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五 入魔(二十一)
也许,真的只是一个梦? 或是,她太担心陈衔玉变化,才有了幻觉,以为他在这里杀了人? ……其实,没有这回事? 骆雨荷暗暗讥讽自己又自欺欺人了,却又忍不住信。 罢了,等她回去一探究竟,应该就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先回到了山洞,山洞中仍旧寂静,没有他的踪迹,也没有他回来过的踪迹。 ……情理之中…… 骆雨荷又去了溪边,看到她之前专程留给陈衔玉的记号被踏毁,那幻想,才真正破碎。 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的人岂止是陈衔玉?她也是。 那破碎的记号,落在骆雨荷眼中,简直就是嘲笑。 她是蠢,才会这样一再地自我欺骗。 自欺欺人,还甘之如饴,悲哀又可怜! 骆雨荷憎恨地踏在她亲手刻下的记号上,冲天飞起,终于,不见身影。 …… 不久前,这里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陈衔玉没有一直留在那里,感伤一会儿,还是走了。 走也没忘记带走闫淄的尸身。 他答应过骆雨荷不要伤人,终究还是违背承诺。 她不知道,他也该将后续做好。 于是决定去挖个坑把闫淄埋了。 做这事很容易,陈衔玉不知道闫淄的名字,就造了一个空碑石。 先是找了个风景不错的地方挖坑,将闫淄埋了,然后将碑石放下,示意这里有人了。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陈衔玉便离开。 他暂时没有想要去的地方,便故地重游,去了溪边 溪边有好风景,还有……很多能够勾起他记忆的东西。 就好比,他走之前,已经抓到了一条大鱼,串了起来,又架起一个火堆,将鱼烤得滋滋响,十分入味,特意留着,现在串鱼的木枝已经被放在了熄灭的火堆边,看来,他的心意,她已经吃过了。陈衔玉看到这样的景象,终究还是满意,他弯下腰,轻轻将那个坑重新掩埋,石头也踢散。 过去便是过去了,还留恋什么? 陈衔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实在不想总看见它。 他张望着四周,不断能够看到熟悉的东西。 摘下凑近嗅,才能闻得到香气的奇怪的小黄花;那两条费了他们许多时间与力气才编织好的渔网;火堆遗址。还有……陈衔玉看到了一个记号,是一个图纹,走近过去,便发现这是骆雨荷画的一个记号,十分复杂,也十分特殊,是他和骆雨荷创造的,只有他和骆雨荷才明白这个符号所代表的意思。 ——我在。 在什么呢?那时分明果断地转身走了! 陈衔玉忽然生气,没来由地一阵怒火上头,然后,就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衔玉”飞身而起,冲刺时,不自觉地借了力,狠狠一脚踏在那记号上。 但他根本没注意这些,那强烈的杀性所催生的杀心,再次袭来。 从前陈衔玉还能保持一分本心,现在则直接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也难怪他会萌生那样一个想法——他病入膏肓了。 不过,哪怕是病入膏肓的陈衔玉,隐入云中飞行时,感觉到下方有一个活物。 仔细一看,认出是骆雨荷,终究放过。 他继续向前飞,毫无路线、毫无章法、随心随性……绕了好久,等到将心中的邪火稍微压抑一点,陈衔玉才慢慢远离云朵,开始低空飞行。 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飞行了多久,但好像一直都没有休息过一般,不断地向前飞。 陈衔玉是直到遇见了一个活物,才终于停下来。 那活物也是个修士,似乎也打算飞上来,但正好撞见了他。 陈衔玉目光一凝,那女修一看到他,便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这也在情理之中,陈衔玉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骇人了。 但他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活物,自然不会放过,便继续往前追。 没有想到,还不止一个活物,而是两个。 两个更好! 这一男一女两个修士在前方飞行,陈衔玉追在他们身后,绝不让他们甩掉。 陈衔玉能确定,三人中,自己一定是最后一个感觉到累的! 他穷追不舍之下,也给了前面两个人不少的压力。 正如陈衔玉所预料的,他终于将这两人堵住了! 只是,就在陈衔玉准备出手将二人制住时,意外发生。 其中一人居然猛地朝他扔出一颗冰珠,陈衔玉挨这一下,顿时退走。 不退不行! 那颗冰珠他闪不开,最重要的是,在冰珠触碰到他身体的一瞬间,一股剧烈的寒气就猛然侵|入了他的身躯之中,令他几乎喘息不得,如果留下,一定会被反击,他虽被那魔种激得杀性大起,但也并非执意寻死的呆子,还是暂且避开。 可是,他飞走不久,顿时感觉到浑身发冷,他便明白,是那颗冰珠……还有后效。 陈衔玉痛苦地捂着胸口,在那底下,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缓慢。 不过,陈衔玉还能勉励用自己的灵力对抗,他毕竟只挨了一下,而且还有源源不断地魔种给他续命。他不至于死,但要是途中遇到什么心怀不轨的修士,那就不一定了。陈衔玉晕乎乎地飞了半天,终于还是不想继续飞在空中当靶子,落下来。 谁知道,等他将面前风景看清楚,便认出这里竟然是那个山洞。 附近有溪流,还有油菜花田的……那个山洞。 陈衔玉呆呆地站在洞口处,整个人都茫然了,他怎么会回到这里? 不想再看到旧地,怕触景生情的人不止骆雨荷一个。 陈衔玉也差不多,他一看到骆雨荷当初留下的记号,便整个人崩溃离开,何尝不是想起此时已不是那时?那时候,骆雨荷找不到他,还有心情留下一个记号,生怕寻不见。那时候,师徒二人好歹同住在这山洞里,骆雨荷一心关切他,如今,他们却已经成为了陌路人。 看到这熟悉的风景,比起感怀,涌上心头的更多还是心痛。 何况陈衔玉现在是真的心痛。 他呆呆地愣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 如果之前意识清醒,他或许会避开,但他现在需要休息,需要寻找一个能安静休养的地方,那么,还有哪里会比这里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