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戒条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之中，扶苏和幼森便一直呆在小山谷里，昼夜不停的修习着。

    白天，扶苏和幼森修习木系法术，他们要应对法阵中层出不穷的各式奇怪植物。这些植物，有些大，有些小，更有些藤蔓类的植物竟会在山谷里四处游走。扶苏和幼森每日都不得不穷尽各种办法，或攻击，或防御，忙得不亦乐乎，精疲力尽。

    扶苏虽然之前完全没有修习法术的基础，但好在幼森身为麒麟神兽一族，对于木系法术有着天生的领悟力，因此他们的修习进境很快。而随着这一人一兽的契约之血逐渐发挥效用，他们间的配合也日渐默契。一个月后，扶苏已经不用跟在幼森身边施法。又过了一个月，无论幼森身在何处，扶苏都可以在自己身前释放出法术来。

    黎华虽然勤务繁重，但在犹加的帮助之下，每天晚上也能抽出时间前来教导扶苏技击之法。初时，扶苏在练习技击之法上进境不大。但随着他控灵之术日渐纯熟，又加上在淼森法阵里两个月来日夜不停的磨炼与恢复，扶苏的身体日渐强健，在第三个月中，扶苏的技击之术突飞猛进，连幼森也惊叹不已。

    只是，令扶苏疑惑不解的是，他的灵力虽然不如犹加那么强大，但他所施展出来的木之元灵，却大如西瓜，威力比之犹加的元灵强大得多。只是以扶苏的灵力修为，他每次使用出木之元灵，都会消耗大量灵力与体力，几乎无以为继。因此，在法阵之中修炼时，不到最后关头，扶苏决不轻易使出木之元灵。倘若非用不可时，扶苏也务求一击即中，不留后患。

    好在扶苏的木之元灵威力奇大，到了后来，技击之术已有小成的扶苏若施展出木之元灵，就连黎华也不敢撄其锋芒，只得躲闪开来。

    得意之下，扶苏将自己全力施放的木之元灵，命名为“木灵棰”。

    随着修为日深，扶苏对法术的兴趣越来越来浓，每次修习都是兴高采烈，每一次突破之后，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过，他又哪里知道，在万里的高空之上，皎洁的明月之旁，有一个他从未谋面，也不知今生今世可有机会相逢的美丽少女，也一样在为着他的进步而欣喜。

    这一夜，聆薇看着扶苏使用“木灵棰”将黎华逼得手忙脚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心里高兴极了，好像是自己战胜了黎华一样。她歪着头，伸出一只手，挽着那头淡紫色的秀发，另一只手却轻轻的抚着云台上的那株有着紫色长叶的草，轻轻的呢喃道：“真好，扶苏学会法术了，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呢！唉，他和犹天师兄有着一样的资质，真不知道有一天，他是不是可以和犹天师兄一样的厉害呢？”

    聆薇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于是在秀美的额头上蹙起一个秀气的眉尖，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像犹天师兄也不好。犹天师兄既然是那样厉害，那样聪明绝顶的一个人，却也会招来横祸而死。为什么人类啊，生命是那样的脆弱呢！”

    她正自言自语着，却忽然发现，她小手抚摸着的那株紫草的长叶，竟然剧烈的摇摆起来。而在埋着紫草的云台里，却隐隐透出一股白色的光芒。好像是草的根部在发出光来。

    “咦，这是怎么啦，莹？”聆薇奇怪的问道。

    她并不知道这株紫草的来历。在她记事之初，这株紫草，就一直被种在这云台的中央。尽管在这里并没有风，可是紫草却总是会微微的左右摇摆。

    而修满则告诉过她，这株紫草的名字，叫做“莹”。

    “很好听的名字呢！”那个时候聆薇还这样想。

    可是，多少年岁过去了，就像聆薇不会变老一样，而莹却也从来没有变化过，没有长长，没有枯萎，它的根部也从来没有长出过其他的杂草。

    修满告诉聆薇，莹不需要浇水。月光，就是它的养分。因此，多少年来，它总是静静的俏立在云台上，轻轻摆动，默默陪着聆薇。

    对于这株漂亮的淡紫色的草，聆薇一直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而这时她见莹不知为何，反应变得如此剧烈，也不禁吓了一跳。

    “去告诉老师！”聆薇当即起身，想要飞到不远处的月华殿去。

    当她背后的隐翼刚刚展开之时，她却听到了月华殿那里传出说话声来：“……你怎么伤得这样重？”

    “是银星神星然的声音！”聆薇一怔，“谁受伤了？难不成，是——修满老师？”

    聆薇芳心一震，想到：“修满老师受了伤？怎么会？”她不敢再动，连忙屏声静气，侧耳倾听起月华殿里的声音来——她太过于专注于关于扶苏的事情了，以致于根本没有留心银星神的到来。

    “咳，没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个身体，哼，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死也死不了的。”修满的声音说道。

    “是谁伤了你？”银星神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好像有些紧张，又有些愤怒。

    “哼，别提了。”

    “是昊伽？是楼唐？不，这两个家伙还不至于让你伤成这样。赛流里若发起狠来，到是有这个能力，但他却和你冰释前嫌了呀？难不成……”星然的声音突然停了停，然后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是，是施坦？！”

    “施坦!”这个名字让聆薇的心冷不丁的揪了一下。然后，月华殿里的也沉默下来。

    过了不少时候，星然的声音才黯然的说道：“我就知道是他。除了他，还有什么人，可以让你伤成这样。”

    “哼，你也不必太担心。他伤了我，他自己也不好受。你别忘记了，千年之前……”

    星然打断了修满的话，语气中也充满了忧伤：“我记得，我当然记得。那两次几乎要了他的命。唉，犹天他……”星然语带哽咽，说不下去了。

    月华殿里再次沉默下来。

    当“施坦”这两个字，从星然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莹又有了新的变化。它不再剧烈的摇晃，而是开始颤抖起来，好像是在害怕，又好像是极度的愤怒，连带着从云台里漏出来的光，也变得明灭不定。

    可是，这时的聆薇心神恍忽，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沉浸到回忆中去了。

    那是在聆薇的意识刚刚觉醒的时候，她对云台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她喜欢围着云台转圈子，也喜欢跑到月华殿里躲猫猫。

    当她尝试着张开身后的隐翼，学会飞翔时，她第一个要飞去的地方，是天幕中永恒地发着清冷光芒的那轮圆月。可是，她的老师修满拦住了她，将她带回云台，并告诉她，在这个天界里乱跑，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这里，”修满用手朝着云台的后面——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住的地方——划了一个圈，说道：“虽然你看不见，但这里却有很多坏心眼的人。他们不喜欢看见陌生人。所以你可不能被他们看到。”

    聆薇眨了眨大大的眼睛，问：“如果他们看到了我，会怎么样？”

    修满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他们也许会赶你走，也许会伤了你。”看着聆薇露出害怕的神情，修满赶紧伸手拍拍聆薇的小脑袋，道：“你倒也不用怕他们，他们若欺侮了你，哼，老师也决不轻饶了他们。”

    “可是，你仍然不可以轻易离开云台和月华殿。你在这里，他们不会发现你，我也可以保护你。你要是到了外面，遇到别人也就罢了，要是遇见一个叫做施坦的家伙，”修满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他要是见了你的样子，一定会，一定会……”修满说不下去了。

    “一定会怎样？”聆薇好奇的追问。

    修满缓缓的说道：“很多很多年前，我的一个朋友，被这个叫做施坦的人毁了，整个人，被轰成了碎片……”

    见了这样可怕的话，又看到老师眼里泛起的泪花，聆薇吓得连声道：“老师，对不起，我再也不敢离开这里了。”

    从那以后，聆薇再也没有离开过云台。可是，施坦这个名字，她也从此忘记不掉。

    聆薇还在回忆的时候，那个有着一头俐落短发的俏丽女子悄悄来到了聆薇的身边。她用悦耳的声音轻轻唤着聆薇：“薇儿，你在想什么？”

    聆薇有些慌乱的答道：“星然老师，修满老师他……他可好吗？”

    星然叹了口气，拉着聆薇在云台上坐下，一边抚着聆薇的美丽长发，一边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全都听见了。唉，你的老师可是月神，他不会有事的。只是他需要时间修养，你可不要常去打扰他就是了。”

    聆薇点点头，略微放下了心。星然又道：“可是，你的老师却对你放心不下。他让我告诉你，施坦也受了伤，他现在疑虑之心很重，你千万不可以离开这里。”

    聆薇还是乖巧的点头。星然又说：“还有，你老师让我告诉你，千万要记得天界的戒条。他知道你很关心你在人间地界的朋友，可是，你只可以默默的关注他，却千万不可以以你的力量来帮助他，知道吗？”

    聆薇这一次却回答道：“我知道。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星然望向云层深处，叹道：“因为如果你这样做了，神王施坦就会发现你的存在。那个时候，你会变得很危险。你知道吗，这些天界的戒条，可都是神王施坦立下来的啊！你想，如果他发现你违反了这些戒条，他会怎么做？”

    “他会毁了我，把我撕成碎片！”聆薇心里不由自由的涌起这个念头，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战。

    “帮我告诉老师，”聆薇低低的向星然说道，“我会记得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