    ……

    二人就这样互相瞪视互不相让。

    沉默良久刘奕终于开口说道：“那些星星乔治，看那些星星。乔治你知道么，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星空和星网上那些全息投影完全不同。我知道，在星网上也能驾驶战机、机甲甚至星际战舰……可那终究不是真实的。真实的我们躲在贫瘠的星球地下，吃着合成食品，做着虚假的美梦。

    我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人类从来不曾摆脱贫困，它早已由物质变成精神。他说的没错……你知道么，在我们考小型单人飞行器驾驶证时，在我第一次握住cao控杆时，在我第一次升空看到舷窗外的时，我知道那就是我的追求。”

    “星网上也能……好好好，假的假的。”乔治决定不和好友在这一点上纠缠，自嘲般地笑了笑：“可就算是假的，所有的训练模拟甚至是对战都是真实有效的，包括军队学院在内所有公民都在用星网，你必须承认这点。”

    “人家用的是专业的模拟仓，我们用的是头戴式扫描仪，就连按键都是虚拟的！”

    乔治笑得更大声了：“你连模拟仓都买不起，还想买飞船？要知道即使是最便宜的二手小型游览观光飞船都要一百万源点，你的积蓄连零头都不够……哦，你现在还穿着防护服在看星星，又少三十源点。”

    “事实上，我买了一张船票。”刘奕掏出PDA调出了一个页面展示给对方看“笑啊，怎么不笑了？我说了我是认真的。”

    “你疯了！你把你所有积蓄……你爸知道了你就倒霉了。”乔治惊愕地瞪大眼睛仔细核对页面上的信息，反复确认公民编号以及……金额。

    “我爸同意了，他说‘如果这是我的梦，那就去吧。当然别沦落成星盗。’这是他的原话。”刘奕不知为何并没有坦诚告知其实父亲教授自己机甲格斗术一事，只是耸了耸肩一脸庆幸。“可能我爸也受够了合成食品的味道。”

    ……

    三个矿星标准日后，刘奕站在穿梭机停机坪门外侧与父亲站在一起。

    刘奕满脸兴奋地冲着父亲挥手告别，“老爸，回去吧。用不了一个月我就回来了。记得替我保密！”说着又朝着另一侧挥手“乔治，我看见你的蓝眼睛了。我们永远是好朋友！我也会给你和jiejie带礼物的！”

    不远处身躲在阴影里的乔治将手环成喇叭状大喊道：“那多带点！”

    刘奕回应他的只有一声“滚啊！”

    以及一个圆滚滚故作潇洒的背影。几个月的锻炼只是让他的肌rou变得紧实，并没有瘦下来。隔着衣服不仔细看还是一副胖墩墩模样。

    这趟旅行其实是父亲提议的，泰拉号星际游轮不是廉价的星际观光游轮，而是一艘以佣兵生活为主题的主题游轮。

    据说它有效降低了佣兵死亡率。

    当然，不会存在生命危险。昂贵的票价中包含着医疗服务费用——生物修复仓。保证每位乘客都能“活着”亲身体验那令人窒息的死亡率。

    兴奋中带着点忐忑，刘奕随同其他几位乘客踏上了穿梭机。

    泰拉号此刻正停泊在矿星同步轨道站，等待穿梭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