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回家

    下午四点不到的时候，郁小闲家的骡子车就到了泾县县城，郁小闲下车问了海带的价钱，现在涨到了一两一钱银子一斤了，自己卖给那些人也几乎是这个价钱，所以也不算亏。把红枣和白糖，桂圆都卖了，郁小闲觉得对孩子有愧，于是赶紧去店里买了两斤麦芽糖，称了一些糕饼，又包圆了一个rou摊剩下的猪rou和下水，这十几斤rou里面有五花rou，是古代人最爱吃的，应该会让孩子们高兴。

    雨一直下，买完这些郁小闲就催促赶紧往家里赶，谁知道在一个路口就看见不远处被一个用竹木做的关卡拦住了，小罗脚夫对郁小闲说到：“头天运竹子卖就遇到了这伙人，说是举人老爷家的管事，要我们交山产税。后来鲁贵说，这些竹子是自己的山产，又报了名号，这伙人仔细检查了只有竹子，才放行的。”

    郁小闲看了看立刻吩咐停车，把海带藏在了夹层里，刚做好这些，那伙人中就冲过来两个，对他们喊到：“哪里来的商人，想进去收山货，都要给黄家交税。”

    郁小闲出了客栈就换了女装，赵岐给她撩开了车帘子，她打着伞就大大方方下车了，对几个恶奴说到：“什么商人，我就住在这山里，就是黄家竹山，我去县城买些吃的穿的过端午，这还用交税？”

    为首的一个恶奴盯着郁小闲打量了一会儿，说到：“你就是那个不懂规矩的黄郁氏，告诉你，要是被我们抓住你偷偷和那些穷鬼换山货去卖的证据，我们太太一定会让你吃官司。现在你车子上是不是有什么想卖给那些穷鬼的东西。”

    那些人要搜车子，郁小闲不干了，对为首的恶奴说到：“我们和举人老爷到底是亲戚，你们没根没据就敢搜我家的车子，难道我相公的秀才功名是假的？”

    那恶奴听说了秀才功名就不太敢上前，两下僵持着，郁小闲怕耽误回家，就说到：“既然有误会，我们也急着回家，就让你过来看我家的人把车里的东西拿给你们看。”

    郁小闲让赵岐把车帘子掀开了，里面就是一百多斤芋头和一些红薯秧子，三十个咸鸭蛋，二十个鸡蛋，然后就是猪rou和吃食，这些是端午用的，谁都挑不出理来。对于布头子和两匹丝绢，恶奴有点想法，郁小闲瞪了他一眼说到：“那些穷人会穿这么薄的丝绢吗？这两匹丝绢是我要送给你家太太的端午礼，你回去说一声，黄秀才一家后天会登门给你家太太送节礼。”

    恶奴听郁小闲这么说，马上老实放了关卡，让郁小闲家的两辆车过去。到家时天快黑了，梅管家夫妇，锦娘和招娣都在山下等着他们回来。郁小闲最想念蛐蛐，却没有看见他出来，她问到：“蛐蛐怎么没来。”

    锦娘听了这话就抹眼泪说到：“老爷病了，蛐蛐吓着了，都在屋里躺着呢。”

    郁小闲没想到出去几天，家里就乱了，于是立刻让大家帮着把东西运上了山上的家，把东西一放就去看蛐蛐和黄有才。蛐蛐看见郁小闲回来，哇的一声就哭了，郁小闲抱住孩子安慰说到：“蛐蛐宝宝乖，娘回来了，带了好多好吃的给你。”

    经过询问，郁小闲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他们走后，山里的孩子还真的上门来找蛐蛐和招娣玩耍，现在山里的野杨梅和野枇杷都熟了，蛐蛐和招娣想着家里人，就带了不少回家。黄有才是个傻子，锦娘也管不住，吃多了，就拉起肚子来。本来吃些酒浸的杨梅果或者是梅管家在山里弄来的草药就会好，可他不吃，结果就拉了两天的肚子，脚都软了，所以没力气下山接郁小闲。

    至于蛐蛐，先是被黄有才的病吓到了，那些果子是他先给黄有才吃的，然后就是黄举人家的恶奴来闹事，郁小闲她们以物换物的事情被他们听到风声了，前来找麻烦。好在那些山民也有所发觉，没有再来换，不然人赃并获，举人的太太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郁小闲一家。蛐蛐就是被举人家的恶奴上山搜查的时候吓着的，可怜孩子没有娘在身边，足足发了一夜的烧，今天只喝了一碗稀饭。

    郁小闲看看身边的人，自责地说到：“都怪我不好，当不好家，等我们日子好过了，定不会让人这样欺负。”

    梅管家对郁小闲说到：“太太，这次还多亏了锦姨娘，不是她镇住了那些恶奴，他们连太太屋里的门锁都要砸了。”

    郁小闲看了看锦娘，隔了这四天，她比以前更加清瘦了，不知道是被青粉害了，还是生活太苦造成的。既然自己这个当家女人回来了，便不能让家人被人欺负。

    看见鲁贵，脚夫大罗没有回来，马车少了，骡子却多了一头出来，家里人难免要问，当得知这次跑商赚到了两头骡子，所有人都很高兴。车里的吃食被搬了下来，晚上开始梅张氏就带着锦娘母女开始包粽子烧菜。赵岐被郁小闲打发连夜把几十颗红薯秧子种在刨好的地上了，还好吴嫂家用了湿土保鲜，不然就没法子成活了。至于芋头，种几棵试一试，多余的烧菜。郁小闲想吃rou粽子，梅张氏按照她的方法腌制了五花rou，剩下的猪rou就过水煮成半生熟，以免坏了，下水也煮过了。有这些rou和排骨，过节的时候也就够了。

    郁小闲一晚上什么都没干，一心照顾蛐蛐父子。他们两个如今都是她的孩子，一个大宝，一个小宝。黄有才听她的话吃了汤药，蛐蛐有了娘，心就安了，吃了些东西就恢复了生气。晚上两个宝都要闹着跟她睡，郁小闲只好把他们两个带着一起睡。蛐蛐睡在两个大人的中间，脸却朝向郁小闲，握住她的一只手，抓得紧紧的不放，有一种幸福叫做被依靠，这就是吧。

    第二天是五月初二了，郁小闲早早地就锦娘叫到了客厅，地上放着五十八斤海带，桌上放着银耳和杂鱼，郁小闲还专门包了一两好些的人参给锦娘。锦娘进来之后，郁小闲让她把门关了，坐到自己跟前说到：“这趟生意除了赚到了两头骡子，还有些别的收益，我把家底给你算算，这些必须瞒着外人。我们一起支撑这个家，我不信任你，还能信谁。”

    锦娘脸上没有什么变化，郁小闲知道她就是一个心计深的人，越是这样明面上就要待她和别人不同。郁小闲说到：“我动用了公中的十二两银子做本钱，等卖了货会还上。这些碎银耳也能值个二两银子，留在夏天我们将就着吃还是好的，那点海里的杂鱼和咸虾就炒在咸菜里下饭。我念着你身子不好，特意买了一两人参的根须给你炖汤补气，这是我私下给你的，随便你自己怎么吃。”

    锦娘听到有人参给她才略说了一句：“妾，谢过太太的赏。太太要的衣服鞋袜等一会儿我就送来，我一个妾，也就是半个奴才，本就是该听太太的话，干活的命，太太不必拿人参给我补。钱都是太太赚的，我和招娣有口饭吃就成，这管账的事不过是过手掌柜，担个虚名罢了，我还是交给太太管才是正经的。”

    郁小闲知道锦娘是生气自己走后，这个家归梅管家做主，于是她叹了一口气说到：“要是我做了你的位置就不会计较这些事，就算是过手的掌柜也知道家里大致的情况，不至于真是个摆设。别人给我吃什么，用什么，我只管笑纳，养好了身子，看着我家闺女长大成人，等着当外婆，其余的都是虚的。”

    锦娘听完这个愣住了，郁小闲看了看她说到：“我属老虎的，跟在我身边捡骨头也不会饿死你，想和我一起打猎，拿本事出来，我就服你。我容不得比我弱的人在我面前有性格，你是个聪明人，先把聪明用在正经事上，自己抬高了身价再说。”

    锦娘低头不语了，郁小闲接着说到：“我卖完货物就打算翻新山上的房屋，你瞧这到处漏雨漏的，再养两条狗看家，等赵岐他们走了，我们一家子老小女人也需要防备些。你用点心思在相公身上，哄他喜欢你，我听说三十岁就是狼虎之年，你是有丈夫的人，我没有理由让你空守着。你要是争气些，将来就是坐享其成了。”

    这些话里充满着暗示，锦娘猜想到，难道太太将来是要改嫁的，她改嫁前会替黄家挣出一份家业再离开？自己要是争气能守家，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太？如果是这样，自己还和太太置气就没意思了，自己是喜欢黄有才的，要是能成为他的唯一女人，她真的不介意他是个傻子，这样最好，没有女人和她争。

    郁小闲把水搅浑了，就预备把这步棋先搁着，锦娘能争气是最好，不能，等招娣嫁了，她就是背着这么个家，也不影响自己追求真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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