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皇上,您圣明啊!
陈顺的大脑一阵轰鸣,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摊上事儿了! “楚署令,你可看仔细了?” 报着最后一丝侥幸,陈顺探声向楚钰问道:“刚刚这位陈太医还说安平候脉相平顺,并没有太大的凶险,怎么现在您却说……” 楚钰面色不变,轻轻地扫了旁边的陈挚一眼,淡声道:“陈挚学艺不精,诊脉的功夫还欠了些火候,方才并没有准确地查验出安平候体内的隐患。陈挚,你对老夫的诊断可有异议?” 陈挚连忙躬身低头:“学生不敢,恩师的医术胜学生百倍,诊断自然无误,方才是学生错了,请恩师见谅!” 楚钰满意点头,而后又扭头向陈顺看来:“陈护卫呢,你可是也对老夫的医术有什么异议?若是信不过老夫的话,现在就可以把人抬走,安平候若在途中有了意外,与我太医署无关。” 陈顺张了张嘴,不敢再多说什么,楚钰再怎么说也是太医署令,是长安城医术最高明的存在,别说是他陈顺,就算是唐嘉会亲来,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质疑楚钰。 “还请楚署令能尽心医治,万不能让安平候出了什么意外!” 这个时候,心里再憋屈也得咬牙认下,无论如何李丰不能出事,至少不能在他们金吾卫的手中出事。 皇上前脚刚给人册封了爵位,他们金吾卫后脚就把人给揍成了重伤将死,这不是在报仇,这是在打皇帝的脸,是在自己给自己掘墓。 这样的后果,陈顺承受不起,饶是现在这种局面,他的腿都已经有些发软,心虚得厉害。 “放心,无论是谁,人要进了这太医署,老夫都会尽力救治!”楚钰倒是没有刻意难为陈顺,一挥手,把所有人全都给赶了出去,只留下刘敬一人呆在近前辅助。 陈挚也想留下,不过看到楚钰面色冷峻,并没有要留他的意思,无奈一叹,嫉妒地看了小人得志的刘敬一眼,这才躬身告退。 一个乡野村医,只因与李丰走得近,又在医治晋阳公主时打了打下手,就此一步登天,不仅被楚钰给带到了长安,看样子似乎还人要将衣钵授予他的意思。 好恨啊,若是当初他没有鬼迷心窍独自回返,恩师定然不会放弃他,明明他才是恩师一直都最器重的学生! 陈挚追悔莫及,不过已是悔之晚矣。 所有人退出,房间内就只剩下李丰满、楚钰与刘敬三人,不用楚钰开口,李丰满自己就睁眼坐起身来,冲楚钰拱了拱手,道:“多谢楚太医!” 楚钰苦笑一声,“李县候可是在难为老夫了,老夫一世行医,还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谎话,若是万一走漏了消息,老夫这一世的英明可就……” “前几日丰心有所悟,又忆起了一本关于痈疽的医书……” 楚钰瞬时精神一振,猛然抬头,切声道:“当真?!” 痈疽啊,疑难杂症中最棘手的一种病症,饶是楚钰有着数十年的行医经验,遇到痈疽之症,仍是不敢保证能够拔毒成功。 李丰满微笑点头,楚钰搓着双手,眼巴巴地看着李丰满,“不知,这医书能否借老夫一观?” 李丰写出来的医书,无一不是精品,几乎每一册都能让楚钰茅塞顿开、深受启迪,现在乍闻李丰又有新书问世,楚钰的心里直痒痒,恨不能现在就能一睹为快。 “自然可以。”李丰满道:“回头我便让人将医书送到楚先生的府上,算是今日之事的谢礼。” 楚钰顿时眉笑颜开,今天这个忙,帮得值了。 “少主!”刘敬这才有机会上前与李丰满见礼,十分敬仰地看着李丰,拱手道:“恭喜少主,一步封候!” “有心了。”李丰满满意地看了刘敬一眼,能够得到楚钰的青睐,虽然有他与晋阳公主的关系在,但是刘敬本身的资质也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否则的话,机会再好,没有本事也抓不住。 “好好跟着楚太医修习医术,莫要让我失望!” 医书再好,也只是理论而已,真正的医师无一不是从无数的实例中成长起来的,刘敬现在所欠缺的就是楚钰一世的行医经验。 留在太医署,跟着楚钰学医,对他来说是一次天大的机遇。 刘敬感激点头:“少主放心,敬省得,绝不负少主期望!” 由一个山野小城的土郎中,一跃成为太医署的记名太医,成为太医署令的亲传弟子,可谓是一步登天。刘敬很清楚到底是谁给了他今天的一切,感恩之心时刻未忘。 更何况李丰现在已被封为安平候,这么粗的一条大腿若不及时抱上,傻不傻? “刚才一直没机会询问,李县候怎么跟这宫中的金吾卫起了冲突?”楚钰轻声问道:“之前被送来的那个唐侍卫,应该就是被根福给打的吧?” 在涪川的时候,楚钰可没少为李府中被根福伤到的护卫疗伤,所以对于那种动不动就卸人关节的技巧已是十分熟悉。从唐授衣被送到太医署时起,楚钰就大概猜到了他身上伤势的来历。 李丰满轻轻点头,不紧不慢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讲了一遍,楚钰听得心跳一阵加速。 “这么说,老夫也成了你们的帮凶?”楚钰苦笑一声:“李县候真是好胆魄,只是你这般戏弄唐家兄弟,难免会恶了莒国公府,日后少得会有许多麻烦。” 李丰满不以为意,道:“我倒是想与他们相安无事,奈何他们不依不饶,非要将根福治罪,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楚钰摇头不语,并不相信李丰满不得已而为之的鬼话,把人都打成了猪头,这也是不得已? 明明可以从容退走,却非要将事情做绝,把人往死里得罪,这也是不得已? 还有现在,装伤碰瓷,把金吾卫的人吓得魂不附体,这也是不得已? 以前在涪川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李丰这厮竟然还有这么腹黑的一面。 “那唐授衣如何了?”李丰满问道:“刚才听那些禁卫言语,说什么关节错位不能恢复,不会是要故意讹人吧?” 楚钰脸一黑,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动不动就碰瓷玩? “老夫正要与县候说起此事。”楚钰道:“唐侍卫的伤真是不能再拖了,最好还是让根福来一趟,把四肢的关节给人接上,否则唐侍卫的四肢被废,从此无缘武道,前程尽毁,县候与莒国公府可就真的要不死不休了。” 李丰满眼睛一眯:“这么严重?我记得在涪川时根福也是没事就卸人关节,也没见出过什么问题啊?” “那是因为根福在教训了他们之后,又亲手给他们将关节复位,所以才没有酿成什么悲剧。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根福把人伤了之后直接就没影了,而这种伤不同一般外伤,纵是老夫只能缓解而无法彻底复位。” 楚钰轻声感叹:“创造出这种关节技的人真是缺德到家了,这不是武技,是酷刑!” “你个医倌儿知道个屁!”房间里突然出现了第四个人的声音,没好气地反驳楚钰:“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敌人最大的伤害,哪里缺德了,不懂武技就不要瞎哔哔,日后再让老子听到你在背后诽谤,看老子不卸掉你全身的关节,爽死你!” “谁?!” “谁在那?!” 楚钰与刘敬全都吓了一跳,一脸戒备地朝着发出声音的方位看去。 李丰满也是一惊,不过很快就辩明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心神不由一松,神态再度变得淡然。 “王副统领,既然来了,就莫要再装神弄鬼,出来吧。”李丰满轻唤了一声,紧接着,一个明晃晃的光头突然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到李丰满所在的榻前,一双贼眼正好与李丰满四目相对。 “李家小子,别来无恙啊!”王朝笑眯眯地冲李丰满打了声招呼,露出了一口大黄牙。 李丰满的身子向后撤了撤,这厮多久没刷牙了,嘴巴好臭。 “大胆!”刘敬一看来的竟是熟人,胆气一提,护到了李丰满的身前,冲王朝喝道:“王朝,我家老爷现在已是安平候,身份尊贵,不得无礼!” “一边去!”王朝随手一扒拉,将刘敬给推出了三米开外,没好气道:“我跟李小子说话,哪有你个小郎中插嘴的份儿,少在这里碍眼!” 刘敬气得满面通红,还想要再上前与王朝理论,却被李丰满抬手阻止。 刘敬不知王朝的身份,李丰满可是一清二楚,跟一个武力值爆表的暗卫较劲,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啊。 “没想到王统领也从涪川回来了,小子是不是应该跟王统领说一声恭喜?”李丰满冲王朝拱了拱手。 王朝哈哈大笑,抬手拍了拍李丰满的肩膀,高声道:“小子,老子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这次我老王能回来,算是承了你的情。不过你这次能封候,我老王也出了一些力,算下来还是你占得便宜多一些。” 没有跟王朝再胡扯下去,李丰满直声问道:“皇上让你来的?” “根福那小崽子惹了祸,皇上让老夫来给他擦屁股。”说着,王朝扭头看了一眼楚钰,道:“唐授衣的关节已然复位,你可以安心了。不过以后记得留点口德,老夫的脾气可不是每天都这么好。” 楚钰脸上大写了一个囧字。 背后说人坏话,却被人听了个正着,这事整的,好尴尬啊。 “老朽这就去看看,二位慢聊!”楚钰借机遁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将一旁傻愣着的刘敬也一同带了出去。 “这老东西,倒是很识趣。”王朝轻笑一声,再次回过头来,“我已经跟皇上请示过,以后就在你的安平候府安家了,小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以后有我老王在安平候府镇守,绝对没有哪个宵小之辈敢再来冒犯,晚上睡觉,你就再也不必担心会有刺客出现在你的床头了。” 王朝自我感觉很良好,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姿态。 李丰满微微一怔:“是暂住,还是长驻?是暗卫,还是私兵?” 有这么一个大高手在府里守着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主次身份一定要分量,李丰满可不想请一个大爷回家。而且王朝的人品似乎也不咋滴,趴墙头听墙角的事情他在涪川的时候可是没少做。 “皇上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将我逐出了暗卫,现在我是自由之身,自然是以私兵的身份进入安平候府。一句话,收还是不收!”王朝直视着李丰满。 李丰满放松地往后靠了靠,笑道:“收,为什么不收,以后你就是我安平候府的护卫头领了,来,王护卫,叫一声老爷来听听!” 王朝一撇嘴:“老爷是什么鬼,应该叫县候大人或是家主大人,你现在已经是贵族了,要有格调,懂?” “就叫老爷!”李丰满坚持道:“我的地盘我做主,以后候府上下,全都要称我为李老爷,你有意见?” 土鳖! 王朝心中狠狠地鄙视了李丰满一番,然后站起身来,躬敬一礼,规矩道:“卑下王朝,见过李老爷!” 李丰满有点儿飘,每次听别人叫自己老爷,他都会觉得很带劲,飘飘然。 外面,杨震,小娥,张大安先后而至,纷纷点名在探视李丰,陈顺在旁边看得又是一阵心慌意乱,感觉这次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 皇上,晋阳公主还有太子殿下竟然全都派人来了,这要是让他们得知了李丰的伤势,他死不死? “皇上说了,此事双方皆有过错。”站在太医署的大厅中,杨震看着惶恐不安的陈顺还有面目全非的唐授衣,轻声宣读着李世民的旨意:“不过,安平候犯错在先,动手伤人在后,需向唐侍卫道歉并赔偿一应医治费用。” “左金吾将军唐嘉会,为弟报仇,枉顾宫中规矩,致使安平候重伤,判罚俸一年,禁足三日,以观后效。” 陈顺长松了口气,扑通一下瘫坐在地上,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啊,没想到这事儿就这么平安地度过去了。只是罚俸一年,禁足三日,比相像中的要轻得多。 皇上,您圣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