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正好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傍晚的快活镇，黑得特别快。 十五从麻衣观里开门出来，初一叫住他，“十五，十五，先不要走。每晚都是这样是不行的。不如这样，今晚想个借口再去。” 初一说的事情，是他和师弟十五，每天晚上都去芙蓉家吃饭。没办法，麻衣观穷，两师兄弟生活拮据，要不是芙蓉还有他哥哥接济，可能早就潦倒街头了，麻衣观这座祖传的道观，也不得不卖出了。 今天早上十五还想跟初一商量，要不要卖掉麻衣观，凑点钱做点小本生意。 没办法，他也想跟芙蓉结婚，但结婚不是两情相许就可以的，就算芙蓉她哥哥不要彩礼，但也得给芙蓉一个遮雨挡风的地方吧，这方方面面都是需要钱的。 结果被他师兄初一一顿说教，还要让他在祖师爷面前磕头认错。 其实，如果没有芙蓉她家的接济，今时今日的初一，不知道还有没有说教十五的底气。 这边，听到他师兄“既要好处又要面子”的行为，十五无所谓地说着，“卞大哥人这么好，不用想借口。” 芙蓉家姓卞，她哥年龄又比他们几个大，所以初一十五都是称呼他为卞大哥。 初一立刻抬高了声调，“好人？好人就要白吃他一辈子吗？” 十五无语了，直接问，“那我问你一句，你去不去？” 初一很认真地道，“人要脸树要皮，今晚想不到借口死也不去。” “你慢慢想，我肚子饿，我先走了，就这样。” 话说完十五就洒脱地走了，留下凌乱的初一在风中。 ………………………………………………………………………………………………………………………………………………… 十五来到芙蓉她家，正好她和她哥准备吃饭。 芙蓉今晚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往常这个时候十五和初一都过来蹭饭了。今晚却迟迟没来。芙蓉是个口硬心软的女孩，平常见面老是数骂十五，但是十五一有什么事情，就担心得不得了。 就像今晚，十五迟迟没来，芙蓉就担心他有没有吃饭，连端菜和乘饭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她哥哥都看不下去，忍不住说了一下她。 不过，一看到十五过来了，芙蓉眼睛就是一亮，像是生命突然有了色彩，脸上情不自禁就想一笑，但又被她强制控制住，板起了脸，没好脸色地看着他。 十五讪讪笑着跟芙蓉挥挥手，然后热情地喊了一句，“卞大哥。” 芙蓉她哥国字脸，长相帅气成熟，是快活镇上的医师，宅心仁厚，乐善好施，在镇子名声很好，就像今天下午，一个病人旧病复发，而这个病人家穷，在他们家看病一直还没给钱，但就算这样，芙蓉她哥还是急匆匆跑去山上踩药，一不小心还划伤了手，在山上看到暴尸荒野的尸骨，也会给人家立一个无字碑。采药回来镇子里，遇到一户要生孩子的镇民，还叮嘱人家，生完孩子后要去他店里拿些药物补补身子。 别人说相由心生，诚不欺我。芙蓉她哥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哥那么可靠。 他一看到十五，就打趣道，“十五，怎么这么巧。” 又煞有其事地说道，“我小妹真的和你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你真的刚好经过这里，我小妹真的不小心煮多了饭，来，一起吧。” 听到芙蓉她哥都这么说了，十五哪里会客气，笑容满面地道，“好啊，好啊。” 就坐了下来，自顾自地盛饭，边盛饭还边说，“我也知道芙蓉对我好。” 芙蓉在一旁又口是心非道，“鬼才对你好，不知羞。” 十五给芙蓉抛了媚眼，撩道，“你不说出来，放在心上也一样。” 芙蓉瞪了十五一眼，“你的脸皮真是比犀牛皮大山地还厚。” 芙蓉她哥喜滋滋地看着这两人斗嘴，夹了口菜后，问十五，“初一哥呢？” “他在门口。”十五用筷子指了门口。 初一的骨气终究坚持不了三秒，在十五走后，就偷摸摸跟在他身后，也一并来了芙蓉家，只是躲在外面，想不到借口，没脸进来。 “想什么？”芙蓉她哥不解。 “想个借口进来。”十五凑到芙蓉她哥耳边说道。 一听，芙蓉还有她哥都笑了，正要往门外探去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咦，胖哥哥，你又来芙蓉姐姐家吃饭呀？” 芙蓉还有她哥，加上十五，都循声望去，顿时就看到，在街道中间，初一尴尬地站在原地，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正用她的大眼睛看着他。 女孩正是住在对面的蓝馨。 听到蓝馨这话，初一立刻反驳道，“哪有？我在这里是有事的。” “哦，你来这里不是吃饭？是什么事呀？”蓝馨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初一。 初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芙蓉她哥看到了，轻轻笑着，对初一喊话道，“初一哥，这么巧呀，你在这里。忙什么事呢？要不先过来顺便吃顿饭再忙？反正今晚芙蓉煮多了饭，我们几个人吃不完。” “好呀好呀。”初一忙不迭地点头，小跑着就进来了芙蓉她家，坐到饭桌上，自己盛起了饭。 蓝馨也跟了进来，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跟芙蓉家关系其实不错。 芙蓉还有她哥，其实都挺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女孩的。 果然这个世界都是看脸的。 蓝馨进来后，先是跟芙蓉她哥还有芙蓉问了声好，然后才指着已经在吃着饭菜的初一，脆生生道，“你还说不是来吃饭？” “我只是正好而已。正好。其实我有其他事的。”初一吞下口里的饭菜，还在为自己辩解。 芙蓉她哥看了也不生气，反而一脸好笑地看着蓝馨跟初一对话。 “什么事呀？”小女孩不依不饶，很认真地看着初一。 被小孩子这双纯洁的眼睛一照，初一有点慌，左想右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借口，“其实……..其实，我是来找今天的两位茅山派的同道的，看看他们有没有过来？” “茅山派同道？”初一十五等人都没有发现，蓝馨听到这话，头微微低下，语气也低沉了不少。 倒是芙蓉他哥来了兴趣，问，“初一哥，什么茅山同道？” “哦，今天观里来了两个道门茅山派的道士，说是过来寻找一个人，我寻思着他们有没有来镇里，就问问而已。” 谎言开了头，往下编就很简单了。初一吞下一大口饭菜，很自然地说道。 “对了，你们有没有见过？”初一还用一个询问句来表示，他是真的有事才过来的，吃饭只是正好顺便而已。 正好，初一问这话的时候，他又才扒了一大口饭。 “没有。”芙蓉和她哥都摇摇头。 芙蓉她哥道，“我今天去了山上采药，店里都是芙蓉在的。” 芙蓉摇摇头也道，“我没看过。” 初一又把目光转向安静下来的蓝馨，问，“小丫头，你有没有见过？” “没有！”蓝馨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恩。”初一故作威严地点了点头，然后，把碗里最后一口饭扒完，又盛了一碗。 芙蓉她哥微笑着轻轻摇头，又对蓝馨道，“小馨馨，你吃饭没有，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蓝馨明显在走神，听到芙蓉她哥一问，先是一愣，然后回过神来，睁着大眼睛直直看着芙蓉她哥，道，“啊？没吃………..哦………..不用了………….” “小蓝馨你怎么了？”蓝馨这反常的举止，让芙蓉她哥看得楞了。 “是呀，蓝馨一起吃个饭吧？”芙蓉也说道。 蓝馨正要摇头，外面冲进来一个留着胡须，一脸苦逼样的三十岁男子，只见他慌慌张张地对芙蓉她哥道，“卞医师，卞医师，我老婆快要生了，；六婶又回乡下了，麻烦你来我家看看她。” 这个男子就是芙蓉她哥采药回来遇到的男子。 芙蓉她哥为难道，“我是男人，不方便的。” 初一立刻指责道，“卞大哥，你不对啦，见死不救非医者所为。” 芙蓉她哥焦急地想着，看了一眼他妹妹后，计上心头，对芙蓉道，“芙蓉，不如你来接生，我在旁边教你怎样做吧。” “我吗？”芙蓉一愣，指着自己鼻子道。 “不要说这么多啦，来不及了。快点，麻烦你啦。”胡须男子很焦急，已经快要哭了。 芙蓉她哥在旁蹙眉道，“这种情况很需要人帮忙，初一十五你们也去帮忙吧。” “那我也去。”蓝馨也插话进来。 没等芙蓉她哥拒绝，门口就进来一个白色洋装打扮的貌美女子，她边走向蓝馨，边道，“不行。你不能去。” 蓝馨转过身，一看到这女子，就嘟起了嘴，道，“玛丽阿姨。” 这被蓝馨称为玛丽阿姨的女子，走到了蓝馨旁边，拉着她的小手，道，“别人生孩子这种大事，你去捣乱什么？” 说完蓝馨，玛丽就歉意地看着芙蓉她哥，道，“不好意思，卞医师，蓝馨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芙蓉她哥这时一点都没有平时的落落大方，而是像一个初出茅庐的男生，遇到了自己女神的拘谨样子。 玛丽又对其一笑，然后又对着蓝馨道，“走吧，我们回家吧，你妈妈饭已经煮好了，而且，” “你爸爸也出关了。” 听到前面，蓝馨还有点不以为然，听到后面，蓝馨脸上就露出一副兴奋之色，“真的吗？” 玛丽肯定地点点头，蓝馨反过来，带着玛丽雀跃地走了。 而这时，芙蓉她哥还在愣神中，那胡须男子已经急的不行了，道，“卞医师，求求你了。” “哦，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去拿药包。”芙蓉她哥回过神来，楞了一下，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