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移形换影
“我上？” 宁岳神情一愣，说好是车轮战，怎么一下就直接跳到自己了？ “舵主，这……不妥吧？那七王子有言在先，我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他全都接下来，为何先是只选了十个人，现在又让我上？这不是朝令夕改吗？” 宁岳恨恨地看了叶星魂一眼，咬牙辩解道。 “是啊舵主，怎么能这样？这个七王子三番两次扫我们武道阁的面子，又妄言以一敌众，现在您这么轻轻跳过，大家能服气么？” 黄雨燕也跟着附和道。 在他们二人身旁，另外几名武道阁精英却是没有说话，不知是因为慑于周千水的威信，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听到这两人的话，周千水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你究竟是觉得不公平，还是不敢上擂台？” “我——”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们十个人全输了，对武道阁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的眼光，就只看得见你自己的荣辱？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本舵主今天要闭馆？” 周千水打断了宁岳的话，而后看向宁重，“宁老弟，我很想知道，你这个侄子是真的没有脑子，还是你没教得好。” “舵主！叶星魂他——” “你给我闭嘴！” 宁岳被说得面红耳赤，刚要解释，又立马被自己的叔叔打断了。 宁重看了看台上的叶星魂，又看了看宁岳，摇着头道： “的确不能上十个人，万一他们全输了，内馆的气数就尽了，除了一个陈龙，其他人全都会沦为废人，这件事不能这样胡闹。” 说到这，宁重看向周千水道：“舵主，不如这样，让雨燕和宁岳两人上，若是他们两个也输了，七王子就正式接掌巡查使一职。” “未战先怯，其实他们已经输了，尤其是宁岳，他胆气已失，如果不能一鼓作气赢下七王子，最后很可能会死在七王子手下。罢了，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就做好心理准备吧。我先走了。” 周千水说了一些看似莫名其妙的话，竟然真就这样离开了内馆，好像在他眼中，接下来这两场还没开始的战斗已经有了结果一样。 看到周千水的反应，宁重和周万财都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宁岳则是发愣，随后变得愤怒起来，他怒视擂台之上的叶星魂。 “雨燕，你先上！尽量消耗他的真元，我就不信我赢不了这小子！”看他面色狰狞的模样，额头和脖颈处的青筋都凸出来了。 黄雨燕犹豫了一下，径直飞身上了擂台，她也没落地，直接就停在三四丈左右的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星魂。 “姓叶的，我承认你拳法造诣很高，但你不可能赢我，飞天与洞玄，有若云泥之别！” 黄雨燕清冷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语气异常笃定，可正是因为太过用力，所以听起来似乎有些过于尖锐，最后几个字像是破音了一样。 叶星魂浑不在意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戏谑地说道：“你一定要这么大声说话，才能说服你自己？看来你还不明白舵主为什么会走。” 黄雨燕一愣，随即冷冷道： “是！我不明白，那又如何？你只是一个洞玄境，在我面前就是凡人，仙凡有别，你不可能胜我。上次只不过是没有防备，才会被你一击得手，这次我会好好教训你，让你明白什么才是飞天武者！” 叶星魂淡淡摇头，“我听说过一句话，废话越多的人越是会输。你从开始到现在说了太多废话，可是有什么必要呢？” “如果你能打赢我，那就直接与我开战，一拖再拖，只能证明你心虚。狭路相逢勇者胜，你心虚胆弱，没出手就已经输了，周舵主正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提前离开，你可以不信我的话，但你没资格质疑神游境强者的眼光。” 交战之中，叶星魂向来不太说话，这次说这么多，主要是为了瓦解黄雨燕和宁岳的斗志。 这两个人都是飞天境，一个飞天初境，一个飞天中境，如果真让他们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叶星魂想赢几乎不可能，之所以他看上去会那么自信，甚至说狂妄，完全是因为他不怕输。 他没什么可输的，顶多就是丢掉巡查使的职位，又如何呢？输了，迎头赶上去就是，胜不骄，败不馁，这是武者应有的特质。 可黄雨燕和宁岳没有这种特质，他们太看重胜负，也输不起这一仗，以飞天修为战洞玄，的确占据了绝对优势，但也正因为如此，使得他们根本输不起。 若是他们输了，今后如何在武道阁自处？ 面子、尊严、威信……能失去的几乎全部都会失去，知道这一战结果的人都会看不起他们。 这世上极少有人能承受周围所有人蔑视的目光，如果有，也不会是他们。 周千水说那番话，也就是基于这个道理，今天武道阁年青一代精英尽出，以车轮战的方式挑战叶星魂，其中有八人是飞天武者，这种情况下，一旦输了，对他们的武道信念会造成致命的打击。 一个武者不能没有这种信念，若失去，则终生再无寸进，而习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就会退，所以周千水说万一输了，他们全都会变成废人。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叶星魂赢的基础上，或者说不败也可以。他只要不败，就是宁岳他们败。 可惜黄雨燕看不穿这些，她只是觉得叶星魂的话似是而非，好像有那么一些道理，然而从她的角度来想，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 人很难相信自己不愿意相信的东西，至少在承受结果之前。 黄雨燕沉默了一下，然后发起了进攻。 她的双脚在空中微微一撤，仿佛振动翅膀，俯冲而下。 “火云掌！” 黄雨燕双掌往前一推，一片火云将叶星魂笼罩。 聚气化形，这一片片火云连绵不绝，好似要将叶星魂当场烧成灰烬。 叶星魂目光微凝，脚踩九宫八卦步，在火云中穿行自如，像雄鹰翱翔在云中，时隐时现，自由穿梭。 其实直到今天，叶星魂还是第一次施展九宫八卦步，他之前的对手都没有今天这么强，遭遇血神宫伏击时，那几个飞天境武者找不到像这样的机会一对一正面交锋，也就发挥不出飞天武者真正的实力。 今天以前，叶星魂面对所有对手都只需要随意闪躲，就能做到游刃有余。 唯独和剑雨楼那位黑衣女杀手交战那次，他是被逼得要贴身近战，反而让自己失去了全力发挥身法的机会，不过就算他能施展出来，以那位女杀手的实力也能打败他，因为那个女人确实强。 此刻，叶星魂面对黄雨燕，将九宫八卦步施展得淋漓尽致，在这五十步见方的擂台之上，他仿佛能移形换影一般，满场都是他的身影，黄雨燕刚确定其中一道是他，他就立马转换到另外一个方位去了。 九宫八卦步，来去如风是第一个境界，谓之小成，移形换影是第二个境界，谓之大成，斗转星移是第三个境界，谓之化境。 拳师常说的化境有两种，一种是出神入化的境界，说明技艺高明到了极点；另一种是传说中的境界，也叫化神境，拳法通神，谓之化神。 叶星魂的拳法早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步法、枪法也一样，都是他最强的那个点，但也只是技艺上的“出神入化”，离“拳法通神”这个真正的化境还有一点距离。 这点距离就是现在的他到“天人合一”之间的距离。 一步一咫尺，咫尺即天涯。 叶星魂离天人合一始终差了一步，只有踏出这一步，他的步法、拳法、枪法才能进入一个崭新的世界。 话说回来，他的九宫八卦步已达大成境界，全力施展开来，便满场都是他的影子，在这些影子中间闪转腾挪，也就如移形换影一般。 而以黄雨燕的水平，显然推演不出九宫八卦的规律，八卦倒推回去就是阴阳，阴阳再推回去就是太极，就是一。 “道生一”，这涉及到世界本源的推演之术，乃天地间至高无上的道，怎么可能是黄雨燕这种货色能弄明白的？ 所以除非她能一招轰塌整座擂台，否则不可能抓到叶星魂的真身。 若是叶星魂能把九宫八卦步练到化境，那别说是她了，连周千水、罗恒这样的神游境人物也看不出破绽。 擂台上空的黄雨燕久攻不下，心中已然急躁起来，她越打就越是心惊，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个堂堂飞天武者，竟然会拿一个洞玄境毫无办法。 她的力量确实比叶星魂强很多，速度也比叶星魂快一些，可还不够，她的进攻没有任何一次能奏效，叶星魂脚下踩的那种步法太过玄妙，让她根本无从下手，只能由着性子一顿乱轰。 她越攻不下，就越着急，真元的消耗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剧，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进攻，黄雨燕忽然感觉自己一口气提不上来，脑子也一下变得空白了。 这空白十分短暂，但却让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人一失控，就从空中掉落下来。 这时她才发现，她的丹田灵海已经空了，一点真元都没有。 失去真元的黄雨燕和普通人几乎没有区别，唯一强的就是体质，体质好耐摔。 她重重地摔落在擂台之上，忍不住闷哼一声，随后睁开眼睛，看见一张令她想要逃避的脸。 叶星魂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场边正在发呆的宁岳。 “喂，到你了。”