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遥远何处是归途‖

    徐江渡口。

    此刻时间23:50，还有10分钟，十分钟后他们就要离开这里去到另外一个国家，最后一个夜晚变得格外迷人。

    夏芊坐在栈桥边，百无聊赖的踢着腿，脚下是漆黑的海水，浪潮的余波一次又一次的拍击在石壁上，夏芊坐在上面听着潮声此起彼伏，夜晚的海风裹挟着淡淡的湿气吹在脸上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全身的疲劳也渐渐消失。

    很多次夏芊让楚宇也过来一起坐下吹吹风，谁知这家伙全然不懂浪漫，居然拒绝了少女的好意邀请，宁愿靠在护栏当个石敢当杵着也不愿过来。

    就在夏芊准备起身时这家伙不知是哪开窍了，居然屁颠屁颠坐了过来。

    虽说是坐了过来，却也没挨得很近，中间还刻意的留了一段距离，不明事宜的人乍一看上去会以为是俩年轻的小情侣闹了别扭。

    “喂，大哥，不至于吧，你看看咱俩现在这像啥？刚吵完架的小学同桌？”夏芊一脸鄙夷，“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可以不用这么勉强的。”

    “不是，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靠得太近。”楚宇解释说。

    “那完了，这一辈子光棍儿你是打定了，不是，你一个人大男人怎么会有这么矫情。”夏芊表示很不能理解，“这样会让你觉得很酷？”

    “并不，只是单纯的让人不舒服。”

    “你的意思是和我坐一起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夏芊故意扭头，自顾的看向远处海面上星星点点亮着灯光的船只。

    气氛安静的堪比夜晚的米兰大教堂，楚宇似乎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他能够在几秒钟里对周围的局势作出下一步的作战判断，甚至于看破任何一个对手进攻时的破绽，但对于女生这种生物，仅仅只是在生气时的应对方案往往就错综复杂，这是楚宇为数不多束手无策的难题，在这面前楚宇一直都显得很笨拙，哪怕是从小就玩在一起的程墨，很多时候他也琢磨不透人家的心思。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楚宇撑着手往夏芊旁边挪了挪，“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的话，那我就过来一点。”

    像是感应到了身边的动静，夏芊下意识的转头，很巧，楚宇好像也打算说些什么，于是两人在极近的距离上四目相对，一瞬间都愣住了，只是呆呆的望着，双方的眼睛如同一面光洁明亮的镜子，都映着各自的模样，时间在那一刻似乎被遗忘了，片刻后一阵海风袭来，带着些湿湿咸咸的气味，两人都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将头瞥向一边。

    夏芊觉得脸上烧烧的，火球一样炽热，淡淡的红晕从脸颊一直延伸到耳根处，好在海面上不断有风，让夏芊脸上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明显。

    反观楚宇，不愧为在世活化石，除了尴尬以外看不出有其他复杂的表情，依旧一幅铁幕面具附在脸上，活脱脱得道高僧了这是，如果不是世界观不允许，放神话里他高低也得是个罗汉级别。

    “其实也没必要挨这么近啦，你不觉得有点热吗。”夏芊用双手捂住脸，深呼吸晃了晃脑袋。

    楚宇听后适当地又往右挪了挪，觉得空隙差不多后自我确认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开口说，“你为什么要在我弟弟面前说我追你，还说什么准女友，明明我已经说了你是我学妹，你这不存心坑我吗？”

    “哦，憋半天你就想问这个，你觉得我是在拆你台？”夏芊表情意味十足，就像是在看小动物，“我是在帮你啊哥哥，还学妹呢，糊弄鬼鬼都嫌你理由磕碜，大半夜的一男一女出现在男方家门口，手里提着行李，别的不说，颇有私奔的意味不是，那种情况下学妹什么的也亏你扯的出来，我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难不成我还得确有其事的帮你圆谎？与其显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如大方承认，情侣的身份说服力更高好吧，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在占你便宜吧！”

    想到这，夏芊觉得像楚宇这种单细胞思考的生物，极有可能会这样认为。

    “我只是觉得有损声誉。”楚宇淡淡的说。

    “声誉？你的？屁嘞！我一女孩子我都不介意你反倒还觉得吃亏了是吧！”夏芊直接被楚宇一番话气到，顿时觉得自己一番好心喂了狗，指着楚宇就是开怼。

    “你自己还好意思说，你当时说你好了，敢情都要走了你压根儿就什么都没说，最后还是你弟弟自己追了出来，你不觉得尴尬吗？这算是什么道别？柏拉图式的”夏芊开始吐槽个不停，但一连串出来又软下声，“唉，我是不懂你啦，但我看得出来你真的很爱你弟弟，你对小栩说话时的眼神和语气在我记忆中你从未对他人有过，很温柔，而且我大概也猜到了，你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瞒着你弟弟的，这导致你们兄弟之间似乎隔着一层障碍，旁人其实很容易看的出来。”

    “你说的没错，这都是我的问题，但我不后悔，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只要我一个人承受，这样我的家人就可以平平安安的。”

    “可你有没有想过，小栩可能并不想你瞒着他。”夏芊望向楚宇，难得的带着些许温柔。

    “他是我弟弟，我看着他长大怎么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也是一个犟脾气，或许是受我这个做哥哥的影响，可我并没有树立一个好的榜样，让他觉得我与他变得疏远，可他越是想靠近我我就得逃得越远，离我越远他就会越安全，他是我最珍视的家人，我害怕有一天我所珍视的东西在我面前碎掉了。”气氛很沉静话语却变得凝重，悲伤慢慢的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不禁让夏芊感到鼻子酸酸的。

    “哎呀好了好了，搞得那么悲情，我的错，哪壶不开提哪壶。”夏芊皱了皱鼻头，扶地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尘，“有点冷，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

    楚宇也跟着站了起来，抬手看了看时间，此时不远处的港口一艘小型渔船挂着微弱的灯光悄悄靠岸，似黑暗中的潜行者。

    “走吧，应该就是那了。”楚宇拉起背包，拖着夏芊的旅行箱朝着渔船的方向走去，夏芊则一步一个脚印跟在身后。

    这艘小型的渔船破烂的有些彻底，这让楚宇怀疑它是否还能起航，船体表面被海水侵蚀的锈迹斑驳，如同恶鬼狰狞的面孔，在黑夜中张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