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故人的赠礼‖

    楚宇逐渐开始明白，这些年被困住的也许不止是他自己，他那么努力的活着想要守护好身边的人，但他似乎给大家添麻烦了，比如柳倾言，又比如楚栩，他在无形中伤害了许多人，这些年他似乎没有履行好作为一个哥哥的职责，忽略了弟弟的感受，就像他曾经恨自己的父亲没有陪在他身边那样，楚栩现在应该也很恨他吧。

    “小栩你说得对，我在逃避，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无论如何都是，我害怕回到这里，我觉得对不起你和mama。”

    “为什么？哥哥你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想。”楚栩问。

    楚宇感受到了弟弟的目光，面对楚栩的质问，他这次却无法回答他，因为这已经触及到事情的根源了，唯独这件事，他不能说，死也不能，就像父亲的选择一样，他也必须那样做。

    “爸爸当年抛下我们是有原因的是吗？而这个原因妈是不知情的，所以她至今不愿意提起，而哥哥你是知道的对不对，但是你却瞒着没有说，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你说过的‘别的原因’，都是因为你知道父亲的下落，还是说，你是因为还没有放弃寻找父亲才留在这所城市的……”楚栩突然情绪激动的站了起来，走到楚宇面前，用力的抓住哥哥的手臂，“是这样吗？才让你不愿意回到这里，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

    “不是的，小栩，不要再猜了，有些事情只能由我去做，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那些事，这样一来对你们就是最大的保护。”楚宇按住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许久后楚栩松开手向后退去，疲惫的坐回原来的位置。

    “还真像啊。”

    “什么？”

    “哥哥，你难道不觉得你刚刚说的话和你形容父亲时候说的话一模一样吗？这样看来你最开始说的其实也是你自己吧，你才是最像爸爸的人不是吗，或者说你渐渐的活成了爸爸的模样。”

    “是吗？”

    “哼，你自己没有觉得吧，实际上哥哥你就像是在自我介绍一样。”楚栩苦笑道，见楚宇不说话，他又开口说，“不说这个了，另外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好，你说。”

    难得的，楚栩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主动换了一个话题，如果再问下去楚宇也没有办法再回答他了。

    “妈上午吵着要去医院当志愿者，开始我是不同意的，哥哥你也知道，像她这种富家千金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自己动手的话连做饭都是个问题，她去的话毛手毛脚的搞不好会给医院添麻烦，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心血来潮，但我想想这样总好过她每天早出晚归的去花天酒地的要好，有件事做总归是好的，说不定真的可以让她变得乐观开朗起来，于是我就带她去了。”说到这里，楚栩似乎有些累了。

    “挺好的，以前我让她去找点兴趣爱好什么的，她会说像我这样的花季少女有钱又有颜，当然是得尽情的享受生活啦，每天逛街泡吧偶尔想起来和闺蜜们约好出国旅个游就是我的兴趣爱好了，说不定将来见识多了还能搞个旅行家的名号霍霍，总之就是各种理由和借口推辞，她不愿意的话也就只能由着她了。”楚宇苦笑，“现在有了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应该多鼓励她去尝试的，今天应该还顺利吧。”

    “还行，就是在第三人民医院做护工，干一些保洁工作，偶尔照顾一下病人，去后勤打打热水啥的，我在那看她忙了一下午，最开始还手忙脚乱的，慢慢的就适应了，她还说挺有意思的，就是有些累。”楚栩说，“等到太阳落山，医院门诊的人渐渐少了，也就提前下班回来了，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我又有些心疼，但她脸上却洋溢着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因为感到幸福而自然流露出的笑容，我想也许这些对于她而言是值得的，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两人很默契的聊了起来，似乎几分钟前他们不曾谈过那些令人难过的事。

    “小栩你长大了。”

    “我说过的，就算哥哥不管这些，我也可以做好，比哥哥还要出色也说不定。”

    “小栩你知道吗？其实对于一个男孩而言，长大只在一瞬间，等你有一天意识到有自己不得不，必须要去承担起的责任，你的身后有你要保护的人，你会舍弃一切去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真的长大了。”楚宇望着那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跟屁虫，在一片漆黑中坚挺着身躯，如今也是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了，“真正的男人从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什么。”

    “爱一个人吗？哥哥你今天聚会应该也见到程jiejie了吧，她没有问你什么吗？小的时候相比我这个弟弟，你对她这个‘meimei’似乎要更好。”

    “成熟的男人可不会像小孩子一样还会吃醋。”楚宇漫不经心的说。

    “我可没有，吃醋什么的别开玩笑了，那是小孩才会做的事。”楚栩矢口否认。

    “其实聚会就是她喊我去的，她也没说什么，和从前在大学时候一样，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普通聚会那样的正常话题。”

    “哥哥你喜欢程jiejie吗？”楚栩随口问道。

    “话题跑偏了。”楚宇说。

    “可是程jiejie喜欢你诶，旁人都看得出来，更别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楚栩没有理他继续说着，“你要是和程jiejie在一起了，说不定你能够慢慢变回从前的样子，不都说爱情很伟大什么的嘛，说是能够改变一个人啥的，哥你今年27岁了吧，可你也还没谈过恋爱什么的，说不定程jiejie真的可以改变你，你们也很般配的，只不过现在你这个样子有点难说了，但我相信程jiejie不会嫌弃的。”

    “这种事我觉得你在心里面发展图个乐就好了，没必要带入到现实。”楚宇说，“程墨确实和大学那会儿变化挺大，刚见的时候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但尽管时间再怎么过去，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比如说她还是从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也没有像有些书中写到的那样，某个人物几年没见回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又比如说她从前是我meimei，现在我也还是把她当做meimei，这样挺好不是吗，你还多了个jiejie。”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不需要jiejie，我需要嫂子。”楚栩说。

    “妈都没催，你急个什么。”

    “要是等妈想起这档子事，我估计你已经年过三旬了。”

    原本漆黑寂静的客厅，两人都难得的笑了，尤其是楚宇，这个平日里冷酷到被人说是面瘫的人原来也会笑，只是笑起来没有声音。

    多年来兄弟二人之间的寒冰似乎在今晚融解了许多，虽然仍有很大的隔阂，但此刻两人的距离是贴近的，未来会发生什么楚宇无所预知，但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好自己的亲人不受到伤害，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做的事了。

    “走啦哥哥，很晚了，再不睡明天可是要比mama起床还迟了。”楚栩起身走向楼梯，半路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回过头，“哦，重要的事差点给忘了，今天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有接，曼达教授好像说是出院了，说找你有事，让你明天去学校一趟。”

    “我知道了，早点休息吧。”楚宇也起身跟在楚栩后面走上楼梯。

    上到二楼，楚栩站在门前却迟迟没有推门进去，等到楚宇打开门，楚栩突然叫住了他：“哥……晚安，早点休息。”

    随后他迅速钻进门又快速反手关上，楚宇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微笑着轻声念叨。

    “其实你也没变啊，还和小时候一样，如果哥哥那一天也到来了，又要辛苦小栩照顾mama了，这样的循环，就像是人间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